第一四七章 拨云见日

    当晚，潘行健**清了林海的住处，第二天一早就在平阳宾馆的门厅里堵住了正要出去的吃平阳特色早点的林海。他可没*到一早就去敲林海的房间门。
    林海一件潘行健就道：“潘行部长，这么早在这等客人呢？咱们一年多没见了，我正想等会到你那里去拜访。你要是没吃早饭我们就一起去吃。”
    潘行健见林海说得极自然，不像是临时编出来的话，心里倒有几分高兴。对林海道：“我在家吃过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是上级机关的人哪里敢让你跑路！一些老朋友听说你来了非得要和你聚一聚不可，我是代表大家来请你的，你看是安排在中午还是晚上？”接着说出了一大串的人来。
    林海道：“我这次来也想和大家热闹一下，就安排在中午吧，这样我也不用挨个上门去看大家了。不过庄**那里我还是现在去一趟。”
    潘行健道：“这你都可以免了，庄**中午肯定也会参加。中午就订在地委招待所小餐厅，我现在就回去通知人。”
    林海吃了一碗牛肉面和两个炸酥饺后，又转回了房间给张桂芝打了个电话，说中午地区请客，等会王晓燕和严琳起来以后就把她们送回去，自己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张桂芝以家长的口**道：“注意要少喝点酒，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饭，要不然那些好吃的就白给你准备了。”
    林海赶紧连连应是。
    仅从这一点张桂芝就感到了虽然女儿已经许身于林海了，但林海对燕燕的那份珍重，言行举止间处处都可以表现出来。心里也为女儿的魅力增添了无比的自豪。放下电话以后又开始琢磨起外孙子的模样了。
    原来计划去看望人的事都不用办了。林海预感到今天庄永华也参加午宴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两人一年在万阳要见好几回面，庄永华也用不着这么客气。于是趁着严琳和王晓燕都还在隔壁睡着没起，便靠在床上就开始琢磨庄永华的意图来。
    参加午宴的除了地区有两个领导只是一般交道以外，包括了庄永华在内，来的都是和林海很相熟的人。象商业局、农业局、轻工业局等单位不光领导来了，一些下面单位的负责人也到了场。这些人虽然安排在另外一桌，但与地委主要领导桌挨着桌陪同一个客人也是极难得的。这也是庄永华为了表示诚意放下架子的结果。
    由于大家许久没见了，事先庄永华也通过葛老头和潘行健向大家打了招呼要把气氛搞亲热一些，所以大家都抢着把好话往林海耳朵里灌。特别是商业局的一帮人去年配合林海制造了对工作组的民愤，谈起当时的情况一个个更是得意万分，一时不分职位高低，倒有一些人人平等的场面。但是大家话说得多，酒却不怎么劝。
    “难道大家都改了习**？”这倒是让林海感到了意外。
    闲话扯了一阵，庄永华找了个借口就开始训起人来了。当他刚进入状态准备挨个的往下发挥时，林海就在一旁道：“庄**，你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不就是想让我有所表示吗？也不用下这么大的功夫。再说你的演技也不到家，要不是你倒贴了这些好酒好菜，观众早就喝倒彩了！”
    庄永华道：“没错！就是想让你倒点东西出来。可你凭什么说我演戏的水平不行？”
    林海道：“我大小也算是省委办公厅的一个副处级干部，我从来还没见到过哪个地方的领导当着上级机关人的面自己找问题训部下的，护短开脱都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你找哪个算什么理由？这平阳特曲在座的酒仙都没喝出问题来，就你一个人说味道没以前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面前那瓶子里装的是白开水。我都想替轻工局喊冤。”
    旁边一桌的人听了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可就是苦了林海这一桌的人，一个个脸憋得通红。
    庄永华心里那个郁闷劲就别提了。你林海精明，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不假，可你好歹也得让我搂草打兔子把这些人好好修理一遍以后再说。也不知是谁在护短？
    林海又接着道：“我再怎么样也是从平阳地区出来的，为平阳做贡献那是应该的。多的我也不好说，就谈一下农业、工业这两个方面。说完了大家都了个事，好一条心的喝酒吃菜。葛老头，你面前那盘卤猪肚给我留着，那东西你吃了对身体不好。”
    葛老头瞪着林海缩回了筷子。众人这回都笑出了声，一些人拿出了笔记本。
    林海道：“首先谈农业。我们平阳地区有平原、山区和丘陵，因此农业的结构也应该是多元化的。我们最先在全省开展了两社一大活动，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可以说如果还是按老的方式在肥料和耕作上做文章的话，增产的潜力已经不是很大了。我现在给大家引入一个关于农业的新概念，这就是优质型农业和经济型农业。”
    众人一震坐直了身体。这确实从未听说过。葛老头催着林海赶快往下把这个新概念讲透。
    林海对前世有关新型农业只是有一个笼统的概念，现在不管定义是不是十分准确只把主要的意思说出来就行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先入者为大，别人以后也只能在自己的基础上来完善了。
    于是他接着发挥道：“优质型农业是由市场对产品的接纳程度、种养殖品种与环境的紧密依存关系以及可持续发展等几个要素构成。据严今年全国可能会有更多的省份推广两社一大活动，那么在农副业产品逐步丰富的情况下，人们的饮食观念也会从‘吃饱’向‘吃好’转移。要味道，要营养，到一定程度上还要追求无公害。优质型农业就是为了满足人们这些需求的。但优质农副产品的培养不是一朝见效的事，所以为了适应以后的需求我们现在就要开始着手这项转变工作。也就是一个农业由量到质的变化，所以还必须一开始就有较高的起点，以免走了弯路。此外还要特别注重因时因地制宜，什么地势、什么气候、什么条件能适应种植什么？养殖什么？都要有一个科学的依据，防止互相攀比一哄而上。”
    这时庄永华问道：“你说的这些对和个人来说合不合算呢？会不会听着好听，看着好看，但实际上得不到实惠。”
    林海道：“庄针见血，点明实质。这就是我下面要说的第二个关于经济型农业的问题。前面是一个量到质的物质转变，那么后面就是一个从温饱型向效益型的思想观念上的转变了。农业生产在满足国家和人们需要的前提下，必须要追求最佳的经济效益和最大的投入产出比。用老百姓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怎么能挣到更多的钱。种什么养什么都要算经济账，类似以前强制推广双季稻那种劳民伤财的事再也不能做了。所以新型农业和经济型农业是不可分割的两个部分，甚至可以说经济型农业是前提，新型农业包括了经济型农业在内。”
    这时又有一个人道：“你说的那个双季稻是上级指令要推广的，而且要搞新型农业有很多事也不能由我们来决定。这里面的难度很大呀！”
    林海道：“以前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一些有病乱投医的做法在当时的**气候下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形势变了，我们当干部的有责任在权利范围之内为群众创造和向上争取最有利的政策。国家很多政策的制定调整也是根据基层的反应和需求来确定的。不少人都学过**经济学，上层建筑必须适应经济基础，反过来又推动经济基础的发展，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我们刚开始搞两社一大活动的时候国家有政策吗？光知道坐在那里等靠，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干什么？”
    以前什么优质的作物，优质的家禽牲畜，这些单一的概念大家都听说过。可是林海现在把它们作为农业经济结构的一个整体来谈，这个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还需要进一步消化，但对大家的启发之大已不言而喻了。
    林海接着又建议地委把河中大学和农学院的教授专家们请来考察一下，听听他们关于农业发展方面的意见，这样大家的视野会更开阔、决策会更科学。
    庄永华认为林海这个建议很有必要，决定过了年趁大学还没开学的时机就去请人来，还希望林海从中牵线搭桥。
    这时地区领导和搞工业的人都期盼着林海快一点谈谈地区的工业问题，怕中断了林海的讲话，所以桌上的酒菜竟没有一个人动。倒是葛老头笑眯眯的亲自给林海沏了一杯茶，还晃了晃暖水瓶。那意思是你只管说，我这里有的是水让你润喉。
    林海冲葛老头点头致谢后又道：“关于工业的发展方面，能争取到国家有大的立项最好，这我就不谈了。我想重点讲一下靠地区自己的财力可以发展的项目。我认为必须要依托原料的优势，这是第一要素。根据我们平阳地区的具体情况应该是把食品工业和建材工业放在优先考虑的地位，适时在发展其它工业。同时还要进行工业普查，搞清我们的家底，以免造成重复建设。”
    工业局长听了**言道：“林主任，这你就多虑了！我们这些家底我心里都有数呢！”
    林海微微一笑道：“你们有多大的数我也能猜个大概。可惜你们的视野放得太近了，不敢跨越出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一步。要我说平阳地区的工业条件是全省除了万阳以外最好的你们信不信？你们先不要摇头，你们把那几十家的三线军工企业算进去没有？”
    工业局长道：“没有，那些单位我们管不了，有一些连门都进不去。”
    林海道：“隶属关系上管不了，但我们可以用市场、用经济手段来管。可以发展成为相互合作共存的关系。”
    这时庄永华听出一些道道来了，他问道：“林海，你说的意思就是我们来找销路，来提供原料，让那些军工企业为我们生产产品？”
    林海道：“基本就是这个意思。这些军工企业涉及服装、印染、电子、机械制造、食品加工等多个工业领域，设备和技术力量都是一流的，但现在的生产任务都不饱满，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利用起来呢？当然这也不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事，还要经过相关部门的同意和协调。我想只要是利益给够了，没有谁不会动心的。这个方面平阳地区可以试验在全国开一个先例。我建议地区先把**底工作做好，把这些企业能生成哪些民用产品、有多大的生产能力都搞清楚，其它的事交由省里来办。还有一点大家要看到，这些军工企业的职工连同家属想来十几万人是有的，在平阳地区可是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他们的工资是固定的，多增加的收入只能用实物形式体现，这将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商机，对整个平阳地区的经济将起到不小的促进作用。你们看罗局长都开始流口水了。”
    听到这里庄永华激动得站起来道：“这一步要是走开了那我们平阳地区的农业、工业、资源和技术的优势可以被充分利用，整个发展就会再上一个台阶。看来地委新一年的工作重点要重新考虑了。”
    众人这时也才醒悟过鼓起了掌，同时相互交流起了感受。一个个对林海的构想赞叹不已，就是没懂之处这阵也不能说不懂，越是谈论酒越觉得其中之奥妙无穷。真可谓拨云见日，对这个颇具名气的也是口服心服。
    看到招待所长和食堂负责人过来张罗着把凉了的菜重新拿去热，庄永华厉声道：“林海，你刚才让我下不来台，这个帐我现在就要和你算。我换上真酒，你们大家也给我一起上，谁要是手下留情可别怪我给你们小鞋穿！”
    林海嚷道：“庄**你这是卸磨杀驴，还想不想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先把现在这口气出了再说！”庄永华一挥手，众人一起围了上来。林海已是在劫难逃了。
    宴席散后，职务高的人都躲了起来，让几个职务最低的人把烂醉如泥的林海送回了王晓燕家，代表领导去承受张桂芝的一通疾风骤雨。
    果然，张桂芝一件林海醉成这样，心痛的大骂：“好你个庄永华，敢把我女婿灌成这样！你们几个回去告诉你们庄大个，以后别让我在酒桌上碰到他，不然我非叫他变成‘庄小个’不可！”
    一席话把众人吓跑了不说，把正在给林海用热毛巾擦脸的王晓燕也臊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