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当看清王秀兰脸上的神情后,原本还在叫嚣着的徐素华和王有财忽然就哑了。这一刻,他们明白，眼前的王秀兰,绝对不是嘴上说说，她是真的有在心里这么想。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徐素华和王有财才是真的慌了。
    先不说前头王秀兰胡诌的那些话,县太爷会不会听。就说她后面威胁要防火的那话,两人也不敢赌啊！
    这要是真一把火给放了，他们一家子住哪？
    真要到了那时候，就算他们两口子去县衙告状都没用！
    要知道，别看现在这宅子里住着的是他们二房，可当初是却是王有钱盖的！
    是王秀兰的家！
    她放火烧的是她自己的屋子,怎么告？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眼前王秀兰就是这么一副不要命的姿态,反倒让徐素华和王有财心生胆怯和悔意了。
    可,可一想到要被王秀兰这么拿捏威胁,徐素华就咽不下那口气！
    她恨啊！
    盯着王秀兰的那双眼睛，跟淬了毒一般的，就差没跳起来冲着王秀兰咬上一口了。
    王秀兰一点也不在乎徐素华拿什么眼神去看她,待说完先前的那一番话之后，她又问了一句,“明天那状纸,你们撤还是不撤？”
    这回没等徐素华说什么,王有财便急忙道，“撤，咳咳，我们撤！”讲话的时候扯到了胸口被踢的地方，疼的王有财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那你呢？”王秀兰又把目光对准了徐素华。
    此刻，徐素华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张脸在昏黄的油灯下变得格外的扭曲。过了一会，徐素华才咬着牙道，“好，我们撤。”
    说到最后一个“撤”字的时候，徐素华飞快的看了王秀兰这一眼，眼底里是满满的怨毒之色。因着王秀兰一直在盯着她看，这才没有错漏了掉这个眼神。
    于是，原本得到两人答应撤状的王秀兰可以走了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坐在床上的王秀兰轻笑了一声出来，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看了徐素华一眼。看得徐素华心头一惊时，耳边听到王秀兰道，“好，那我明天就等着你们撤状了。”
    该话的话说完了，王秀兰就从床上下来，走出了屋子。
    见着人走了，王有财悬挂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擦着额头上因害怕而冒出来的冷汗，还不忘拍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可吓死我了，咱们明天把状纸还是赶紧撤了吧。”
    像之前讨论的，要给齐家人和王秀兰好看啊，讹钱啊什么的，都算了吧！别到时候气没出，钱也没讹到，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要王有财来说啊，他要早知道王秀兰骨子里这么疯狂，他才不要去将人给逮回来呢！
    跟人跑了才好，反正他哥家的房地什么的也到手了，不亏了！
    王有财说完那话，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徐素华的回答。于是拿眼神往地上一看，瞧清楚了徐素华的神情之后，立马就吓了一跳，“你，你不会是没想撤状吧？”
    回答王有财的，是徐素华阴沉的一声轻呵。
    撤状？
    想到昨天的挨打，想到这会脱臼的胳膊，徐素华剁了王秀兰的心都有了。想她撤状放她男人出来，门都别想！
    至于王秀兰嘴里的那些威胁，在徐素华眼里来看，算不得什么。这状要是告赢了，王秀兰还能有好下场？
    到那时，齐家那边搭进去一个儿子，自顾不暇。至于王秀兰，肯定是要被送回来的。送回来后，她就不信，她还没办法收拾。
    想到这，徐素华脸上浮现出疯狂而又快意的笑容来。这使得一直盯着她看的王有财，不知为何，紧张的直吞起口水来。
    女人，太，太可怕了！
    王秀兰可怕，他家媳妇也可怕！或者更该说，他媳妇比王秀兰还可怕！
    可很快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使得王有财发现他的这个认知，其实是错误的。
    大半夜的，说实话，忽然响起这样的惨叫声，确实有点吓人。
    不单单是王有财这一家听到了，实际上，住在他们家隔壁的人家，都被这声惨叫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出什么事了？”大伙都在自己家里问。
    “好，好像是猪叫声吧？”
    ……
    问的人多，却没一个敢跑出来看看情况。因为不说是不是猪叫声，就算不是，他们也不会出来。
    毕竟大半夜的，听到这样的叫声，多少都有点渗人啊！
    可别人不出去看，王有财和徐素华却不行了。
    首先，他们还没睡，自然比旁人听得更真切一些。比如说，这声惨叫，确实是猪发出来的。其次，那声音太响太大了。
    就好像，好像就是从他们家发出来的一样。
    想到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王有财和徐素华飞快对视了一眼后，都各自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直奔屋后面的猪圈。
    还没进猪圈，两人就先看到了猪圈里闪烁着那昏黄的灯光了。
    “不好！”这一刻的两人在心头，都涌起了一样的念头。因为除了那灯光，两人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味道实在是太重了，重到即便是隔着一道木门，都挡不住味道的飘散。
    徐素华脸色一变，几步走到前面，用完好的一只手一把就将门给推开了。推开后，借着屋子里的灯光，使得她看清楚了屋内的一切。
    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人也跟着站在门口不动弹了。
    王有财比她慢了一步，正想进去呢，却被徐素华给挡了。于是他不由得推了徐素华一把，“你怎么挡在这啊，让我看……”
    话没讲完，便没声音了。
    因为就在王有财推徐素华的那一刻，徐素华的身子让开了。王有财也将屋子里的情形看清楚了，然后吓得双脚发软了。
    想尖叫，却不敢叫出声来，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
    猪圈里，到处都流淌着鲜红色的血液。正是因为这些血液，才使得他们没进来之前就先闻到了血腥味。
    而本该离去的王秀兰此刻就在猪圈里，拿着家里平时做菜的那把刀，正在给地上的那头猪开膛破肚。
    猪的肚子已经被刨开了一条缝，里头的内脏都已经出来了。而在王秀兰的脚边，还躺着一个硕大的猪脑袋。
    此刻王秀兰面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手里面的动作不急不慌的。大概是杀猪的时候没注意，王秀兰身上还被溅到了不少鲜血。
    可王秀兰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个，最多也就是在额头的碎发挡住视线的时候，伸手拨开了一下。
    然后继续分割猪。
    猪的肚子很快，便被完全分割开来了。紧接着就是将猪按照解构，给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没花多长时间，王秀兰就将猪身给分成了四大块。
    分割完了之后，她随意的将手上的刀往地上一丢。刀落在地上后，发出“当”的一声响，吓得王有财和徐素华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王秀兰像是才看到两人到来了一般，还十分兴奋的对两人说，“二叔二婶啊，快来看看，我帮你们杀的猪怎么样？”
    像是浑然不知道两人此刻的僵硬一般，王秀兰继续自顾自的说，“怎么说你们也是我的二叔二婶，到底“养”了我几年。侄女这都嫁人了，怕是以后都帮你们干不了活了。这头猪，就算是我帮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王秀兰那轻描淡写的语气，直让徐素华和王有财心头直发寒！
    尤其是徐素华！
    她不傻，自然是听得出王秀兰话里的警告。这是在警告她，要是明天不撤状，齐瑞真被下了牢狱，只怕这刀很可能就要落在他们两口子身上了！
    这可比之前的烧房子，还要来得骇人！
    这一次的徐素华，却是真的怕了。
    房子什么的，烧了大不了还能重新盖。可这命，要是被人一刀砍了，那可就真活不过来了。而且眼见着王秀兰都疯到这地步了，徐素华也不敢再把王秀兰逮回来了。
    不就是撤状么？
    徐素华咬着牙，撤！
    殊不知，看到这会徐素华脸上的表情时，王秀兰心里头的那颗悬挂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半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还是要等到天亮了之后，王有财和徐素华把状纸撤了，齐瑞真的能回来了，她才能彻底的放下。
    所以，这会的王秀兰告诉自己，这口气，还不能松。
    临走的时候，王秀兰直接拎起了地上的一大块猪，笑吟吟的对王有财和徐素华说，“二叔，二婶，侄女这都嫁人了，你们给我添点妆成不？”
    一般来讲，亲侄女成亲，做亲叔叔亲婶子的添妆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可不论是谁家，也没有拿猪肉去添的啊！
    可眼下，沾着猪血的王秀兰站在那里，笑吟吟的说着这话，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了。
    这回都不用王有财说话了，徐素华先开了口，“成！”
    似乎对于徐素华能抢在王有财面前开口，王秀兰显得十分的满意。她蹲下了身来，挑选了一番，决定要一腿后腿肉。
    一腿后腿肉不说多了，怎么着也有个七八十斤。即便是个成年男人，要想用一只手拎起这么一腿肉，那也不轻松的。
    可王秀兰却拎了起来，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这样大的力气，即便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徐素华和王有财，也不由得震惊。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王秀兰，提着那么一大腿的肉，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