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020 喜欢 六
梁岩做了个梦。
梦里,姜屿昂着小脑袋,双马尾自然下垂。
她朝他张开了双臂,说:“梁岩,抱老子。”
小脸白净洁润,笑容灿烂明媚。
梁岩站在原地,正犹豫着要不要抱,梦醒了。
然后,他差点从床铺上被自己吓得滚下去。
吃早饭的时候,同寝室的布彦山笑道:“班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大清早半睡半醒的时候,我睁眼看到你差点滚下床。”
梁岩看着煎饺的目光微微一顿,眼前浮现出小姑娘净白的小脸与明澈的眼眸,淡淡道:“嗯,做噩梦了。”
到教室后,梁岩出去上了个厕所。
他走回教室路上,姜屿恰好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
姜屿一见到梁岩,立马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蹦达着朝他跑过去,脆生生地喊道:“梁岩梁岩。”
梁岩赶紧加快脚步,一个闪身迅速钻进教室后门。
他是真的害怕。
怕她会冲上来,像梦里那般伸开臂弯,对他说:“抱老子。”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场景,可怕得紧。虽然,仔细想来,明明并没有可怖的地方。
姜屿不免有些丧气,停下脚步。她耷拉着唇角,眨巴乌黑分明的眼眸,问身后不紧不慢走过来的叶敏钰:“我有这么可怕吗?”
叶敏钰:“洪水猛兽小鱼干。”
坐到座位上后,姜屿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梁岩啊,我想你和我讲话,可是,我又不想你变成猪。我知道你深谙《厚黑学》,论手段,我肯定是比不过你的,所以就光是我喜欢你,你却一点都不喜欢我。但是没有关系啊,这世界终归是……”
梁岩忍不住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看过《厚黑学》。”
姜屿:“哎,梁岩,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是吧?”
梁岩心脏一颤。
姜屿:“只不过啊,你受《厚黑学》影响太深,因此非说不喜欢我。是不是李宗吾先生教你的,假如有人问你——嘿,梁岩,你喜欢姜屿吗?你应该说:‘姜屿啊,这个人坏透了,我最讨厌她了!’”
梁岩经她怎么一说,倒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过《厚黑学》了。
姜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真是太惨了,竟然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来巩固我对你的喜欢了。”
梁岩:“……”
叶敏钰瞥了她一眼,“鱼干,你能别叨叨了吗?别说梁岩了,我都嫌你烦。”
姜屿委屈道:“喔。”
过了一会儿,梁岩听见姜屿问叶敏钰:“哎,刚才梁岩是不是理我了?”
梁岩赶紧转过头,目光凌厉地扫过去,否认道:“没有!”
午休课,姜屿特意去行政楼找心理老师。
心理老师笑道:“你帮我写了个随机抽签的程序?”
姜屿颔首,认真道:“老师,你把邮箱给我吧。虽然计算机产生的是伪随机数,但我选取的随机因子能尽量模拟随机数。”
心理老师不由笑意加深,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说道:“很多事情啊,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你还小,以后长大了会明白的。”
冰寒的天气中,一模如期而至。
一模也是高三的期末考试。
保送生不参加考试,正式开始放寒假。
而其他高三生,考完一模后,还要继续留在学校,参加集体补课,直到除夕前几天才能开始放假。
姜屿自然是想要留下来补课的,但是父母早已经买好了去海南的机票。
早在姜屿刚签完保送协议那会儿,一家人就已经规划好,寒假要一道早些过去海南过冬。上个月,也已经确认好了。
叶敏钰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说不定你不在,梁岩就会想你了呢?”
姜屿丧气道:“得了吧,他肯定巴不得我早点走,最好不要再回来上学了。”
叶敏钰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错,鱼干,你长大了啊,开始有自知之明,能够勇于面对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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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姜屿在身边闹腾,梁岩一下子清静不少。
只是,渐渐的,他发觉,生活似乎变得有些无趣,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明明半个多月前,她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地生活着,并没有任何不同。
梁岩终于明白,之前那个梦之所以是噩梦,是因为,他在犹豫,要不要抱。
或许,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了他心上的猛虎。
然而,梁岩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小年夜,学校里只剩下高三的学生。
这一年,h市主城区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空气质量清新自然,几乎从未出现雾霾天。
晚上七点,天色漆黑,学校在室外体育场放烟花,寓意来年高考的好兆头。
全体高三考生挤在操场上,抬头观看绚烂夺目的烟火在空中炸开。
人生鼎沸中布彦山叹了一口气。
董宁宇勾搭上他的肩膀,扯着嗓子高声问道:“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夜晚,布彦山躺在寝室床铺上,睁眼看着黑漆漆的空气,道:“你们有遗憾吗?”
隔壁床铺的张功问他:“你有什么遗憾?”
布彦山:“看烟花的时候,离你喜欢的女孩子,那么远。”
张功笑道:“莫晓彤挺能来事的,我怕你会吃不消。”
布彦山道:“我也知道她身上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可是,我喜欢她,又不是只喜欢她好的地方。”
刘瑞杰提议:“后天就放假了,你要不找她出去看电影?我听上一届的说啊,等到高考完就来不及了。一眨眼,你的妹子就会跟别人跑了。”
布彦山:“不见得。姜屿这么好的妹子,也没见有人拐跑。”
隔了一会儿,布彦山问道:“哎,班长,你为什么不喜欢姜屿?”
对床梁岩那儿迟迟没有声响。
张功:“岩哥肯定已经睡着了。”
布彦山于是轻轻喊了几句“梁岩”,如石沉大海。
刘瑞杰问道:“你们说,班长是不是喜欢楚楚啊?”
布彦山:“我跟董宁宇那小子赌了一把,宁宇赌班长迟早会被姜屿俘获。这傻子输定了,班长明明不喜欢姜屿,感情这种事情又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有人道:“睡了睡了,明天要起不来了。”
寝室里恢复静谧。
梁岩翻了个身,侧卧面对墙壁的方向。
屋外风声紧,呼啦呼啦,蛮横又不讲道理。
梁岩心想,或许北风本身就是不需要讲道理的,它是冬天必然的存在。
夜幕深深,不知是谁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响彻整间屋子,绵长酣然,与屋外的凛冽风声相映成趣。
梁岩翻过身,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