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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甘甜似蜜

    第029章甘甜似蜜
    第一更
    待得转身,盛明远才见同沈倾城一道的还有旁的猫猫狗狗。
    他身边巴结的人向来多,盛明远竟也叫不出这猫猫狗狗的名字。
    这人眼中戏谑,缓步朝他走来,一看便知不怀好意,果真,临到盛明远跟前,才佯装亲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盛明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晋阳君方才唤建平侯你不应,非得唤了盛明远你才应,可是并不喜欢建平侯府这个出身啊”
    盛明远脸色微变。
    见他变了脸色,阿猫阿狗干脆揽了他的肩膀,拉近乎道:“盛明远,方才不是过玩笑话,你该不会连这个都听不出来,真生气了吧。”
    盛明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勿说应声。
    阿猫阿狗这厢便有些尴尬了。
    原本想的是当着晋阳君的面,给盛明远难堪,好入了晋阳君的眼。
    结果,盛明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勿说搭理。
    他想借花献佛,结果自讨没趣。
    而晋阳君这端,也似根本没有看他,只是目光盯想盛明远。
    这两人四目相视,虽未说话,却足见相互之间的芥蒂和敌意,却都未将他先前说过的话,放过的表情当一回事。
    阿猫阿狗轻咳两声,有些窘迫得收回手,脸上挂了一丝尴尬笑意。
    自觉退到了一边去。
    盛明远在这里,那洛青婉
    沈倾城瞥向盛明远身后的李记。
    李记店面不大,一眼望得到头,里面更本没有旁人,更勿说洛青婉。
    “怎么不见建平侯夫人”沈倾城心中既有不见人的失望,又有他二人不在一处的快慰,更多的是脑中忽然闪过的窃喜。洛青婉同盛明远只是逢场作戏,他二人根本时常不在一处。这股忽如其来的窃喜感忽然占据了上风,才会想在盛明远处得到证实。
    这“建平侯夫人”五个字就说的极其轻佻。
    盛明远稍许错愕,不知他何意。
    阿猫阿狗却反应过来,晋阳君是想拿建平侯夫人生事,阿猫阿狗殷勤,当即附和道:“对啊,盛明远,怎么不见你夫人难不成”顿了顿,言辞间有笑意:“你盛明远来硕城,其实都是自己一处,夫人不作陪的”
    这句话显然说到了沈倾城心底。
    沈倾城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阿猫阿狗顿时更觉鼓舞:“盛明远,你也是堂堂建平侯一个,该不是”低眉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得戏谑道:“该不是盛明远你其实根本使唤不动你夫人吧,啊,盛明远”阿猫阿狗干脆伸手搭上他肩膀,就在他耳边发笑。
    “你说什么”盛明远转眸看他。
    他眼波横掠。
    一瞬间,阿猫阿狗心中一骇,下意识松开了手。
    盛明远也没在意他,反是朝沈倾城道:“怎么,晋阳君自何时起,也如市井妇人一般操心旁人家事来了”
    家事
    沈倾城轻笑上前。东市热闹,四围熙熙攘攘,他凑到盛明远近处,悄声道:“盛明远,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不是你的东西,在你这里也暂放不了多久,小心山芋烫手。”
    盛明远眉头半拢,不明何意。
    片刻,沈倾城已唇边含笑,倨傲拂袖而去。
    “晋阳君。”身后的阿猫阿狗赶紧跟上。
    盛明远敛目,径直入了李记。
    折回时候,行至屋门口,便听屋内有贾容和豆子的声音。
    盛明远推门入屋,果真见洛青婉已经醒了,在外阁间的桌旁落座。
    贾容和豆子也都在外阁间内。
    “侯爷。”贾容,豆子和踏雪见了他都纷纷行礼。
    几人只见盛明远手中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子,牛皮纸袋子上写着李记二字,袋子上端露出两小节空着的竹签来。
    洛青婉在一旁落座,桌上铺了一张地图。
    盛明远方才进屋的时候,见贾容正好指着地图上某处同洛青婉说话。
    盛明远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子递给踏雪:“给夫人的。”
    踏雪接过,只看了一眼,眼前便亮了:“冰糖葫芦”言罢,喜滋滋得放在洛青婉跟前,“夫人许久没吃冰糖葫芦了,侯爷竟然知晓”语气里分明有惊喜,显然是侯爷投夫人所好。
    贾容和豆子都低头偷笑。
    盛明远脱下外袍:“方才出去一趟,正好路过李记,李记的师傅推荐的,夫人看看喜不喜欢”
    踏雪正好折回,接过他手上的外袍,替他挂上木架。
    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洛青婉正好拆开牛皮纸,糖衣包裹着的葡萄好似一粒粒紫黑色的珍珠一般,透着诱人的甜蜜。
    洛青婉怔了怔,抬眸看他。
    他唇畔勾了勾。
    洛青婉伸手,顺着裸露的竹签将整只糖葫芦拿了起来。
    “竟是葡萄的”踏雪惊异,贾容和豆子也觉得奇怪,冰糖葫芦都是山楂做的,鲜有看到这种做法。
    “喜欢。”洛青婉缓缓垂眸。
    再睁眼,她同他四目相视,好似都忆起何事,又都藏在心底一般。轻轻咬了一口,那股子蜜糖的味道,便顺着喉间甜到心底,甜到四肢百骸。
    也不知怎么的,踏雪和贾容,豆子纷纷咽了口口水。
    盛明远忍俊:“一人一个。”
    盛明远这声就好似及时雨,踏雪,贾容,豆子三人纷纷伸爪子,恰好还余三个。
    “真甜”豆子惊呼。
    “那侯爷呢”踏雪忽然想起。
    盛明远道:“我不喜欢吃甜食。”
    贾容和豆子纷纷点头,意思是侯爷确实是不吃甜食的。
    盛明远上前,正好在洛青婉一侧落座。
    “看地图做什么”他转眸问她。
    “算日子。”洛青婉应声,“看看初九会行至何处”
    踏雪便补充:“每月初九,是洛家的初九执事,小姐回和洛家的大管事一道过生意上的事,需得将地方点下来,再送信给两位管事先生。”
    早前就有一位陆先生和卓先生来过侯府,豆子早前在府中就见过。
    贾容也道:“侯爷,夫人方才问起,我和豆子也在商量,若是中途不会在一处停留太久,下月初九应当会到海城才是。只是不清楚侯爷是否还有别的安排,怕冲突了。”
    洛青婉颔首。
    离十一月初九还有十余日,她要尽快将碰头的地点确定下来,在让人送信给到刘叔叔和孙叔叔。
    若是贾容方才所说的海城,便等于到扁州地界了。
    洛家在海城有大宗产业,洛青婉早前也去过海城。
    海城在角州与扁州的交接处,水路,陆路皆通,故而海城是角州重要的交通枢纽,商贸尤其发达,其中往来的商旅天南海北,络绎不绝,大宗交易和小额贸易在海城都有生长土壤,商贸兴兴向荣,其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角州首府硕城。
    海城也是洛家在燕韩中部的商贸重城。
    洛家的生意份额在海城占了八成以上,海城也是洛家在燕韩中部的集散中心。自海城往丰州和角州相反的方向,各城之中都多有洛家的产业,也正式进入到洛家的势力范围。
    尤其是,洛家在海城有很大一块经营是染坊生意。早前托付卓叔叔验证凤子花是否可做染料之事,卓叔叔应当就在海城寻人办的。眼下,卓叔叔怕是在海城还未走。
    洛家另有许多经营都在海城,初九执事若是能放在海城,自然比放在别的地方更为方便。
    洛青婉如实道:“海城正好有洛家的其他生意在,若是十一月初九能到海城最好,还能在海城呆上两日,也方便处理旁的事宜。只是不知道侯爷是否有别的安排”
    海城
    盛明远看向贾容:“海城过去两日便是扁皱首府杜城了吧”
    贾容点头:“正是,姑奶奶府上就在杜城,从海城过去杜城只需两日。”
    盛明远便是颔首:“那就按夫人的意思安排行程,十一月初九到海城,在海城呆上几日,等从海城出发去杜城,贾容你再遣人去姑奶奶府上提前通传一声便是。”
    “好。”贾容应声。
    洛青婉也朝踏雪道:“找人送信给刘叔叔和孙叔叔,就说十一月初九在海城见。”
    “好。”踏雪知晓时间紧,就也不耽误。
    行程之事安排完,侯爷也回了宁远侯府,贾容和豆子也无旁事便也不在屋中久留。当下,屋中便只剩了盛明远和洛青婉两人。
    “好些了”盛明远问。
    洛青婉不解抬眸。
    “早前踏雪说你不舒服,饮了些红茶便睡了。”盛明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青婉垂眸,心中已猜到踏雪编造了一通。
    洛青婉点头:“睡了一觉便好多了,太和先前送了些栗子糕来,说是硕城的特产,侯爷可要尝尝”
    她起身去拿。
    盛明远伸手一把将她拉回怀中:“等等,丫头,嘴上沾了糖。”
    沾了糖
    洛青婉下意识伸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他笑盈盈看她:“我来。”
    洛青婉眼中闪了闪,不见他伸手,却见他双唇贴了过来。
    哪里是有糖,分明是将她嘴唇尝了遍。
    “很甜。”他品鉴完毕,又用鼻尖触了触她鼻尖,“甘甜似蜜。”
    洛青婉咬唇:“不是不吃糖食的吗”
    “唔。”他轻笑:“甘甜似蜜,说的是你。”
    她羞红了耳根。
    翌日晌午,同郭太和辞别。
    郭太和亲自送至侯府门口,又从侯府门口送至硕城门口,眼下才有了依依惜别的意思:“硕城到海城要走六七日,不过都是官道,路也好走,倒也没什么大碍。嫂夫人一路珍重,若是盛明远欺负嫂夫人,下次见到我替嫂夫人修理他。”
    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也却是亲厚之人才能说出。
    盛明远扶洛青婉上马车。
    洛青婉撩起车窗帘栊,朝太和道:“这两日多有叨扰。”
    郭太和哈哈笑道:“何来叨扰之说,我同嫂夫人相见恨晚,下次还同嫂夫人一道饮茶。”
    洛青婉笑。
    盛明远便朝郭太和道:“行了,从侯府一路送到城门口了,还让不让人走”
    郭太和没好气:“催什么我是送嫂夫人,又不是送你”
    分明是玩笑话。
    不待盛明远变脸,郭太和又凑上前,悄声同洛青婉道:“嫂夫人,祝你和明远早生贵子,日后宝宝出世,我来做干爹。”
    洛青婉哭笑不得。
    盛明远无语。
    待得洛青婉放下帘栊,郭太和才朝盛明远道:“你我就不说了,此番入京,便是有君上暗中护你,你也多加小心。若是让旁人知晓你是君上的人,一定拿你杀鸡儆猴,盛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悠着些。”
    言罢,郭太和长开双臂,两人相拥。都会意笑了笑,片刻,才松开。
    盛明远躬身上了马车,才转身道:“走了,京中见。”
    郭太和亦在马车下挥手:“京中见,照顾好嫂夫人。”
    盛明远睨他:“无需你操心。”
    郭太和笑不可抑。
    马车缓缓驶离,随行护在马车周围的侍从也相继跃马。
    郭太和一直挥手,直至马车自城门口驶离,一直消失在目光尽头。
    第二更
    自硕城行出,中途几日倒也过得快。
    踏雪先前的消息送了出去,不出两日便有鸽子送回信来,大致意思是:东家的消息收到,海城见,东家一路平安。
    洛青婉放下心来。
    自硕城东出,几日都在角州地界内。
    郭太和遣人同行,有宁远侯府的人在,盛明远一路通行无阻。
    只是第二日上头,洛青婉来了月事。
    腹间隐隐作痛,额头上便沾了些汗珠。
    踏雪冲了姜茶给她,洛青婉饮完就在马车上睡了。
    这一路都是官道,好在也不算颠簸。
    洛青婉醒来的时候,正斜躺在盛明远怀中,遂才想起早前她腹间隐痛,盛明远伸手给她揉肚子,她才缓和些,也阖眼睡着了。
    再醒来,还是在他怀中,身上盖着薄毯,腹间放着灌了热水的暖手炉。
    她应是睡了许久,他专注看着手中册子,眼下才发现她醒了。
    “不再多睡会儿”他将册子放在一旁,伸手抚了抚她发间。
    她问:“睡了多久了”
    “个半时辰”他约莫。
    洛青婉诧异。
    她月事最是难熬,腹间难忍的时候想寐一会儿都难,眼下却是睡了这么久。她伸手枕在脸下,只觉腻在这片温暖里,既不想睡,也不想起身。
    盛明远便笑:“那再躺会儿。”
    正合她意。
    “方才在看什么”她指他放到一旁的册子。
    “哦。”盛明远伸手拿起那本册子,应道:“你昨日看那本。”
    洛青婉接过,正是她昨日在看的那本海城经营册子。
    “有何心得”她忽得来了兴致。
    “唔”盛明远想了想:“钱家近来想来海城分一杯羹,花了大价钱,在海城投了药材生意。”
    洛青婉“嗯”了声,“还有呢”
    “呃”盛明远又想了想,继续道:“在海城原本还有两家做染坊生意的,因着染料价格涨了数十倍有余,一家减产,一家关闭了,关闭的这家被钱家接盘了。”
    洛青婉才“嗯”了一声,又听盛明远问:“钱家这时候接盘做什么”
    洛青婉便笑:“生意差的时候才好接盘,难不成生意好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你接盘”
    盛明远似是有些明白,又似是有些不明所以:“莫不成这生意在莫家手上做不下去,在钱家手上就能运转”
    洛青婉笑了笑:“也不一定。只是眼下形势不好,莫家家业小熬不住,只能减负,钱家大,完全撑得起。等过一阵形势好了,这染坊的生意便也跟着起来了,先前砸进去的钱,很快就能出得来,便是出不来,也不伤钱家根基。可钱家若是等形势好起来,再想来分一杯羹,不见得能比眼下好。有时候投这些生意,都是赌以后,一眼能见到红利的不一定比看不清的好,反倒看不清的,才有人愿意往内里砸银子。”
    盛明远轻咳:“这其中学问太大,你一个人可看得过来”
    洛青婉莞尔:“洛家有二十四个大管事,各看一门生意,又四个总管事,各管一类生意。再加上各地的掌柜,执事,少说也有几百人。更不计各处的伙计,帮工”
    盛明远轻叹:“不比管一个丰州简单。”
    洛青婉覆上册子,眼中忽然一亮:“兴许,此番还能在海城见到钱誉呢”
    “听这名字,可是钱家的东家”盛明远已经入门。
    洛青婉便笑:“钱家的少东家,钱家尚且由钱老爷子在理事,钱誉在慢慢接手。”
    盛明远颔首:“那夫人需小心些,我看钱家近来在海城兴风作浪,似是是铆足了劲儿想干番大事。”
    洛青婉梨涡浅笑:“生意是越做越兴旺,总需要有人一道推波助澜才兴旺得起来。”
    盛明远哭笑不得:“果真生意经难念。”
    洛青婉笑不可抑。
    第七日上头,马车便行至了海城。
    海城门口,马车缓缓将车停下。
    “侯爷。”马车外是贾容的声音,“似是有人迎候。”
    迎候盛明远想不起会有何人,片刻才听踏雪的脚步声匆匆跑来,既而掀起帘栊,露出身后的壮观景象来。
    约是有百余人,在城门内外,排成两行迎候。
    就是海城的父母官金昭悯也在其中。
    踏雪道:“夫人,是刘先生带了海城的百余位掌柜,执事来城门口迎候。”
    来迎候的是洛家的人,盛明远心中唏嘘。
    从前只晓洛家的生意做得大,是国中首富,这几日陪洛青婉看经营册子解闷,才晓洛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树大根深。
    没想到光是海城前来迎候的人便有百余人之多。
    咳咳,比他这建平侯府的侯爷倒是都要风光许多。
    “侯爷可愿陪我一道打声招呼”毕竟来的都是洛家的人,洛青婉总要问一声。盛明远伸手牵她:“有何不可丰州出巡夫人都同我一道,眼下到了海城,自然要给夫人争脸。”
    分明打趣话,洛青婉伸手,由他牵着下了马车。
    洛家人都知晓东家嫁到了建平侯府。
    这门亲事早前并未听东家或老东家说起过,加上丰州洛家的生意不多,对盛明远和建平侯府的印象多半停留在坊间传闻中。加上这门亲事来得突然,许多人早前都是没有见过建平侯的。
    但洛家毕竟是商户。
    便是东家嫁到了侯府,这建平侯也是一方侯爵。
    这样的世家大族往往都看轻商家。
    于是,当盛明远扶洛青婉下了马车,一眼可见的柔和相护,还同夫人一道下了马车朝这厢走来,怕是要来和他们招呼。以刘盼为首的百余管事,执事都有些意外。
    “见过侯爷,东家。”
    “东家”
    “东家好”
    “侯爷,东家百年好合。”
    百余人纷纷躬身拱手,都是商家,自然嘴甜。各自言各自的,场面却不显混乱,凡是亲切,盛明远少有见过。
    等重回马车,马车往城中驶去,盛明远还在感叹:“这洛家东家做得比建平侯夫人气魄”
    洛青婉随身附和:“店大才能唬人,他们是做给旁人看的。”
    盛明远啼笑皆非。
    等入了城,马车便行到了洛家在海城西面的落脚处。
    洛青婉既然来了海城,自然有诸多事项会有管事和执事来寻,若是随盛明远下榻驿馆,这驿馆的掌吏只怕都要顾不过来。
    还不如在洛家自己的地方方便。
    海城商贸繁华,往来的商旅更是数不胜数,能像今日这般在城门口迎候的,在洛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家来,于是都晓是洛家的东家来了海城。
    海城一时沸腾起来。
    这外界的传闻素来就多,酒楼和客栈眼下更是炸开了锅。
    “听说了没有,方才洛家的东家进城了”
    “洛家的东家不是早前中风了吗,眼下应当还在朗州吧,这来得应当不是洛家的东家吧”
    便有知情人道:“你说的中风的人,是洛家的老东家,如今洛家是洛老爷子的女儿,洛青婉在掌家。”
    “洛青婉,是早前传闻面容丑陋那个”
    “正是,听闻这洛青婉眼下才是洛家的东家,这洛家的生意都是洛青婉在看的”
    “没想到,洛家这么大的生意竟是一个女子在看管这洛家也不怕这下面的管事也服”
    “你也不见着方才城门口整整齐齐候着的,那就是洛家在海城的管事和执事,我听闻这洛青婉很有些手段,不仅洛老爷子打下的根基没有伤及,这洛家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好,你说下面的人服不服不服能在城门口这么站许久”
    “话虽如此,可女子终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若是我女儿日后这般能干,我也以她为荣。”
    “得得得,等你女儿成了海城首富,再说这段话也不迟。”
    场中纷纷笑起来。
    由得这洛家东家造访,占据了近乎整个海城往来商旅之人的话题,这整个海城的酒都多卖出了好些。
    也由得如今城中沸沸扬扬,才将落脚的院子选在城西。城西是海城相对清静之处,连片都是洛家的宅子,宁静得很。
    贾容和豆子算是看明白了。
    难怪夫人底气足,光是这海城一瞥,洛家的势力便可见一瞥。
    早前还不觉得,眼下才是面面相觑。
    这夫人怎么挑来挑去,挑上咱们侯爷了
    而后又纷纷摇头,怎么可以这么想自家侯爷。
    再回过头来一想,难怪桃核镇疫情和乾郡灾民来讨食,夫人如此沉稳淡定,无非是什么都见过,也自然心中有底。
    和洛家这一大摊子生意比起来,都不过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侯爷才是真真娶了位财大气粗的金主
    也难怪踏雪早前一脸怼天怼地的倨傲模样,原来建平侯府才是那个井底之蛙
    但夫人平日在府中对人亲厚,他们二人也好,楼兰也好,都很喜欢夫人,便是周妈,吴妈,宋妈几人都不时称赞。
    眼下,实难将平日里温和的夫人,同这海城津津乐道的洛家东家想作同一人。
    早前都觉这门婚事并非门当户对,是委屈了侯爷娶了夫人。
    不知何时起,这念头就慢慢演变成了除却这门第,该是委屈了夫人嫁给了侯爷。
    再到海城这端,算是彻底盖棺定论了。
    侯爷和夫人本就般配,再言门第,这落魄的建平侯府和盛极一时的洛家,如何说,也都算的门当户对了。
    第三更
    洛家宅院里。
    刘盼将账册呈上,踏雪接过。
    “东家,这是我和老孙各自负责部分的账册,请先过目。另外老孙还在途中,约是明日晚间可到,后日便是初九执事,东家既在海城,正好可以见见这些掌柜和执事,初十再去洛家的产业看上一圈,十一再往扁州去,大约两天脚程。”
    “刘叔叔安排便好。”洛青婉随意翻了,还需得找安静的时间细看。
    刘盼拱手:“那不打扰侯爷和东家休息,先行告退。”
    “刘叔叔。”洛青婉唤住他。
    “东家有何吩咐”刘盼回头。
    “鹿北商路的事,我已找过晋阳君,刘叔叔再密切观察,若是还有异样,再遣人告诉我,鹿北商路一事,事关重大,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刘盼点头:“有东家这句话,便就放心了,鹿北商路之事我亲自在盯,若有变故,会第一时间寻东家。”
    洛青婉点头。
    待得刘盼离开,踏雪轻叹:“这么高一摞子的账本,就是马不停蹄得看也得看一日,后日就是初九执事了,夫人还得熬夜。”
    踏雪是嫌这账册呈上得晚。
    洛青婉轻声道:“本是我们在路上,便是将账册送来也早不了半日,还许会错过。天下哪有容易的事,看便看吧。”
    踏雪叹息:“奴婢是觉得,这四位大管事里,刘先生处处为难夫人,也不似其余三位先生这般为夫人着想。”
    洛青婉睨她:“这话日后不能乱说,若让旁人听了去,会作何感想”
    踏雪捂嘴:“知晓了。”
    洛青婉又道:“刘盼素来心气高,若不是有石叔叔在,他当时未必肯承认我。在几个总管事中,刘盼虽然锋芒最盛,却也是最让人放心的一个。洛家的整个码头,商路都是刘盼在看,尤其是这鹿北商路之事,若是换了别人兴许早就生乱了。”
    踏雪咬唇:“奴婢只是看不惯刘先生为难夫人罢了。”
    洛青婉微怔,也不是是何缘由,自言自语道:“有时看起来处处为难你的人,反而到了最后才是最支持你的人。这样的人虽然固执,可一旦认可了你,便会掏心掏肺维护。我于刘叔叔而言,尚还缺些火候历练,此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是,夫人。”踏雪不吱声了。
    待得踏雪退了出去,洛青婉也没了心绪。
    放下账册,惶惶然想起冯叔叔来。
    早前在长宁郡王府的时候,冯叔叔就不苟言笑。
    冯叔叔是爹爹的贴身侍从,有时爹爹有事外出,让冯叔叔看她写字的时候,大凡她想偷懒,冯叔叔便厉声正色。
    她对冯叔叔是又怕又恨。
    直至那一夜京中生变,长宁郡王府被围,爹爹托孤。
    冯叔叔单膝铸剑,只应了句誓死护送大小姐到燕韩洛家。
    她不知那晚哭得如何撕心裂肺,冯叔叔又是如何背着她杀出重围的。
    早前那个厉声正色,又不苟言笑的冯叔叔,她最讨厌的冯叔叔,才是一直护着她到最后的人。若是没有冯叔叔,她也早就死在当年的长宁郡王府,哪里还有今日的洛青婉在
    洛青婉缓缓垂眸。
    “夫人。”厅外,是豆子的声音。
    洛青婉敛了情绪,唤了声:“进。”
    豆子笑嘻嘻上前:“夫人,早前积压的文书都积攒在一处送来了,有不少傅大人送来的紧急需要处理的,侯爷怕是要看上一整夜。侯爷怕夫人惦记,让我来同夫人说一声,让夫人先歇下。”
    一整夜洛青婉抬眸:“侯爷在何处”
    豆子指了指:“西苑书房。”
    洛青婉拍了拍身旁两大摞账册:“赶巧,我也有两大摞账册要看,正好同侯爷一处。豆子,你先帮我搬到书房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豆子看了看那两大摞账册,竟是比上册他帮石先生搬得还要近乎多了一半。
    豆子迟疑:“这些都是夫人要连夜看完的”
    洛青婉颔首。
    豆子叹了叹,果然,这天下没有容易之事。
    侯爷,夫人,都不容易。
    稍晚些,洛青婉才换了轻便随意的衣裳。
    又抱了引枕往西苑书房去。
    书房里灯火通明,只有盛明远端坐在案几一侧,专注看着帖子。
    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洛青婉抱了引枕,着了一身素白色的宽松衣裳进来。头发用那根素玉簪子绾起,素白色的宽松衣裳也显得舒适惬意。
    盛明远拍拍身侧,示意她前来。
    她择善而从。
    豆子已经她的两大摞账册搬来,就放在案几前,如今平放,能有案几齐高的足足四摞,盛明远随手拎起刚回复完的帖子,在她额头敲了敲:“快同我说说,这些账册是谁给你的一夜看完,不瞎都算是好的,我明日让贾容和豆子剁了他去。”
    “行,明日就告诉侯爷,请侯爷为我做主。”洛青婉接过他手中的帖子,整齐同他早前叠好的放在一处。
    两人都默契笑笑。
    盛明远翻开新的帖子。
    她也伏案坐好,将引枕垫在腰后,从第一本账册开始读起。陶瓷玉器和古玩手工的账册尚好,码头、商路和集市的便要复杂得多,就先从陶瓷玉器和古玩手工的开始看起。
    案几上先前就有朱砂,洛青婉随手沾了一笔,开始在账册上勾记。她看得极其认真,却又一目十行,足见专注度有多高。
    盛明远批完一贴,放在跟前整齐叠好。只见她坐在斜对角,半倚着腰,目光轻扫着手中的账册,很快便是翻页。
    也因着注意力高度集中,根本没有留意旁的人事。就连他盯了她许久,她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在渴了的时候,伸手去够杯子。
    可她来的时候并未带杯子,盛明远便伸手将杯子递到她落手处,她刚好拿起,抿了一口,又放回原处。
    盛明远想笑,终是怕扰了她忍住笑意。
    而她分毫未觉,恰好犹疑处,取了朱砂笔勾了两圈,再将这一页对折起。
    看了她片刻,盛明远才继续。
    夜色未央,仿佛刚才开始,又仿佛过了许久。
    书房的五对油灯,由近及远,光线也在纸张上投射出了道道分明的层次。
    又渐渐暗了去。
    夜色渐深,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得盛明远伸手,杯中的茶水都已饮完,他起身去书房前端的水壶添水,她也浑然不觉。
    只是待他走回,洛青婉正好抬眸:“你方才去了何处”
    他将水杯放回她够着的地方,笑道:“给夫人添茶倒水。”
    她才想起来时,案几上并没有放她的杯子,她似是用了盛明远的杯子,盛明远先前是起身斟茶去了。
    洛青婉歉意:“下回换我。”
    不等她低头,他伸出笔杆子,挑了挑她下巴,突然奇想:“丫头,别动。”
    她不明何意。
    “闭眼。”他勒令。
    她眨了眨眼睛,听话闭上。
    他随手将笔杆子折回,在她左脸和有脸各画了好几笔。
    “明远”她算是想起陈村时,她在他脸上鬼画桃胡的那些个乌龟,饮得笑声无数,如今豆子还在贾容面前津津乐道。
    “好了。”他笑笑。
    “写什么了”她恼火,可书房内没有铜镜,她能想到凑到茶杯跟前,谁想茶杯却被盛明远一手推开:“听话,明日再看。”
    洛青婉好气好笑。
    盛明远替她捡起一本账册:“再闹些时候,天边都要翻起鱼肚白了,你还有这么些。”
    倒是一语戳中她的心思,她只得托腮,斜靠在他身侧,借着他的肩膀和胳膊省力。只是如此,她的青丝不时拂过他的脸颊,她的脸颊贴在他腰间,他根本无心兼顾旁事:“青婉,你是想让我做事,还是做些旁的”
    她转眸看他。
    他原本还有些暧昧的神色,却在见到她脸上几团笔墨时,一个没忍住笑出生来,这突生的暧昧之类,便都掩在这笑声里。
    “盛明远”她鲜有如此恼火而娇嗔得唤他。
    他也忽得敛了笑意。
    这效果实在太好,洛青婉受宠若惊。
    盛明远才扔了手中的笔杆子,就连早前叠好的帖子也被他宽阔的衣袖扫得落了一地。
    “盛明远,你做什么”她惊呼。
    他将她置在先前的案几上,轻声应了句:“你。”
    事后,洛青婉困得眼皮子都险些睁不开。
    连带着腿都有些发软,却也不敢再靠着他继续看账册子了。
    他也从未如此节制过,待得攀得云顶,便将她从案几上放了下来。只是见她脸上的墨迹,还是忍不住笑了两声。
    洛青婉又恼,却又不愿再招惹他。
    眼见这一夜就这么过了多半,再不翻剩余的账册,便真的看不完了。
    她强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他也照旧看他的帖子,互不相扰。
    只是困极之时,他便又瞅了瞅她的脸,才又忽觉精神起来。
    夜色如水。
    由浅入深,又由深入浅。
    直至黎明破晓,天边好似真的泛起了鱼肚白,洛青婉却都不知是何时翻完的册子,实在困极,就趴在手臂上睡着了。
    等有人将她抱起,她才听耳旁有人问道:“账册看完了”
    “嗯。”她呢喃一声,连多应他一句的精神都没有。只是这怀中又软又暖,还透着心上人的气息,她不由蹭了蹭:“明远”
    “嗯。”盛明远抱着她,往临近的房间去。
    “日后不能在看账册的时候胡闹了。”她说得断断续续,却又楚楚动人:“看错了好几处又得重来。”
    “好。”他应她便是,心头却繁花似锦。
    早前陪他整夜的,不过一盏清灯。
    而如今身边有她在,便是连夜看枯燥的文贴,也似是件柔情蜜意之事。
    “丫头。”
    “嗯。”
    翌日醒来。
    踏雪端水洗漱,她合衣而起,问起了盛明远去了何处。
    踏雪道:“侯爷先前醒了,说城中有早前的同僚,今日要去拜访。说夫人今晨才睡,勿扰夫人,等夫人醒了再唤。”
    还算有些良心,洛青婉踱步到房内的木架前。
    踏雪忽得瞥到她脸上的字,忍不住笑了笑。
    洛青婉这才想起,盛明远究竟在她脸上画了什么
    洛青婉正好低眉。
    左右脸颊,将好四个对仗工整的大字整映入眼帘。
    “醒目”“提神”
    踏雪低眉,掩着袖子偷笑。
    洛青婉想死的心都有了。
    海城城南,盛明远喷嚏连连。
    “可是染风寒了”喻夕问。
    盛明远隐晦笑了笑:“是我家夫人在念我。”
    喻夕嘴角抽了抽,半年未见,今日四句话里都能说了五六个夫人了,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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