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哐当……哐当……”火车一夜轰鸣,天刚刚亮时,周燕和赵有恒到达了南昆市火车站。
    因为有川南第一大炼钢厂在这里,南昆市十分繁华,到处都是五六层高的红砖小楼,跟她们那儿的小县城不是一个档次。
    周燕随着赵有恒下了火车,挤过车站拥挤的旅客,沿着右侧马路走了十几分钟,住进一家名叫“南昆市第二招待所”住宿。
    拿出介绍信,前台戴眼镜的服务员捏着镜框,从上到下的打量周燕二人,表情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难道是住宿的介绍信有问题?周燕不明不所以的看了看赵有恒。
    他有些尴尬的把公文包夹在胳膊下,凑到那服务员的面前,指着周燕说:“同志,她是我侄女儿,随我来市里见见世面。你看我们的眼睛长的一模一样,是家族遗传的大双眼皮儿。房间是给她住的,我到时候住厂里。”
    这年头的介绍信,除非你大有来头,或是公事公办,否则只能在招待所住一间屋子,无论你有多少人。
    在县城的时候,周燕一行人也是一个屋子,墩子二狗打地铺睡地上,周老太太和周燕睡床上,大妮儿不屑跟周燕睡在一起,跟服务员要了两张椅子对着凑合睡。
    这招待所服务员之所以不断打量赵有恒舅侄俩,怕不是以为他们俩有一腿儿,借着办公的由头住一间屋儿幽会呢。
    谁让周燕虽然才十四岁,但是身材发育的格外好,胸前胀鼓鼓的,那脸蛋儿又好看。她又穿着土里土气的补丁衣裳,那服务员可不就误会她是个三儿了。
    这年头,人人响应一夫一妻制,要在外头乱搞,可是要被抓去批、斗的。
    听了赵有恒的话,那服务员仔细打量他们两人一番,见他俩的眼睛果然都是好看的杏眼双眼皮儿,容貌还有五分像,这才开了单子,收了他们五毛,领他们上楼开房。
    赵有恒时间紧,在路上的时候就跟周燕说过他今天要去厂里,便嘱咐她呆在房里,没事儿别乱出去溜达,省得迷路找不着人。
    临走前,他又拿了两块钱并四两饭票给她,让她肚子饿了去隔壁国营饭店吃饭,等下午他回来再带她四处去逛逛。
    能有独自一人活动的时间,周燕高兴都来不及呢,乖巧的一一应下。待赵有恒一走,刷拉一下关上门,闭目进了空间。
    穿越过来近五月,除了头一个月吃了周老太太杀的两只鸡,还有昨儿赵有恒请客的肥肉红烧肉,周燕有四个月没好好的吃过一顿肉了。
    做为在现代,一顿无肉就吃不下饭的周燕,这些日子以来,别提多难熬了。
    瞧着灵泉旁密密麻麻堆着近两千多条四五斤重的大鱼,周燕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她实在太馋肉了。
    只可惜,空间里没有炉具,她有心想在空间里偷吃都很困难。要是有蜂窝煤炉就好了,她也不用这么愁……
    看来,得尽早出手空间里的鱼,卖点钱,看能不能在市里的百货商店买个蜂窝煤炉,以后她也好给自己加餐。
    想到就做,周燕出了空间,带上赵有恒给的钱和粮票,锁好招待所的门,下楼一边走,一边问,去了南昆市北边一座大学学校前。
    周燕早想好了,现在已经大天亮了,去火车站,粮站附近换黑市粮神马的不合适,很容易被人发现,以私下买粮卖粮之罪给抓了。
    本来没有全面人民公社化、大炼钢之前,你自个儿有多余的粮食可以正大光明的换钱换物,可现在已经开始执行炼钢、公社化,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没收去炼钢,粮食也通通交饭大食堂,按照饭票和定量统一到大食堂吃饭,私底下是不允许自己煮饭吃的。
    一旦私下煮东西被发现,那后果可不就是被批、斗那么简单了,因为这是属于不接受伟人策略思想,不和伟人共同向新的社会发展,你就得进牢房好好的接受思想进行反思。至于什么时候出来,能不能出来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不过总有人不会循规蹈矩,虽然全民公社,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的话说得好听,可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
    这不,全民公社化才实行半个多月,从最开始的随便吃,敞开吃,顿顿有肉菜,逐渐变成清汤寡水比从前都不如的吃食。很多人受不了,偷偷想着法儿改善下伙食。
    这也是周燕来大学校区的原因,现在还没到文/革,破四旧的时候,现在的老师,尤其是大学教授们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毕竟,知识就是力量。而且国家现在所有的厂工基本都要求识字的,学历越高,待遇就越好。
    做为省会第二大城市,南昆大学历史悠长,里面的老师教授家境大部分都不错,把鱼卖给他们,想来应该会受欢迎。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周燕拿出十条约摸四斤重的大鱼装进早就准备好的麻袋里。然后拎着麻袋,走去学校后门,看见几个穿中山装,怀抱一沓子资料试卷的老师和五六个面孔比较年轻的学生正要进铁栅栏门里。
    她赶紧拦住一个头发花白,衣服崭新,带着一副黑边眼镜,看起来气质不凡的五十多岁的老师,低声问:“老师,要鱼么?”
    那男教授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用红绳捆着麻花辫,穿得土里土气一副乡下村姑的模样,很快了然,同样压低声音问:“怎么卖的?是新鲜的吗?”
    “早上拿的,这会儿也就断气一两个小时,新鲜的很。”周燕见这老师没有细问鱼是从哪里来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这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知道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
    她把麻袋放在地上,松开一个口子,让那老师看货:“每条约莫四斤左右,一条卖三块,搭四两粮票。也可以用粗粮米面来换,如果有工业卷或者布票等等其他特殊卷类,就两块钱一条,我还额外多送您一条。”
    这价钱是她事先从赵有恒打听来得,不高也不低,价钱中庸实惠。
    那教师听完,更是吃惊。这年头人人都吃不饱,养鱼的少之又少,就算养,那鱼能长上个两斤左右已经算大个儿拿出来卖了,何况每条鱼都在四斤左右。
    看这姑娘的年岁不大,麻袋里装了最少十条鱼,不知道她是打哪儿弄来这么多鱼,又是如何养到那么大的。
    心里虽然吃惊,他也在脑海计算着价钱,猪肉在粮站卖八毛钱一斤,鱼根本不供应。一是运输不便,二是鱼缺氧容易死。他爱人喜欢吃鱼,每次嘴馋了,要么他跑去乡镇河沟里钓尾指大的小鱼,要么就去黑市买晒干的咸鱼。
    那咸鱼个头也就两个巴掌大小,一条都要卖两块钱,搭半斤粗粮。现在这姑娘的鱼不但是新鲜的,而且个头这么大,价钱方面又好说。
    男教师两眼放光,朝周燕使了眼色,两人来到学校后面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男教师说:“姑娘,你在这里等等,我回宿舍拿粮票工业卷,顺便帮你问问有没有人要买鱼。”
    “那真是谢谢您了,我爹娘那里还有十几条鱼,正愁没人买呢。”
    男教师闻言笑了笑,没拆穿她这假得可以的谎言,抱着手里的资料,一阵小跑去了校区。
    很快他便回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老师打扮的男男女女,见着她,脸上都带着喜色,“鱼在哪儿?快让我们瞧瞧。”
    周燕依言打开麻袋,那五个老师惊呼起来:“呀!真是鲜鱼呀!鱼眼儿都没完全翻白呢!”
    周燕呵呵一笑,空间的时间是凝固的,她抓进去的鱼是活的,虽然没有用水养,但一直保持着刚死的状态,当然是鲜的。
    “你小声点,现在是上课时间,小心被人听了去,把我们通通告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老师捂住先前说话的女老师嘴巴,警惕的四处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问周燕:“姑娘,我钱和粮票不够,但是有三张工业卷,和三寸布票,可以跟你换条鱼不?”
    “就你这点劵,攒个三年五年都用不上的废纸,也好意思拿出来换人家的鱼!”周燕还没开口,先前说话的女老师愤愤的拍开那个年轻男教师的手,转头笑着跟她说:“姑娘,我男人有五张工业劵,攒了两年都用不上,我一并给你。你看能不能不要粮票,就三块钱卖我一条?”
    “成啊!”周燕要工业劵,无非是冲着那蜂窝煤炉子,还有其他诸如锅碗瓢盆,肥皂火柴等等神马的日常用品去,粮票神马的,说实在的,在即将到来的三年大饥/荒,粮票就是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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