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刘家这三位老爷,竖着出门横着回来,慌得刘府上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前头几(日ri),下人已经习惯了去找大夫,因此大夫赶来的速度倒是极快,经过一番诊治后,表示主要都是些皮外伤,暂无大碍。
话是这么说的,可眼见仨儿子出门时还好好的,回府却是叫人给抬回来的,还俱是鼻青脸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叫年是已故的刘母如何能接受?
大夫还在诊治时,她就已经(胸xiong)闷气短难受得紧了,等得知儿子们暂时无大碍,她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却如同泄气一般的瘫倒了下去。
这下可好,整个刘府上下,母子四人皆倒下了,三位太太得了消息慌忙赶来,却因心不齐,反倒使府上愈发的混乱不堪了。
也难怪会这般乱,要知道刘母虽年事已高,可后宅大权却始终被她捏在手里,即便是大太太,也不过是帮着管家,真正执掌中馈的人一直都是刘母。如今,她倒下了,按说是该大太太顶上,可二太太、三太太平(日ri)里也没少帮衬着,眼见府上这般,自是想趁乱抓些权,她俩往常矛盾是不小,这会儿倒是拧成了一股绳。
“老爷们到底是男子,再怎样都没办法插手后宅之事。老太太都这般年岁了,骤然病倒,便是养好了,只怕也不能再辛苦((操cāo)cāo)劳了。若是咱们如今后退了一步,回头这管家权落到了大嫂手里,还有咱们两房生存的余地吗?”
“二嫂说的是,你的三郎和四郎,我的五郎都尚未娶妻,要是老太太掌着中馈,都是她的嫡亲孙儿,自是不必担心娶妻一事。可要是……”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很快就放下了曾经的恩怨纠纷,开始团结起来乘机夺权。
刘府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各房都有各房的心思,又因大房娶妻生子都早,大太太的娘家又是最显赫的,撇开刘母,自是属她权利最大。可饶是如此,面对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联手,她也倍感吃力。
幸运的是,大太太也有帮手,两个儿媳妇必是站在她这边的。不幸的是,她这俩儿媳也并非全无私心。
大少(奶nǎi)(奶nǎi)自认为她才是跟婆婆一伙的,毕竟她的夫君是刘家真正的长房长孙,二少(奶nǎi)(奶nǎi)也因了这事儿提前有了警惕之心,总觉得如今的二房和三房就是将来的她……
刘母并不知晓,她这一倒下,倒是提前引爆了埋藏极深的隐患来。可她确是年岁大了,又自打元宵花灯会那(日ri)后,就倍感忧愁,如今见了儿子们被打,顿时一病不起,便是知晓儿媳们乱斗,也有心无力了。
这些个事儿,(娇jiāo)(娇jiāo)全然不知,刘府有心既然有心瞒着她,就敢保证不漏丁点儿消息过去。
只这般,就到了拜帖上的(日ri)子。
刘母实在是无法起(身shēn),便让大太太代为出面,将(娇jiāo)(娇jiāo)好生捯饬一番,去见贵人。
没有女儿家去前院待客的道理,可同样也没有毫无关系的外男入后宅的道理,这跟冯源还不同,不管怎么说,冯源都是刘府的姑老爷。
大太太最终将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正院的暖阁里,也提前支会了其他女眷,省得回头不小心撞见了。又让人往暖阁里多放了两个炭盆,用软轿将(娇jiāo)(娇jiāo)抬过去,自己则亲自陪同在旁。除此之外,她也将大郎和二郎都唤了过来。
这其实仍是于理不合的,可如今刘府这(情qg)况,实在是再难想出更合适的法子了。要真的按照礼节走,(娇jiāo)(娇jiāo)(身shēn)为刘府的表小姐,那是万万不能在刘府见外男的,甚至连已婚的表哥们都要避嫌,更别提是跟刘家毫无关系的人家了。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大太太还在那儿叹气,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礼数。
殊不知,无论刘府摆出什么状态来,在对方眼里,早在十多年前,刘府的脸子就已经丢光了,碎成一片片捡都捡不起来了。
终于到了碰面时刻,(娇jiāo)(娇jiāo)穿着氅衣同大太太一起坐在暖阁里,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抓紧时间道“你虽不是刘家的姑娘,可你娘总归是吧?你娘当初在焦邺县也是出了名的能言会道长袖善舞,怎么你这般不善言辞?你可记住,你亲爹是官场上的大人物,你得服软,也得学会察言观色,讨好了他,你将来才有好(日ri)子过。”
“我爹叫冯源。”(娇jiāo)(娇jiāo)面无表(情qg)的回了一句。
“小姑(奶nǎi)(奶nǎi)哟!你可别再提这个事儿了!”大太太气得(胸xiong)口一阵阵翻腾,偏眼前这个不是她能够打骂教训的,只得勉强按着脾气,好言好语的劝她,“冯源他已经走了,你仨舅舅特地去那头想让他回来见你一面,他都不愿意。这下你还不懂?他不要你了,自打知晓你不是他亲生的骨(肉rou)后,他就不想再认你这个闺女了!”
“你胡说!”(娇jiāo)(娇jiāo)起(身shēn)(欲yu)走,却被时刻关注她的大太太摁住肩膀。这要是她(身shēn)子骨尚好时,挣脱起来兴许不算难,可因着连(日ri)的病(情qg)和少水少食,她如今走路都得靠人搀扶,自然无力挣脱。
“如今可不是你使(性xg)子闹别扭的时候,你可得记住,从此以后便同那桑平县冯家再无丁点儿关系。”
“倒是咱们刘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将来若是你在那头过得不如意,倒是不妨多写信回来,或是由老太太出面将你接来家中小住。”
“还有,你也得多长个心眼,那头可不是只你一个孩子,人家有嫡夫人,有妾室通房,嫡出庶出的哥儿姐儿都有,上头老太太、老太爷都还在,他们家该是好几房人住在一起的。你呀,脾气小点儿,心眼子多点儿!”
大太太恨不得将话都一股脑的塞到(娇jiāo)(娇jiāo)脑海里,可仔细看(娇jiāo)(娇jiāo)那半是赌气半是不以为然的神(情qg),心下顿觉无力。
刘府只是县城里的商户,都嫌弃(娇jiāo)(娇jiāo)没甚规矩,要不是图她是个绝户女,将来嫁妆必然不少,只怕即便再怎么时兴中表亲,刘家都不想再度结亲。甚至嫁妆再多,刘母先前都是不(情qg)不愿的,也就是三房本就式微,勉强算是合适吧。
眼下,(娇jiāo)(娇jiāo)要去真正的大户人家了,还是世代为官的豪门世家,即便对方不是真正的长房嫡系,那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这样吧,多听话多笑笑,别的也没法子了。”大太太最终还是放弃了。
时间太短了,哪怕先前有心让(娇jiāo)(娇jiāo)嫁进刘府,那也有的是时间慢慢教。再说了,一旦嫁进了刘府,就算有所偏差,要丢脸也是在自家后宅的,出不了什么事儿。可如今……
“大太太,人来了。”
这声提醒后不久,便有婢女引着一位(身shēn)着鹤氅的男子大步走入暖阁。大太太到底是后宅女子,待男客一事便落到了她的两个儿子(身shēn)上,她只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娇jiāo)(娇jiāo),示意(娇jiāo)(娇jiāo)出声。
(娇jiāo)(娇jiāo)不理她,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刚入暖阁中的这人也毫无兴趣,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永远只有一个爹。
来人似是早有预料,便是见到(娇jiāo)(娇jiāo)这副不配合的模样,面上也无丝毫不愉,只平静的道“走吧……若有喜欢的物件就带个一两样。”
这话语气倒是平和得很,可言语之中还是透着一股子命令意味,还是那种反对无效的。
“这个……是不是该让(娇jiāo)(娇jiāo)再去给我家老太太请个安?”大太太开口打圆场。
可来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用眼神无声的催促(娇jiāo)(娇jiāo)离开。
大太太突然意识到,这人可能不光要抹掉(娇jiāo)(娇jiāo)同冯家那头的关系,甚至极有可能刘家也在否认之列。
这大太太是闭口不言了,(娇jiāo)(娇jiāo)却有话要说。可来人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只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你该是听说过我的(身shēn)份,我不想做太多过分的事(情qg),并不代表我就做不到。”
(娇jiāo)(娇jiāo)……???
“(娇jiāo)(娇jiāo)!”大太太急了,她知道(娇jiāo)(娇jiāo)听不懂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当下顾不得有外人在,只急急的附耳道,“他位高权重,若想要报复刘家和冯家,那是轻而易举的!”
这话一出,(娇jiāo)(娇jiāo)瞬间就蔫儿了。
她可以不管刘家,可冯家呢?她爹、她六婶、她三姑婆……还有其他叔伯堂兄弟,婶子大娘嫂子姐妹等等,她还能全部丢开不成?
一时间,她又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好在这个取舍还是很容易的,或者说眼下这个(情qg)况容不得她不妥协。
“好,我跟你走。”
见她这样,最高兴的却是大太太,忙命人去(娇jiāo)(娇jiāo)房内收拾东西,可(娇jiāo)(娇jiāo)却只要了她年前从家中带出来的行李,后得的礼物全不要。包括在确认了她(身shēn)世后,刘母特地送的一整(套tào)精致无比的头面首饰,她也没要。
更确切的说,是大太太帮她将装有头面首饰的匣子放到行囊里后,(娇jiāo)(娇jiāo)又亲手给取了出来。
于是,等(娇jiāo)(娇jiāo)前脚离了刘府,大太太后脚就气得摔了茶盏。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们刘家撇清关系?攀了高枝就忘了本?没心没肺的东西,活生生的白眼狼!我倒是要看看,她在那头能过得有多好!世家大族可不是蓬门小户!”
……
殊不知,已坐在马车上的(娇jiāo)(娇jiāo)也正在聆讯。
“那是你外祖家,你有何想法都可,但颜面还是要留的。”见(娇jiāo)(娇jiāo)只低头不语,他缓了缓语气,又道,“罢了,这些小事且不提,你叫冯月(娇jiāo)?”
“我不要改名!”(娇jiāo)(娇jiāo)立马反应了过来。
不想对方却很干脆的应道“可以。”
这个回答,显然是(娇jiāo)(娇jiāo)没有想到的,愣了一下,她又改口道“不对,是不改姓。姓和名儿都不要改,我就叫冯月(娇jiāo)。”
“也可以。”对方轻颔首,“忘了告诉你,我也姓冯。”
(娇jiāo)(娇j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