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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登山不解器

    灵虚剑冢三十三峰直插云霄,主峰玉阆峰伫立在最后,比之其余三十二峰更显高大壮阔。
    三十二峰山脚立有一座高大牌坊,上书“灵虚剑冢”四个大字,字体为当今华厦崇尚风靡的楷体,气势恢宏,遒媚劲健。牌坊左下面立有一块石碑,虽说经过将近两甲子的风雨洗刷,但上面字迹却是异常清晰可见,上书“公侯下马,甲士解器”八个大字。
    灵虚剑冢这一等一尊荣的八字还是本朝太祖皇帝所赐予,当时的华厦王朝尚未统一,天下五国对峙乱战,华厦只是偏居一隅的小国,在五国中排名最末,后来发生国战,灵虚剑冢可谓功不可没,太祖皇帝所赐赏剑冢的所有东西剑冢一概没收,无奈之下这才赐予了公侯下马,甲士解器八字。
    说来也怪,太祖皇帝刚刚赐予完殊荣八字后竟是当场死去,由一直与世无争的先帝继位。先帝认为自己父亲的死和灵虚剑冢有莫大关联,说不定就是剑冢吃里扒外投靠别国,所以对待剑冢的态度大转,恨不得马上就领几千几万甲士踏平这三十三座大山,不过为了尊崇父亲意愿,让逝者安息,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国战期间只是不再允许剑冢之人参战,并专门派遣朝廷可靠之人暗中盯梢剑冢。
    剑冢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一心一意为华厦国战拼死出力死去门下弟子几百,竟然还冷脸相向,感情是吃力不讨好?不过碍于太祖皇帝的面子,并没有如何动作,咽下这口恶气,退让了一步。
    这之后灵虚剑冢就与朝廷大致上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延续到至今赵晓执掌天下。
    不过剑冢主峰玉阆峰那句非尊非请非嫡者不可登山,则是出自剑冢自己人了。想想也是,作为整座江湖的执牛耳者确实有这样的傲气。
    今日灵虚剑冢五骑高头大马站立在牌坊前,抬头仰望仿若撑天柱般的三十三峰,统一的制式黑衣,黑衣上绣有鲜艳麒麟瑞兽,各自腰间悬配一块圆润青玉,脚踏长筒布靴,年龄大下不等。
    一些个剑冢外门弟子今日被安排扫地,看见那五骑高头大马,衣着富贵,气势逼人的五人后,都停下手中动作,聚集在一起看向那五人,不一会儿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无外乎都在猜测那五人的身份,来剑冢的目的何为,是诚心登门拜访还是胆大的上门找剑冢的不快。
    上门寻衅?那些扫地的外门弟子打死都不敢相信,毕竟剑冢是整个江湖的执牛耳者,最厉害的一个宗门,哪个吃多了没事干,闲自己命长才来找死。真是生怕自己死不掉,急匆匆赶来送命来了?
    可如果是诚心登门拜访,那架子可真够大的,一直久久高坐在马背之上,还配备有兵器,当真是眼瞎没看见那公侯下马,甲士解器八个字吗?没有看见还好说,可看见了这算哪门子的登门拜访?难道还非要冢主亲自迎接不可?
    外门扫地弟子们一时拿捏不准,不知如何是好。
    一位高坐马背之上头发雪白,花甲之年的老者低头看了一眼牌坊下石碑上雕刻的八字,转头对着旁边一位老者,脸色有些为难道:“刘老二,我们如何上山?”
    被称呼为刘老二的老者头发稀疏,已经掉落大半,以至于看上去鹳骨异常突兀,他冷哼道:“下马就下马了,无伤大雅,毕竟山路崎岖坎坷,骑马难行,反倒费事,至于解器嘛,我看就算了。”
    一位面容丝毫不起眼的男子在这微凉天气轻轻摇扇装风度,长有一双似鹰般的阴鸷眼神,看了一眼石碑上的八字,接过话来道:“就是,解器就算了。这石碑八字本来就是太祖皇上所赐,当今皇上与剑冢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关系平淡如水,更谈不上爱戴,我们就没这个必要了,下马已经算是给他剑冢一个莫大面子。再说了,我们此来剑冢目的为何?是来拿人的,如果剑冢不给,到时候惹毛了打起架来,没有兵器岂不亏当?”
    牌坊内那些个扫地外门弟子虽说隔得比较远,那五骑所说之话听不真切,总觉得云里雾里,可那自诩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大声,好似就是专门提高嗓音,故意让他们听见,年轻男子这种小心思无外乎就是说我们是来寻衅剑冢的,要找你们冢主打架,识相的就乘早滚开,免得大爷发威把你们连累了,到时候小命不保可莫要归罪于大爷啊。
    可是那些外门扫地弟子们仍然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乖乖,果真是来寻衅我剑冢的。老一辈江湖的十大高手他们清楚可闻,新一辈的江湖十大青年俊彦他们也一清二楚,可左看右看,几乎把眼前的五人都看穿了,硬是没有占据一席之位。什么时候我江湖执牛耳者的剑冢这么不堪入目了?随便来两个阿猫阿狗就能欺负了?就能蹬鼻子上脸骑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几乎所有的外门扫地弟子瞪大眼眸,张大嘴巴,面面相觑,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在这些外门弟子中还不乏一些个十二三岁便上山修炼的,想着童言无忌,那五人江湖老前辈再怎么登门寻衅打架,对剑冢有多么恨之入骨,可碍于面子原因总不至于跟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计较吧,于是就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来打架的?”
    一位中年男子脸带慈祥的笑着回答道:“不全然是打架。”
    一名外门弟子,约莫十岁左右,鼻子挂着两串鼻涕,一张胖嘟嘟的稚气脸颊看上去十分可爱,他咬牙理所当然坚持道:“那就是来打架的。”
    中年男子被他的童真稚趣给逗笑,一脸委屈的笑着点了点头。大致意思是说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
    另外一名和他差不多年岁的稚童,身穿剑冢外门弟子身份的蓝色大缎衣服,衣服略微偏大,看上去滑稽异常,他对着依然没有下马的五人说道:“那你们能报上名号吗?我听师父说江湖对决都要报名号了,师父还说了,如果不报名号了那都是无名鼠辈,我剑冢不和无名鼠辈打架,免得说欺负你们。你们有名号吗?”
    中年男子耐性极好的回答道:“我们可没有名号,但几年前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那名拂扇的年轻男子白了中年男子一眼,显然是不高兴男子与这些小毛童的废话。
    那名稚童还要说些什么,刚要出声却又止住,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忽然清风吹拂,牌坊两旁栽种的树木微微摇晃,清风卷来几大块乌云,整个灵虚剑冢一下子黑了下来,竟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那名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对着旁边那年轻摇扇男子问道:“你觉得这雨能不能落下来?”
    摇扇的年轻男子语气不快道:“下又如何?不下又如何?”
    五人几乎在同时翻身下马,干净利落,向着牌坊内的大山走去。
    围聚在一起的扫地外门弟子,那些年纪尚小的弟子看见五人缓缓走来,一瞬间撒丫狂跑,同时对着山上高呼道:“师父,有人找您打架来了。”
    留下一些个年纪稍大的弟子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气势凌人的五人,不知所措。
    果不其然,那来势汹汹的五人只是下马而已,并没有解器。
    那些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剑冢外门弟子自身武艺平平,不知如何是好,说不出手相拦吧,别人都欺负到头上,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了,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能承担得起?如果拦吧,自身武艺平平,而那五人说是来寻衅剑冢,是来打架的,虽说没啥响当当的名号,可是想来武道造诣应该不会差了,自己能拦得住?到时候被打一顿都是小的,若是小命不保那就是大事了。
    一番仔细权衡利弊后,对方都是江湖老前辈,应该,额,大概、多半不会和自己这样的还未入世,远远称不上是江湖人的自己计较吧,最不济不会要自己的小命,如果是这样那就出手。
    一位身穿外门弟子蓝色大缎衣服的瘦弱年轻人放下手中扫把,随手摘下腰间配剑就冲了上去,对着他最是看不惯的那名摇扇翩翩公子就是直刺而去。
    哼,这大冷天的你装什么文人雅士,学什么不好,非要摇扇装清高。
    面色雪白得不正常如病态般的摇扇公子不躲不避,于其余四人依旧并肩前行,任由一剑袭来,在剑快要临近自己时,啪一下合拢扇面绘美人,简单写有几行小字的丁香扇骨扇子。扇柄啪一声拍在刺来的剑身清亮反光的剑上,瞬间那柄剑剧烈抖动,一直延续到剑柄,继而那名瘦弱外名弟子握剑的那只手臂都开始剧烈颤动摇晃,一下子没有经受住,剑脱手而去,飞出去几丈远,插入石板地面之中。
    那名翩翩公子得饶人处却不饶人,扇面啪一声又张开,轻轻朝那名瘦弱外门弟子一扇,顿时罡风掠起,竟是比起此时暴风雨前的暴风还要猛烈,那名弟子一瞬间便被扇得侧飞出去,摔落在他那把剑的身旁。
    两招啊,还是轻描淡写的两招便把那名同门师兄弟给解决了?围聚在一起的剩余剑冢外门弟子大眼瞪小眼,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而年轻病态般的男子期间身形没有丝毫凝滞,始终和其余四人并肩前行。
    剩余十数名年纪稍大的外门扫地弟子兴许是同仇敌忾的原因,看着同门师兄弟被那年轻男子打伤,都生出了一股怒气,恶狠狠看着那高傲到仿若天上仙人俯视人间蝼蚁的五人,全部放下手中扫地的工具,迅速拔下腰间配剑,直直朝着五人横劈斜撩直刺而去。
    五个下马而行的男子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蜉蝣撼大树,可悲可叹,却又可敬,勇气可嘉。
    耐性极好,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子双指夹住迎面刺来的一剑,轻轻用力一旋,发出一声清脆响亮,剑尖便被他给捏断,双指轻轻用力抛出剑尖,不及眨眼时间便来到那名外门弟子的眉心,那名年轻弟子已经来不及躲避,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可过了几息时间,远远超过剑尖刺透眉心的时间,自己仍是没能感觉到疼痛,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那枚剑尖始终悬浮在自己眉心,当场裤裆便一片湿润,双腿不停颤抖,要哭的心都有了。
    “与他费什么话。”那名被称呼为刘老二,鹳骨奇高,稀发的老者冷哼说道。
    说完他隔空一个耳光扇在那名外门弟子的脸上,带着猩红血迹便倒飞出去。
    老者又是隔空一掌打出,立即两名武道平平的外门弟子飞出倒在地上。
    不过几个呼吸间,在场十余名剑冢外门弟子便都是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声不停。
    五人不予理睬,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继续前行登山。
    那些个剑冢稚童外门弟子撒丫向山上狂奔而去,见着了自己师父后,都慌慌张张说有人打上山来了。那些辈分不算太高,但资历和年龄都算比较老道的师父哪里肯相信,以为不过是自己徒弟的胡言胡语,纷纷开口怒斥,剑冢被人打上山来,多么滑稽荒唐的玩笑话。
    不过那些稚童外门弟子都一脸坚定的说是真的是真的,山下那些师兄都被打得深受重伤,似乎还怕自己师父不相信,又发下重誓,说如果没有此事那便任由师父处理。
    那些师父老人纷纷来了精神,想着再怎么童言无忌,可不至于欺师灭祖发下毒誓的程度,二话没说便迅速下山。
    山下牌坊前面有一条路,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半山腰才分出岔路,这些岔路各自蜿蜒向三十二峰,直走便是通达主峰玉阆峰。
    那些外门弟子的师父由于辈分不算高,所以都只能住在半山腰,三四名耄衰老者不约而同纷纷来到岔路口的那座凿山填地的小广场上,广场上有几座凉亭,以供外来游客登山休息,不过这几名老者并没有入凉亭,来到路口边上向下看去,果不其然五名男子正登山而来。
    待那五人走上小广场,四名外门弟子师父中的一位老者问道:“几位尊客不知从何而来,此来剑冢目的为何?”
    五人停下脚步,站立在小广场上,与四名老者对视,摇扇的年轻男子语气平静回道:“朝廷派我们来的,还望各位让个道,行个方便。”
    四位耄衰老者百思不得其解,满脸疑惑,一位身着黑衣的老者皱眉问道:“朝廷?近两甲子以来我剑冢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何事触碰了朝廷?”
    一位之前从未开口说过话,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冷哼道:“什么事?你剑冢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们当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难道非要捅破那层窗纸说出来?
    这件事不是你们几个外门弟子的师父能够承受,还是叫你们冢主出来吧。早点办完事我们也早点回去复命,不要让大家都难堪,不然谁都讨不到好处。”
    几名老人面面相觑,说得也对,抓那人上山这件事不是他们一个辈分尚小的外门弟子师父所能承受,何况都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那折腾,许多事情能不让自己摊上就尽力回避,一身清闲不好?也该享享清福了。
    四名衰老年纪的老者不再阻拦,只是转身向回走去,总得向上面那些比自己辈分更高的人汇报一声不是?也好做足准备嘛。
    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剑冢三十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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