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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赔钱

    思宜小镇城外的一片田野里,两名年轻男子随意坐在田坎之上,相对而往。
    一袭黑衣的魁梧男子盘膝而坐,膝盖上放了一柄剑,剑体周身漆黑,两边剑刃位置却是明亮得发光,他弯曲双指轻轻落指微弹,极有规律,每一下力道的轻重拿捏得刚好,间隔时间也相同。
    长相中上,拥有一张女子樱桃纤薄嘴唇的男子衣衫褴褛,原本富贵逼人,光鲜亮丽的衣衫现在只剩下几条布条挂在身上。上半身一览无余的他肌肤白皙,却是有一身熊健男儿的遒劲肌肉,除去白皙皮肤,光看肌肉的话竟是与寻常军旅悍卒相差无几,正应了“穿衣显瘦,脱衣显壮”的那句话。
    就在前不久他们两才对打了一架,不分胜负。但如果深究下去的哈,魁梧男子略胜一筹,不过这源于魁梧男子有兵器在手,至始至终都在用剑和他打,而他一直没有兵器,空手夺白刃罢了,这才有他衣衫褴褛的一幕。
    他们从思宜城中一直打出来,在城门外各自试探性出了几招,大致是魁梧男子以功为主,富贵殿下以守为主,结果名叫冯珂男子的剑气把周遭物品全部毁去,赵希尧殿下的右边衣袖毁去半截。然后又开始辗转。
    来到一片树林之中,冯珂直接一记最强手,毁去几百年年龄的树木无数,那些需要几个成年人围在一起才能抱住的树木,全部成排横立在背后,他虚空一掌打出,结果那些粗壮无比如利剑一般的树木全部朝赵希尧掠来,这下他直接被毁去一整只衣袖。不过他并没有傻到放弃使用粗壮树木这种天然兵器,悍然出手抓住一根自己七尺身高竟是不如它半截宽的树木,抡在手中,以木对剑。结果树木全部被剑削毁,而他吐出了一口鲜血。这次结果,整片深林方圆五里被夷为一片平地,许多飞禽走兽被剑气大卸八块,不得已全部搬走。
    然后他们来到黄河之上,身材魁梧的冯珂运用龟息法藏于水中,急速追上来的他粗心大意,毫无防备,结果被他一击得手,手臂之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结果两人直接站立在滔滔江水之中大打出手,江水却不能打湿两人分毫。
    魁梧男子一剑开江,奔流而下的江水像是被什么阻挡了一般,身后江水不再往前流,他身前的江水继续奔袭而下注入东海,不多时整条黄河便见底,露出黄沙无数。
    长相中上的他以江水做剑,无数细小如银针的水剑带着呼啸之声奔袭向魁梧用剑男子,结果一一被他挡下。
    然后他又以河底无数黄沙做剑,河底黄沙漫漫凝聚旋转,形成两道大龙卷,硬生生把婉约水乡的江南变作了苍凉西北一般。把江边一些渔夫和艄公以及正准备坐船过江的老百姓震惊得无以复加,跑远后连连拍手叫好,只觉得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了,一些江湖儿郎更是心神往之,瞪大眼眸聚精会神仔细看着,生怕错漏了一招半式,更有甚者依葫芦画瓢跟着比划,他们只为了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个一招半招。
    这一站的结果是富贵殿下衣衫尽毁,魁梧男子冯珂身上被细小如银针的水剑刺穿留下许多细小伤口,双方各自吐了一口血。
    最后辗转反回中州思宜城外,在星罗棋布的村庄外围又打了一架,许多早起下田做庄稼的农夫见神仙打架后,生怕被殃及池鱼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躲得远远的。这一站双方胜负五五分,毁去稻田庄稼无数,最后兴许是打得累了,所以干脆停下来坐在田坎上休息。
    那些农夫倒是并不觉得这架打得多么精彩霸气,只是很心疼那些庄稼罢了,毕竟那是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生活啊。那些江湖神仙打完架走了就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上哪儿找理去?可就算不走任由你找上门敢上前去找他赔吗?不敢吧。脾气好些的还好说,对你不理不睬,脾气差些的干脆一剑杀了你。更不划算不是?
    名叫赵希尧的富贵公子看着对面的魁梧男子,语气平静道:“你明知道刘青燕不是吴凌云的对手,故意把我引开拖延时间,让我不得靠近,现在那小子应该安全了吧,你这哪是帮你剑冢,分明死了心在护他嘛。”
    面相中庸的魁梧男子停下曲指弹剑的动作,抬头道:“不羡仙,只羡鸳鸯。”
    赵希尧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信仰的力量就真的这么大?”
    灵虚剑冢的冯珂拔起田坎上的一棵野草,弹掉泥土后随意叼在嘴中,说道:“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后提了提语气,有一丝怒气,说道:“这件事你赵希尧打着皇上的指令行事,却不知私底下是和你爹早就密谋好的龌蹉事,就真当我冯珂是傻子吗?”
    赵希尧被道破心思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他没来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候自己还不是什么富贵殿下,只是一户普通的清贫人家,自己和爹娘过着小桥流水的生活,那时候的他无忧无虑,一家人虽说穷苦了一些,但是很幸福快乐。
    后来娘亲病了,是一种很奇怪的病,爹带着娘亲四处寻医,可是一点也不见好转,一家人安宁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碎了,在他记忆中从那之后他就没见过父亲的笑容。
    一家人所有的积蓄都给娘亲买药治病,后来承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用,在最危难的时候父亲抛弃他和娘亲远去,杳无音信。
    后来他与生病的娘亲相依为命,直到亲眼看着瘦如女鬼的娘亲病逝,那时候的他才十岁。
    娘亲在临死前与他说了很多话,说生下他来她不后悔,更不记恨他那个大难临头逃走的父亲,叫他也不要去记恨,一向很听娘亲话的他只顾点头,可叫他一点不去记恨他那个父亲是不可能的,就像现在即便又朝夕相处了许多年,他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一点不像小时候那般慈祥,心中总是有些隔阂,虽然明面之上叫他爹,可从来没有给过一个笑脸。
    后来年仅十岁的他为娘亲刨了一个坟,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娘亲。
    就在他坐在娘亲坟面前想着如何活下去的时候,他出现了,身穿一身富贵,那种富贵他从来没有见过,只是读书的时候在书上见过罢了,他当时二话没说直接上去扬起拳头打了他几拳,他抱住自己,然后就倒在他的富贵怀中嚎啕大哭。
    他给娘亲上过香后,带着自己回家,那是一座城,很大很大的城,金碧辉煌富贵程度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然后他穿上了和他一样富贵的衣衫,每天有佣人伺候着,每顿饭都有肉吃,这是他最高兴的,只可惜娘亲不在。
    在这个家里虽说什么都好,但是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那个男子几天不见一次,家中的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似乎是很怕自己的样子,他觉得这样并不舒心,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有一个朋友,只能一个人玩,他觉得真的很无趣,不如回到乡下,最不济还有几个同龄的小伙伴。
    后来那个男人带着自己出去,他见到了一位身穿明黄色衣服和自己父亲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那个男人明黄色的衣服上绣了许多条蛇,他当时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说是蛇吧又有脚和胡须以及触角,反正第一次见到硬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龙,那个男人是皇帝。
    身穿明黄色衣服的男子好似比乡下贫寒时期的父亲还要慈祥,每次说话都很轻柔小声,看自己时总是一副温煦灿烂的笑脸,他问自己是不是在这里很不好玩。天真童趣的他重重点头,说一点也不好玩。然后那个男人说无聊的时候就去找他玩,他答应下来。
    这之后他真的就闲得无聊的时候就跑去找他玩,他也不嫌自己聒噪,乐得和自己玩耍。
    那个男人越来越喜欢他,后来赐给了他赵姓,并收为义子。
    当时年纪尚小,天真童趣的他满是不解,为什么要自己改姓,他问自己的父亲,说自己不要改姓。结果父亲直接严厉呵斥了他一顿,并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记得当时自己直接哭了,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父亲破例打了自己,然后他开始憎恨自己的父亲。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被赐予赵姓是多么大的一分殊荣,本名熊希尧的他碍于面子并没有向父亲道歉,哪怕当初呵斥并打了自己一巴掌的父亲是对的,不过对于父亲的态度还是有所转变,从憎恨变为不温不火。
    那个赵姓的男人陪自己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日不是吩咐手底下那些大臣做事,就是埋头趴在案几上整理书卷,他又恢复了百无聊奈的日子。
    后来心潮澎湃热血涌上心头的他跟父亲说自己想要习武,父亲同意了,给他找了许多师父,可是在这么多的师父中,他真正承认,所敬仰的不过一人而已。
    那是一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老头,很宠溺自己,但是在习武的时候对自己却十分严厉。
    再然后,他就有了今天的二品境界,这是他进宫差不多十多年的第一次出京,师父说二品境界已经很厉害了,足可以威震一方,再加上他也想要青衫仗剑去游历一番,去看一看京城以外的世界,去看一看这座快意恩仇的江湖,却不料出京以后就遇上了一位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看来这座江湖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笑过之后,脸色归于平静,问道:“你冯珂就当真只是为了他,没有一点私心?”
    冯珂收回那把除了剑刃雪白光亮其余都是漆黑如墨的剑入鞘,直接了当果决道:“没有。”
    赵希尧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疑惑道:“不打了?”
    冯珂理所当然道:“累了自然就不打了。”
    赵希尧点了点头。
    冯珂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时,留下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话:“毁掉的庄稼你去赔些银子,毕竟这是人家全家的活计。”
    赵希尧苦笑一声,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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