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修
当天下午,才刚用过午膳,官府的人便上门来敲响了宁家的大门。
宁家守门的一见到官差,顿时软了腿,颤巍巍地问道“两位老爷是来找什么人”
官差问道“宁朔在不在”
守门的愣了一下,立刻挺直了脊背,神态自若地道“两位老爷可是走错了门,宁朔不是我们宁家的,而是那边宁家的。”他说着,还给两个官差指了路,让他们绕到另外一边,那儿的宁家也有个大门。
两个官差互相看了一眼,这才走了。
等宁家大门一关上,守门的便立刻转身往府里头跑。
“夫人夫人”
江云兰被吵得头疼“叫叫嚷嚷的,吵得人连睡也睡不着,是出了什么事了”
“夫人,大事不好了。”下人顿了顿,又说“是堂少爷大事不好了。”
江云兰的兴趣顿时被提了起来“宁朔怎么了”
“方才有两位官差过来找堂少爷,小的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堂少爷犯了什么事情,要将堂少爷抓起来呢。”
和宁朔相关的,还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科举泄题一事江云兰心念一动,立时站了起来,起身去外头看热闹。
她还未走出去,二房那边就先乱了起来。
宁朔还躺在床上养伤,今天日色正好,他拿了一本书在看。就在这时,两个官差闯了进来,扯着他的胳膊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因着他断了一条腿,宁朔只能单脚跳着勉强不让自己摔倒。
宁朔整个人都懵了,二夫人闻讯而来,瞧着他这般狼狈的模样,更是惊叫出声,朝着他扑了过来“你们想要对我儿做什么”
官差沉声道“我们是奉命行事,要将宁朔带回去审问。”
二夫人挡在宁朔面前,怒声道“那你们倒是说说,我儿犯了什么罪”
两个官差互相看了一眼,才道“有人举报,说是宁朔涉嫌偷窃考题,我们要将他带回去审问。”
“考题”二夫人愣住,下意识地朝着宁朔看去。
唯独宁朔霎时脸色煞白,差点站不稳。
他虽然在外求学多年,可二夫人与他是亲生母子,瞧见他这样的反应,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二夫人顿了顿,转头看向官差,却还是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我儿怎么会做出偷窃考题的事情,你们可别平白无故污蔑别人,我儿一向聪慧,才学出众,哪里需要偷考题,你们莫不是抓错了人”
“夫人,您有话不如到官府里,却和其他大人说。”官差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还望夫人不要为难我们。”
二夫人却是固执的挡在宁朔面前,不愿意让开。
两个官差也没有和她客气,一人伸手将她拽到一边,另一人去拉宁朔。二夫人动弹不得,只能朝着丫鬟们怒吼“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你们少爷救回来”
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要去拦官差。可官差一抬手,随身的刀出鞘,刀刃上闪着锋利冰冷的寒光,顿时将所有下人都吓了回去。
宁朔表情呆滞,竟是半点反抗也没有,似是没有从这件事情里反应过来,任由官差拽着他走了出去。
等人带走了,另一位官差才松开手,放开了二夫人,朝外跟着走了出去。他一松手,二夫人便再也站不稳,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丫鬟们连忙去扶,二夫人平复了好久的呼吸,这才总算是反应过来,连忙抓着丫鬟道“快,快去将老夫人喊来。”
丫鬟得了令,连忙跑了出去。
江云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官差带着宁朔离开,她挑了挑眉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讶。饶是原先有点心理准备,可看到宁朔被官兵抓走,知道宁朔的确涉嫌买卖考题,江云兰心里也惊讶的不得了。
这宁朔当真涉嫌了买卖考题,可他是哪里来的考题
别说宁朔,就连宁彦亭也不一定能接触到。上辈子可没有发生这样子的事情,江云兰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头一天认得这个侄子一般。
宁朔被官差带走以后不久,又有小丫鬟急匆匆地从那边宁家跑了过来,瞧见了她,顿时瑟缩地停了下来,怯怯地喊了一声“大夫人。”
江云兰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小丫鬟忐忑地看着她,见她面上没有露出来反对,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宁府里头走了两步,然后又飞快地跑了进去。
又过了没一会儿,老夫人便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看也不看江云兰,径直往隔壁宁府去了。
江云兰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人再来,这才示意守门的关上大门,自己则快步往府里头走,直朝着宁暖院子走去。
“阿暖。”江云兰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急忙道“你猜我方才看见了什么,宁朔他竟然被官差带走了,看来他当真是和考题泄露有关,阿暖,这次也被你猜中了。”
宁暖蹙起眉头,问“可堂哥哪里来的考题”
“你别说,我心里头也奇怪的很。”江云兰说“他们一家是什么底细,我最是清楚不过,只是宁朔一直在江州,他在江州发生了什么,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回了京城以后,也没见得他与谁来往密切过”
“他在江州的好友。”宁暖提醒“堂哥可说过不少这样的话,我猜,他就是出门会友的时候,将考题卖了出去。”
江云兰愣了一下“那考题哪里来的”
“兴许堂哥在江州有什么奇遇吧。”宁暖道“那爹怎么说的”
“你爹他也不清楚,他还为这事头疼着呢,这事要是宁朔做的,你爹难免也会被怀疑。不过这次正好,娘已经准备好了银子,可以将隔壁二房的宅子买下来了。”
当初宁家分家时,谁也不愿意离开,因此便各自居住在宁家老宅的一部分,砌了墙隔开,又各自开了一扇大门。江云兰不止一次地嫌弃过这样太过逼仄,可宁彦亭不愿从宁府里头搬出去,她也就只能忍着,如今可算是给她想到了办法。
“宁朔之事,不管能不能解决,二房那边肯定要费不少银子,她们手里头有多少银子,当初分家分了多少,我心里也清楚,她们缺银子的时候,肯定巴不得我送钱上门。”江云兰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我就按市值向她买,也不趁人之危占她的便宜。”
“二叔也许不愿意卖。”
“他就算是不愿意,我也得让他愿意。”江云兰埋怨道“这宅子一下子分成了三个,哪里还是人住的地方,平日里来了客人也没地方住,若不是你爹,我早就在京城里头另买院子了。”
宁暖笑了笑,没有附和她的话。
这到底是宁家老宅,身为宁家家主,宁彦亭哪里舍得从这儿搬出去
若是她娘说的事情真的能成,到时候娘也高兴,爹也高兴。
只是宁朔的事情,宁暖心里头也在意的很。说起来宁朔也和他们宁家有着亲戚关系,更别说还住在隔壁,若是连累了她们家就不好了。可这事情,宁朔究竟牵扯了多少,宁暖也不清楚,就连宁彦亭也说不上来。
等江云兰走了,宁暖便忍不住将今日放在她院子门口的信拿了出来,从头到尾又重新看了一遍。
安王照旧在信里头喋喋不休念叨了近日发生的事情,可唯独关于科举的事情却是一句话也没提。
宁暖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他昨日多吃了两颗糖糕的事情都看了好几回,愣是没看到一句提及考题泄露的。换做平常,安王早就已经事无巨细将事情仔仔细细全都在信里头告诉了她。
宁暖捏着信,沉思半晌,这才让香桃拿来了纸笔。
香桃站在一旁给她磨墨,忍不住探头往这边多看了几眼,不禁问道“小姐,你当真要给安王写信吧”
宁暖蘸了蘸墨,提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一边写,她一边应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
“可是小姐,这科举的事情,与您又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哎呀”香桃吃痛地叫了一声,放下墨锭,可怜巴巴地捂住了脑袋“小姐,奴婢也没有说错什么。”
“你不说,娘怎么会知道。”宁暖气定神闲地道“再说了,我也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等问完了这件事情,以后便再也不会给他写信了若是你觉得不妥,不如你再去给我跑个腿”
她的信都写了一半了,恐怕还不等香桃出门,这信就已经写完了。
香桃瘪了瘪嘴,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只好继续帮她磨墨。
她亲眼看着宁暖写完了信,装进了信封里,又将信封放在门口,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没一会儿,那封信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门口消失了。
香桃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心才落回到了地上,小声念叨着,假装自己从未看见。
可一回过头,瞧着宁暖又捧着早上那封信在看,她顿时感觉头都大了起来。
“小姐。”香桃凑了过去,试探地问道“小姐,您对安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夫人可是说了无数遍,让您千万不能喜欢上安王,您若是真的对安王动心了,到时候该如何和夫人交代”
“谁说我动心了”
香桃心道还说没有呢
她们小姐竟然也还学会说谎了
“那您整天捧着安王的信看,奴婢说是帮您烧了也不肯,这难道还不算是对安王动心了”香桃破罐子破摔,直接指了出来“奴婢帮您瞒了那么久,每天都在心里担心着,生怕哪天晚上会在做梦时不小心将这件事情当梦话说出去了,连夫人也不敢见了,奴婢可实在是憋不住了。”
宁暖诧异地看着她“只看他的信,便叫做动心了”
香桃愤愤“这换做其他人,这都叫情书了”
宁暖展开信,指着上面那一行关于楚斐昨日买了一只八哥,结果怎么教不会它说话的内容,说“你瞧着,难道不觉得有趣的很”
香桃瞥了一眼,心想安王莫不是个傻子哪里会有人在情书里头说这种事情
“我每日看着,心情也好的很。”宁暖说道“自从哥哥离开以后,可就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香桃“”
香桃心说他们少爷也是个傻子。
“我不让你烧安王的信,并非要特意留着,只不过是平日里看几眼,觉得有趣罢了。”宁暖道“你只见到我拦着不让你烧,何时见过我有特地留下来不成”
香桃想了想,还真的没有。
别人家的姑娘收到情郎寄来的信,恨不得找个箱子好生珍藏着,她们小姐倒是不一样,隔了一天,就自己主动烧了。
如今这么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他们小姐将安王的信当成了乐子看呢
香桃一愣,顿时无言。
这这安王在她们小姐的心里头,该不会成了每日看的乐子了吧
香桃“”
也不知怎么的,香桃忽地有些同情安王了。
宁暖看着她,见她没有再提,这才嘴角含着笑仔细将信收好,她将信纸折痕都压得整整齐齐,有一个边角翘起,都伸手抚平了。
隔了没多久,安王的回信便送回来了。
这回香桃没有再拦着,反而主动帮着她将信拿了进来。
信里头,楚斐表达了一番宁暖主动给他写信的欣喜之后,然后才将宁朔的事情与她说了。
上面说了,宁朔是得了其他人的授意,这回也是被率先推了出去,至于结果如何,他也不清楚。楚斐在心里头很是感叹了一番宁朔倒霉,却对背后指使的人闭口不提。
宁暖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意识到,他这是让自己接着写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