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09
不过，知道是阮绛干的也没什么用，现在的阮绛可不是成梨柚能得罪得起的，她还巴巴等着他把那什么“虫型摄像机”修好，15号的时候派上用场呢。
想明白了以后，成梨柚对着镜子，认真地告诉自己：
今天的阮绛也是我的宝贝。
我一定要好好地爱护他。
在15号到来之前，不管他是上房揭瓦还是要我端茶倒水，我都要全力配合！
好了。
心理建设做完，成梨柚咕噜咕噜把漱口水吐掉，涮了涮牙刷，接着把脸上的早安面膜扯了下来，用力地拍了拍脸。
难得昨晚睡得还可以，今天一定要好好工作，度过充实的一天！
然而到了公司后她却发现，她今天压根就没什么可做的。
而且整个newshigh，除了她和周谅以外，其他的三个人全都在外面跑新闻，她想帮他们的忙都帮不上。
本来想要充实度过一天的计划瞬间就泡了汤，成梨柚只能废柴一样地趴在桌子上，嚼着大枣刷网页。
就这样，没过多久，无所事事的成梨柚已经闲到想把打地鼠机的螺丝全拆了再安回去了。
她忍不住往旁边还空着的桌子上看了看。
阮绛怎么还不来？
她真的好无聊啊……
很快，她的盼望很快就实现了。
几分钟后，阮绛推门走了进来。
只不过，他并不是空着手来的，他的身后拖了两个行李箱。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成梨柚头皮一麻，瞬间就不觉得无聊、也不再懒得不想动了。
她悄悄弓着腰起身，努力降低着存在感，一点一点想往厕所溜。
另一边，一进门，阮绛就碰到了周谅，两个人开始小声说话，“房子”、“宿舍”、“合同”这几个字眼陆续地往成梨柚耳朵里钻。
成梨柚的后背越来越凉。
她偷偷往门边一瞄，正好对上了周谅的视线。
“咳咳咳咳咳咳咳！”
厕所离得太远，她现在溜不过去，只能打开冰箱躲在冰箱门后面，装成在找水喝，顺便用力地开始咳嗽。
啊……
我在咳嗽……
我听不懂你们的对话。
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
“成梨柚。”
周扒皮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他压着声音：“你给我进来！”
成梨柚顿时停住咳嗽，关上冰箱门，默默跟着他进了小办公室。
……
一进门，周谅就一脸震惊：“你还真跟他说有房子住了？！！！”
成梨柚：“是你跟我说……”
“咳咳咳咳咳咳……”
周谅咳嗽得比她刚才用力多了，硬生生把她要说的话打断。
趁成梨柚没能继续，他停住咳嗽的同时立马接着说道：“我当时就是打个比方，中心思想是让你美化一下咱们。美化！不是谎话！谁知道你还真把管住宿的事儿说了？”
他头朝天一扭：“我不管，你自己解决。”
“我能怎么解决？”
不就扯皮嘛，谁不会啊？
成梨柚手一摊：“我现在自己住的都是50平米的一个小一居房，别说没有多余的房间，就连个能睡人的沙发都没有。”
“多余的房间是没有……”
周谅搓着他的脖子、清了清嗓。
他看着成梨柚，嘴巴就张开了一点点，声音要多含糊有多含糊地试探说：“……多余的床不是还有呢吗？”
哇。
成梨柚哑口无言。
这真是赤~裸裸地不要脸皮也要从员工身上扒皮啊。
但问题是，他说的还真没错，她家确实有多余的床，因为她现在睡的床，是上下铺。
当初因为房子太小，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空间，她就花大价钱到家居市场买了一个实木的上下铺床，想着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住，剩下的那个床还能放东西用。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被周扒皮惦记上。
她边啧啧感慨，边鄙夷地用死鱼眼看着周谅：“再怎么说，阮绛也是男的。”
周谅手一摆。
“他才多大？再说了，他是因为相信了你的话，没有续租房子，以至于现在租期到了，搬出来了，却发现自己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他说得字字铿锵、情绪饱满，“他怎么办？难道去睡桥洞？！“
成梨柚眼皮都懒得抬：“睡桥洞怎么了？是你没睡过还是我没睡过？”
周谅全当没听到，心痛又为难地拧着眉继续：“我很想收留他，但你看我现在住的地方，除了我，连只猫都塞不下。孙大姐一家三口，肯定不方便，瘦猴和大壮住的地方更不像样。而且……”
他特意拖了拖尾音，语气突然就变了，“瘦猴和大壮他们，也不是特别需要阮绛呀。他们的工作，用不着阮绛帮忙。就算阮绛因为没有地方住，离开了我们newshigh，他们也不会很头疼。对了，你昨天看见他做的那个虫型摄像机没有？多棒啊，你要是有了它，以后工作起来，如虎添翼！要是阮绛走了……”
他话说到一半，就开始静静地看着成梨柚。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几分钟后，成梨柚一个人走出了周谅的办公室。
但是，她还没有放弃。
虽然现在全newshigh最需要阮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走的人的确是她，但是，就算她愿意让出一个床铺给阮绛，到底去不去她那儿住，也还得先问问阮绛的意思吧？
说不定，他不乐意去跟她挤一个小房子呢……
撸了撸袖子，成梨柚觉得阮绛拒绝的几率非常大。
毕竟，哪个正常的男孩子会愿意去跟她一起睡上下铺呢？
这样想着，她露出笑容，走向阮绛。
“绛绛！”
阮绛刚进门没说两句话就被周谅甩下，紧接着又看到成梨柚被周谅叫进了小办公室，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连自己的办公位都没敢回，正原地坐在他的行李箱上，一头雾水地迷糊着低头想事，两条长腿也向前微曲地伸着，脚尖轻轻抵着另一个行李箱。
然而，冷不丁听到成梨柚的声音，他一紧张，脚尖一使劲，直接踢到了箱子，被踢到的箱子向前滑去，他自己坐的箱子，也同时向后滑了起来。
好在，他坐的箱子只往后滑了一点就停住了，没有摔到人。
但被他踢出去的箱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轱辘轱辘地径直向前，紧接着轮子就磕到了一块碎掉凸起的瓷砖，晃都没晃，砰地直直倒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成梨柚的脚趾上。
成梨柚：……………………
她低头看着压在自己脚背上的箱子，陷入了沉思。
她是真的纳闷了。
你就说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说是故意的吧，怕冤枉了他，但要说不是故意的，就这箱子过来的时机和轨迹，她的脚得多倒霉才能正好被砸在底下？
“成梨柚！”
阮绛跑过来把小心地抬起箱子，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声音很小：“对不起。”
又搞砸了。
成梨柚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既然都认错了，她还能说什么？
算了。
她伸手用手指戳戳他的脑袋，顺便把箱子拉起来：“我脚挺好的。”
接着，她边拖着箱子，边若无其事地招呼他跟上：“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看她走路走得很平稳，阮绛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跟着她走到了两个人的办公桌前，转了椅子面对面坐下。
刚才从周谅办公室出来时酝酿好的情绪都被箱子打断了，成梨柚干脆也不费劲地挤什么笑容了。
她老样子地懒散往椅子里一窝，两手随意放在腿上，睁着眼睛就开始面不改色说谎话：“我找你签合同那天，跟你说过，只要来这儿，就管住宿。当然不是假话。但是吧，咱们的宿舍床位最近比较紧，现在就只有我住的宿舍还有空着的床。但我是一个人住的，宿舍就一间房，里面也只有一个上下床，条件，说实话，挺艰难。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去……”
阮绛：“我愿意！”
………………………………
成梨柚迟疑了一下，觉得阮绛可能是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强调：“你不用勉强……”
阮绛：“我没勉强！”
“有住的地方就可以！”
“住哪里我都行！”
听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勉强……
他难道真的艰难到没地方能住、就差去睡桥洞了吗？
成梨柚沉默了。
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一动都不想动。直到看到了对面社长办公室门缝里周谅拼命指向往公司大门的食指，她才慢吞吞站了起来。
叹了一口气，成梨柚认命地转过身。
“跟我走吧，带你去宿舍。”
她每个月省吃俭用付着租金的房子，居然就这么变成了宿舍……
真是撒谎容易圆谎难……
她拎起早上背来的包，又瞄了一眼社长办公室的门缝。
周谅伸出来的那根手指已经变成了向上竖着的大拇指。
为了虫型摄像机。
为了虫型摄像机。
为了虫型摄像机。
……
成梨柚默念着这句话，忍住了过去把那根手指头掰折的冲动。
然后，她伸手用力揉了揉脸，把一脸的“你这孩子真是一丁点儿的眼力介都没有我不想让你住到我家啊！！！！”的表情收回去，回头笑着看阮绛，就像看着一个已经做好了的虫型摄像机。
“绛绛，社长说了，今天我们可以早退，去处理一下你的住宿问题。要我帮你提行李吗？”
阮绛摇摇头，重新拉好两个箱子，跟着成梨柚出了门。
如果这个时候，成梨柚回一次头，那她一定可以看到，少年明亮的眼睛，还有眼睛里面藏不住的开心与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