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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玫瑰窥窗

    女人有藏不完的秘密,男人就有想不完的心事。
    这大安立定在婧媛的窗下不知是第几个黑夜了。月色无华,在肥厚的云间徐徐移动,忽而隐形,忽而露出白色淡影,缥缈如诗,像蓄透了心事羞于见人。沉暗的天边,不时有闪电光耀,短促而仓忙,并无雨意,只是平添了几分夏夜的浓稠与沉闷。蝈蝈在檐下的牵牛花上叠声地鸣叫着,呼唤前世失散的情人,那带血的声音被凝露洇湿了,分外地凄凉。窗下紫月季丛中的蚊子不声不响地赶过来,在大安耳边吹起了一阵口哨,找到了可以下手的地方,落定便不再言语,把柔软的吸管刺进去,大安便有了麻酥酥的感觉,由轻到重反映过来。他用手轻轻一摸,粘粘的有一股血腥味。他不急不躁耐着性子等,等屋里婧媛的动作。
    婧媛在屋里却是终究不明白有人在窗外窥着她,所以一心做着她的针线。烛光幽暗,烛台放在她床边红漆小柜的边上。烛台很高,灯火刚好与她齐眉,抬头,轻轻鼻息,吹动灯火悬移,欲落欲灭,屋内幻影婆娑,平生出浮动疏影,寂寞而不甚潇条。就在这抬头轻声叹息之间,烛光终于把她的粉脸儿照亮了许多。婧媛生得眉目清丽,不到三十岁模样,额上却有了浅浅的细纹。她自己明白,那是多愁善感所至,可又有什么办法不愁呀!盈逸的窝被别人占,自己却自愿被丈夫冷落使唤到乡下来,守着这乡下田产过日子,能不愁?因此,灯下的婧媛还挂着泪儿,像珠串,有时滑落下来。婧媛不去擦,任其流淌,流到唇边,湿了她唇上的茸茸细毛,她用舌舔了舔咸咸的,她觉得以后的日子也怕是永远咸咸的,没头没尾。唉,人就在一天一天地熬,一直熬到油尽灯残,油干了,一口气也没了,一辈子的债也了了。
    就在这抬头间,大安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婧媛的脸,却可惜是个侧脸儿。从侧面看过去,婧媛发髻盘在脑后,白日出门时顶着的青巾不见了。头发云影一般,甚是浓密。一枚银簪别在上面,一旁垂下一串翡翠绿串珠。到底是大户人家太太,落魂也是雍荣端庄。大安白天千百次看过婧媛的脸,却没有这么偷窥诱人而神秘。侧面,她耳垂下的金环在转视间摇晃,大安仿佛能听到玲珑之声,如敲打在他的心上一般,令他心驰神往,又为不能获得什么而心生无奈。因此就这样看看也就满足了。
    大安最想看到的是婧媛晚上从坐到睡的全过程,这就需要一定的耐心,势必要吃了不少等待之苦,但他也愿得。
    最早的时候,婧媛是把后宅的门先落锁——大安不在的时候,先在内房将花梨浴盆里和铜盆里各注上清水,然后,先把前门落锁,走到后院——再把后宅门关上,抽过闩,再顶上横杠,便到房里做针线。针线匾里放满了衣什,小衣具多,束胸儿不用了,只用宽松一些的抹胸。夏天紧贴身的褂件一动就先湿了,每天夜上换下来,洗了,又不能放在明处晒,只能套在大衣里阴晾,所以常常是外衣干了,小衣却是阴阴地潮手,换不上身。因些,抹胸儿得多备上几件。腋下的扣儿一排排,唯恐松了滑脱,两只兔儿跳出怀,可是羞死人的,所以,每天要换下来找一找线码针脚,哪处不牢靠,哪个扣儿亮了吼,得赶紧补上。所以,就这么没事找事。
    婧媛的针匾里除了兜儿,鞋儿,花样儿,还总少不了一本书,辞话本的小说,白话本的西厢,针线做够,拾起看两页,笑一阵,哭一会,便就有了困意。把灯移到梳妆台上,开始洗脸,洗一天的尘土,然后洗脚,再洗身子。
    洗脸时,有时也看看蒙在窗口的月亮,白白的月亮,白白的美人脸庞一般。传说嫦娥不学好,才躲到了蟾宫里,想必现在一定很后悔。倒也不尽然,难得遇上了清宫亮月 ,永远的自在。人间又有什么可好?除了劳劳碌碌,还多了世俗红尘。想得到的得不到,想推开的推不开,不想笑要佯笑,说不得有多少烦恼。婧媛跟月儿说了一会儿空话,便怀疑窗子外有人。倒不是真的知道大安在偷窥,而是她要宽衣解带了。女人脱出身子时总有一种本能的小心。这时她便放下了窗帘。大安好生失望。
    大安只能听到屋内的淋水声,水滴在铜盆边缘上,滴在水盆心里,如散了一地珠串,又似一阵纤指抚弦……
    听着那清淋淋的水声,大安在窗下有如冷雨滴落蔫禾,顿生绿意,不觉七窍 清凉,心中有一阵暖意上涌。于是马虎不得,随耳侧听,捕捉屋里水声变化,估模香香人儿正在沐足。
    平日大安时不时地偷偷瞟过婧媛纤足,那般玲珑小巧。人之高挑,如一竿嫩竹,唯是那小足与体很不般配,总让他疑心支持不了那身体。而婧媛毫不担心,走起路来形影如蛇,虽摇摆而不倒,且具婀娜多姿。于是大安常有窥得婧媛玉足之。殊不知女人视其纤足乃之第二性器也,爱之惜之亦如命,岂是非夫之者能一睹之?
    大安的拙妾是农夫出身,从小本无缠足之理念,为的是下得田垄,上得锅台,行走自如。实用是实用,却是少了秀气,多了蠢笨,不是男人夜间必爱之物。但大安自从见了婧媛玉足,并听得她沐足时的抚水之声,便对妻子的大脚丫也有了兴趣。自田宿归,春来夜潜,听得妻在一端呓语,他便轻轻在被下抓着妻的脚,握在手中,左右玩摩,有时竟欲以口试之。行为稍动,便惊醒妻子的清梦。妻子有了一阵犹豫之后,便拭着把脚抬起,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什么。终于那脚找到了一处温暖之地,安放下去,对上草丛中一只小鸟,一阵轻踏漫践……觉得丈夫那物已由软虫开始伸腰挺拔,便用手抓住丈夫的脚踝,轻轻抖了一抖,少顷,见丈夫没有动静,又是连抖数下,见丈夫仍无那意,便自个儿从被中钻将出来,把光滑的白鱼一般的身体粘在了丈夫怀里。却不知大安弃了脚,已少兴了大半,勉强翻身上去,不吻不抚,尽管将那直抵花心暖处,几回,忽而蔫了下来。心思仍留在婧媛那纤足之上。待到妻兴盛再做,大安呼出一口气,说声累了,已偏脸欲睡。妻只好罢停,又回了那端,枕已寒冷,半夜不能睡去 。
    大安最终等至婉媛灯灭,室内静如野墓,方轻轻离开窗口,寻到过来时的那堵矮墙,跃身上去,再回首看看刚才那暗黄的窗,已是黑洞洞一口深井,便攀住墙口轻轻落下,拍拍手上尘土,这才伸直腰身,一路踢踢绊绊往回走。
    本夜无事,单等下一个月黑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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