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生变
萧景栖坐在他的幽雨庄室内,看着剑架上的那把青冥剑。
他的视线扫在了剑把上,剑把上的那个饰物早就已经不在了。
李苋儿将剑给他的时候,那个饰物就不在了。
当年他很疑惑,桪儿最珍惜的东西为何不在了?
李苋儿告诉他,玉麒麟遗失了,遗失在李奕的墓园。
乙桪和朝廷禁军在打抖中,剑把上的掉绳被朝廷官兵一刀给斩断了,玉麒麟遗失在当场,她来不及拿回来。
李苋儿告诉他,之后她去那里寻了,可是没有。
那是乙桪的东西,怎能遗失。
萧景栖不允许。
是,这么多年来,他在找那个东西,从不放弃。
不只是因为桪儿很重视那个佩饰,更是因为它是师傅崔伯渊送给桪儿的。
崔伯渊对桪儿很偏爱,少年时的萧景栖有些不明白。
他曾问师傅,“我才是你的弟子,为何要将那么好看的玉麒麟给桪儿?”
崔伯渊满脸不悦,冷声对他说,“因为桪儿需要它。”
“为什么桪儿就需要它?”
萧景栖很不解,但崔伯渊阴沉了脸对他,埋怨他,“你咋这么多问题。”
从那后,萧景栖不再问了,因为他看到桪儿确实很喜欢它,把它吊在剑把上,每日都会抚摸它。
他看到桪儿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他的思绪拉回,将青冥剑从剑架上拿下来,轻抚着剑身。
如今剑依旧在,玉麒麟却无踪迹了。
他必须拿回它。
沉静的屋里传来叩门声,萧景栖淡淡地朝门外一句,“进来。”
程由走进后恭敬有礼,说道,“侯爷,南宫已经办妥了。”
萧景栖略略点头,冷然应了句,“嗯。”
程由没立刻走,而是愣在了哪。
萧景栖抬眸看他,“还有事?”
程由静静地道,“高府的大小姐高璃可能要成为咸阳王妃了。”
萧景栖没任何表情,将剑放到剑架上,随后才淡淡说道,“高扬想在朝廷争权夺利,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程由带着疑惑,轻语道,“侯爷是说,高璃有孕是高扬私下赞成的?”
萧景栖瞟了眼程由,冷笑,“你以为拓跋僖真喜欢高璃?”
程由摸了摸后脑,有些不明深意。
萧景栖走近程由面前,是笑非笑,“大魏朝廷的事,你知甚少,咸阳王的心事你也不懂。”
萧景栖再次渡了一步,回看他,疑问,“你可知四年前冯氏太后将拓跋宏幽禁了一段时日是为何?”
程由摇头。
萧景栖拧眉,正色说道,“当时的拓跋僖已经猜出了冯太后的意图。”
程由还是不解,疑问道,“什么意图?”
“冯氏太后想费了拓跋宏的帝位,拥立拓跋僖。”
萧景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处有一丝复杂的笑,而这个笑,程由看不懂,但他此时已经明白了侯爷接下来的意图。
沉默一会儿,程由才意识到侯爷话中的意思,他道,“侯爷是说,高扬在拥立咸阳王?”
萧景栖只是一笑,并未给程由答案,他再次坐回到书案前,视线依旧放在那把剑上,随后才冷冷一句,“当年,高扬还不过就是个镇将。”
他的唇角再次轻抿冷笑,这句话好像是在说给程由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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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到我面前,当她说府里传来消息,我母亲在府里摔倒了,不省人世,我满脸惊讶。
听她嘴里的口气,母亲难再醒来。
我亲自上太和殿,对拓跋宏说要回府去看望母亲,拓跋宏只是柔声地答应了我,其他的也不多问什么。
我回府匆匆,直奔母亲的院子。
林嬷嬷在我面前跪拜,道说了缘由。
她说,她陪母亲在府中园里活动身子,走到园中石桥的时候,碰到迎面而来的大小姐高璃。
高璃不只不尊敬母亲,还口语相冲,说她马上就要是咸阳王妃了,让母亲给她让路。
母亲虽是长辈,但还是忍气吞声,侧过身子让行。
可谁知大小姐走过时,母亲突然脚滑从石桥中滚落,以致昏迷不醒。
高璃傲娇地说并不管她的事,是母亲自己脚滑没站稳。
听到这,我似乎清楚明朗,母亲的昏迷与高璃脱不了干系。
哪有脚滑一说。
林嬷嬷又不敢当场指认高璃的行为,只是在我面前悲伤。
看着母亲那暗淡苍白的脸和垂死的样子,心情已经极为愤怒。
我猛然站起往高璃的院子直冲,我要找她讨个说法。
我已经容忍不了她了。
当年她的阴谋和杀人的经过我历历在目,如今我真不想替她隐瞒下去了。
冲进她的阁楼门槛,我见她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桌边喝茶。
她已经知道我回府上了,见我进了她的屋,也没一点君臣之礼,只是淡漠地看我一眼。
我可是当今皇帝的贵人,见到我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可见她是如此傲慢。
我站住脚步,冷冷地叫住她的名字:“高璃!”
她扬一扬脸,淡淡一笑,“贵人回府了啊,不知驾临我这小院子,可有事?”
我冷声道,“怎么,高府大小姐做了错事,还一点都心慌?”
她似笑非笑,似有几分不信,“看贵人说的,我高璃能做错什么事?”
我嗤声,“心知肚明,还需本宫说出来。”
她一脸的无辜,“我可真不知什么事。”说着她走近我的面前,笑道,“贵人不会认为你母亲是本小姐推下桥的吧?”
我冷笑,“难道不是?”
她灿烂一笑,“那你可真冤枉本小姐了,本小姐对你那母亲没这个兴趣。”
我心头一凛,双眸盯着她,木然地道,“如我母亲醒不过来,别怪本宫不能再容忍你!”
她嘴角轻颤,愣笑,“怎么,你以容贵人的身份来杀了我?”
我微微沉吟,冷笑,“也许真会如你的愿。”
我厉眸怒视她一眼,挥袖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瑛琳跟随在我身边,此时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她也许想不到,一向温柔的我,会有这么厉色的一面。
我出门后,她一句话都不说,紧随在我的身后。
我回到母亲的房里,依旧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我才朝林嬷嬷问道,“可请了大夫来看过?”
林嬷嬷低首含胸,诚恳道:“当日奴婢就去请了大夫,大夫也开了药方,只是二夫人一直醒不过来,药是吃不下去。奴婢喂,也只是流入口中一点点,这样下去——”
林嬷嬷没再说下去,有些胆怯地瞧了我的脸色。
我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那张妖孽的脸,他会不会有办法?
我眼皮都没抬,唤道瑛琳。
瑛琳忙走近恭礼。
“去城外幽雨庄将白郎中请来。”我轻轻一语。
瑛琳恭谨道,“奴婢这就去。”
萧景栖来时已到酉时,他被瑛琳带到我面前时,显和我在一起。
显回府的时辰也很晚,听到我回府了,换上衣装立刻来见了我。
屋子里有这么多人,他行了礼仪,尊我为“贵人”。
显忙对我道,“白郎中的医术这么深奥,二夫人的病情一定会好转,二姐别太担心了。”
我对上他的视线,很是正色的道,“有劳白郎中了。”
萧景栖神色一愣,不觉脱口道:“草民自会尽力。”
我嘴角抽搐一笑,我和他也不过就是如此的关系了。
就算近在面前,我们也只能是这么清冷的遥远。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和他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我让开位置,他擦过我的身体,伸出手去探上母亲的脉搏。
我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结果,我害怕他说出的是不好。
果不其然,他收回手,看向我,轻轻一语,“夫人怕是——”
我怔得腿软,差点站不稳。
“醒不过来了,可能会永远沉睡。”他说完他的话,同时担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呆住了半响,突地冷笑,冷冷地笑。
“二姐。”显很担心地轻呼我。
我没理他。
在所有人担心的注视下,我冷沉着眸色走到椅边,坐下来,一句话也不再提。
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秋水居,我都沉在自己的心情中,头脑一片恍惚。
那日,我没回宫,在高府待了一晚,而萧景栖也没回去,留在了府里,显给他安排了住处。
深夜,我无法入眠,独自靠在廊下栏杆处看着星辰,心事飘远。
母亲虽然以前对我极为冷漠,但她也有她的痛处,如今事已过去,我希望的是她能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可是——
我紧紧地抓着栏杆,心平复不了。
一股箫声传来,扰乱了我的心绪。
他还没入睡。
好久没听到他的曲子了,我在他箫声中冷静了下来。
我眼前迷茫,好似看不清。
曲声停下后,我还在迷神中,直到他出现在了我身边,我才回过神来。
我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对上他的忧郁的眼神。
我失神了。
他揽起我的肩膀将我轻靠在他的胸口,我迷糊地顺势轻靠着,我感觉自己此时就想这么靠一靠。
静静地靠一靠。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顶传来他轻柔的话语,“我帮你,你太善良了。”
“好。”我默默地应了他一句。
只是他的这一句话,我此时并没听清楚明白什么意思,也没去认真想这句话,只是随意应了声。那夜后第二日醒来,我根本就不记得了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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