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捉虫
医院里，人满为患，灯火通明，孩子哭声、大人焦虑询问声，护士叫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宛如菜市场。过道上挤挤挨挨的，吊水平、椅子板凳乱塞一通。
天快亮时，孙泠泠才带着默默从医院里出来。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大大小小的孩子无一例外一个个脸色卡白，呼吸紊乱，严重些的痉挛抽搐，看着好不吓人。
回过头瞥了一眼这偌大的医院，她心里冷冷的。末日，怕是已经开始了吧。
回到家，孙泠泠快速收拾好屋里的东西，出租屋整洁一空，抽空给房东去了一个电话，连租房子时的押金都没要，直接定了最快的一班大巴车车票。
本来她想坐高铁的，40多分钟就可以到她们那个小县城，可是因为默默没有身份身份证明，倒是拿不出证据，肯定会被误认为人贩子。
“默默，好点没？”渐渐清醒的默默趴在孙泠泠肩头，有气无力的望着周围拥挤的人群。看来昨晚中暑的后遗症还没消完。
“我很好，妈妈不担心。”短短几天相处，孙泠泠就发现默默是一个非常体贴的孩子，当然也有他这个年龄段的小调皮，他与警长私下的磕盼她都一一揽在眼里。
穿过车站长长通道，转弯沿着台阶走了几百米，就来到大巴车停车场，也是上车的通道口。每个通道口上方都立着一块小牌匾，上面印着“寿山”“竹石”“通元”“三江”等字眼。
孙泠泠选了“三江”字眼的通道钻进去，通道口有一道小铁门拦着，检票员满头大汗坐那儿，正后方对着空调出口，大风力吹着还是止不住汗流浃背。
她轻抬眼皮，“去三江？孩子半票。”天气实在太热，热得她话都懒得说。
“三江，这是两张票。”孙泠泠把票递过去，左手抱人，右手拖着一口行李箱，背上还背了一个书包，装得鼓鼓囊囊的，里面都是冻成硬坨的空间喝水和吃的。
车上此刻已经坐了大半人，空调嗡嗡嗡吹着，车子还是热得像火炉。
“师傅，麻烦把空调开大点啊，实在太热了。”
“你以为我不想开大点？那也要开得大才行啊！”这该死的鬼天气比盛夏还炎热，昨晚孩子半夜热得中暑，这会儿还在医院呢，他忍着一股气上班已经够敬业的。
“要是气温还上升个几度，我们连车都不敢开了。”
“是得当心点，看新闻上说，市里已经有好几辆小轿车自燃，说原因可能是天气太热导致自燃。弄得大家都不敢开自家的车，都去乘坐公交轻轨。”
车上都是江州人，操着大嗓门说着江州话，默默一句也听不懂，看他们红着脖子大声说话还以为在吵架，吓得往孙泠泠怀里一缩。
“不怕，默默，叔叔们是在聊天，不是吵架。”江州人出了名的热性子，大嗓门、大热天吃红汤麻辣火锅已经在全国出了名，陡然看到这种操着大嗓门说话的场景，默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了半个小时，人差不多坐齐时，司机发动了车子。
短短两小时，孙泠泠感觉像是过了两月。
从窗户里望出去，天空碧蓝如洗，多多白云嵌在蓝蓝的天空中，莫名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仔细看，路边的叶子炙烤得卷了边，吸水性差一点的，早就变成一把干枯的草。只要给它一点火星子，火舌瞬间就会吞灭。烈日将热量源源不断输送至大地上，空气中肉眼可见它们的运行轨迹。
繁华的大都市渐渐被大巴车抛在身后，穿梭在绿水青山、崇山峻岭中。其实，这几年因为绿水青山政策，退耕还林工作做得非常好，绿色快速的占领田地。一眼望出去，都是绿色。
“默默，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回来，还能……看到依旧繁华的江州。”孙泠泠对着默默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孙泠泠总觉得高速公路上的小车比以往多了很多，堪比节假日，看目的地，似乎都是避暑胜地或者乡下。
或许这是一个好现象吧。
孙泠泠准备充足，裹着毛巾包着矿泉水冰块，虽然还是热，但好歹比不用好些。将就着吃了些饼干，期待着到达目的地。
***
江州机场，一批神秘人物抵达江州。
机场负责人得知消息，立马亲自到贵宾出口迎接。
充足的冷气从空调口滋滋吹出来，冷得足以穿两件衣服，和外面热得土地干裂的温度截然不同。
负责人一看到人，立马上前点头哈腰对着最中间的那个人道：“曹部——”
那人手一挥，打断负责人的话，冷硬道：“我现在只是曹元麟。”一旁的几个高个大汉落后负责人一步，见他在二少那碰了壁，这才脸色煞白的走上前。
“小默还没有消息？”
为首的大汉：“……对不起，二少。”
“我不听这些，马上把当天视频调出来给鹰鸽。再仔细说说当日的情况！”走到半途中，他才又想起什么，转身盯着队中的一个人，淡淡的说，“你不用和我们一道儿，自己去报道吧，那边会派专人来接你。”
“麟哥，需不要我帮忙，毕竟小默他……”
“不用。”曹元麟霸气一挥，成功让人闭了嘴。“你的研究要紧，”他转头望着巨大玻璃窗外几乎具体化的热气，“江州气温突然变得如此异常，尽快找出原因为好。”
江州气温异常是几天才开始的。刚开始，气象局根本不以为意，毕竟江州“热火炉”出了名，谁知温度一路飙升，据刚刚消息传来，已经上升到五十五度，并且继续呈现上升的趋势。
江州气象部这才发现事态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不得不向京都国家气象局求助。
“好，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联系我。”
两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一句客气话，毕竟一个气象研究院能给失踪的孩子提供什么消息？
曹元麟点点头不说话。
几个高大汉保镖引着人到了机场监控室，里面的人早已接到消息准备好迎接人，只知道人是大人物，具体哪一位还不知道。
等看到真人时，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原来是这位家的孩子丢了！
悄悄用同情的眼光瞥了瞥自家机场负责人，自求多福吧。
当日的录像早就准备好，曹元麟凝聚着鹰眸，目光紧盯屏幕。
画面中，小孩趁保镖不注意，一下子挤到人群里。由于孩子小，几下就失去了踪影。视频都是剪切好的，孩子时而出现在视频里，时而消失。不过，最后，他竟然直接跑到人群里抱住一个女孩子大腿，嘴里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曹元麟右手大拇指一点，暂停在这画面。
面上表情一点没有，然而迫人的气势压制得室内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其实曹元麟此刻心里的震动比谁都大。
妈妈？
侄子竟然喊这个陌生女子妈妈？谁告诉他那是他妈妈的？
“这名女子的信息查清楚了吗？”沉稳的声音响起。
负责人忐忑不已的上前：“清楚，也不清楚。”
曹元麟眉毛一皱，五官凝成一个大大的“凶”：“什么意思？”
“因为该女子带了鸭舌帽，因天气原因，当天带帽子的女士非常多，安检员不太好辨认。”说着说着负责人自己也忍不住脸红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况且那小姐曾经似乎还找过他们大厅的服务人员，当时为了避免麻烦，最后还主动让那位小姐把人抱走了。
曹元麟不悦地皱了皱眉。
“鹰鸽！”
“知道。我马上查！”
室内顿时静悄悄的，只有那名叫鹰鸽的眼睛男噼里啪啦瞧着他随身携带的小书本大小的手提电脑。他五官平庸至极，生得一副大众脸，唯独眼睛熠熠生辉，闪烁着灼人自信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良久，他突然兴奋地叫道：
“找到了。”
“部长，有紧急消息！”这时，一个人急冲冲地捧着一个手机冲进来。
“什么事？”曹元麟打个手势示意鹰鸽等等，和来人走到避人的角落。
“部长，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您所有向民众公开的邮箱都有一封内容相同的信。”那人蹙着眉，忧心忡忡，“信里说，末日即将来临。”
“这么明显的恶作剧你竟然不会分辨就跑来告诉我？”曹元麟不悦地看着秘书，末日即将来临？小说看多了疯魔了？
“不是，部长，不说里面的消息详细得令人忍不住相信，而且在您私人信箱里也有一封。您知道，你的私人信箱一般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助理递给手机，“您看？”
——
“砰”！
高速公路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闷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