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猜接下来是什么呀~
    “哎,都依你喜欢。”黎太后对女儿极是宠溺,反正就算杨钊元不配做驸马,日后和离再嫁就是。
    黎太后爱女心切,本可以直接下旨赐婚,却请了相交甚好的安王妃做冰人去了杨家一趟,过了两三日杨钊元识趣的向赵衡奉上奏章,求娶虞真长公主,赵衡应允,这桩婚事成了一半,虞真长公主出入宫廷可谓春风得意。
    “你既已如愿便去承乾殿谢了皇帝与皇后,你这婚事还需皇后操持呢。”黎太后劝道。
    虞真长公主柳眉轻扬:“母后,便是我不谢,皇后还敢克扣本宫嫁妆不成?”
    “你这话可不是在抬杠吗?高氏是皇后犯不着做这等不识大体的事,那日在承乾殿发生的事你当本宫不知道?”
    “母后为何向着那高氏?”
    黎太后叹息一声:“虞真,你是盼着帝后不和吗?”
    这可是大事,帝后不和后宫必然动荡,朝局之上自然会为新后人选争议不休,更不知多少人想将女儿送到宫中来一场博弈,皇帝东山坠崖到底是何人所为尚不清楚,黎太后当然不希望后宫再出岔子,再者,皇帝喜爱皇后,皇后为人无可挑剔,黎太后只想求稳。
    可惜虞真长公主被先帝宠爱过头,连简单事理都不愿意深思,行事全凭喜好。
    “母后何故给女儿扣这么大罪名,女儿去承乾殿道谢还不成么?”
    虞真长公主自黎太后宫中挑了一对金盘两支凤钗准备献给帝后,不甚痛快的去了承乾殿,而皇帝正和户部尚书议事,皇后在椒房殿给六局二十四司训话,她将这些东西交给大太监刘德,步履轻快出宫而去。
    椒房殿
    六局二十四司等人散去后,高明纯觉得胃里翻涌,过一会儿直奔净房将午膳吐了个干净。
    罗璧紧张极了抓着高明纯的手腕要给她诊脉,高明纯摆摆手继续清水漱口,她之所以会吐是因为花厅里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人群气味不太好闻,加之天气越来越热才想吐。
    “娘娘,陛下要让您瞒到什么时候?万一下次娘娘当着别人的面想呕怎么办?”
    高明纯无奈笑笑:“无事,拿点梅子来。”
    按高明纯自己想也不愿意现在就放出有孕的消息,只贴身伺候的人知晓等胎坐稳再公布更安全,况且她也拿不准陛下会不会重蹈覆辙。
    吃过梅子胃里好受许多,高明纯回到内殿小睡片刻,梦里很是清净,谁知一觉醒来日暮沉沉,已经快到晚膳时分,如今一日三餐均是高明纯陪着皇帝吃的,此刻自然要回承乾殿。
    承乾殿内还未燃起灯火,高明纯踏进内殿却见赵衡歪在引枕上看窗外,神情是少见的迷茫。
    “陛下?”
    赵衡转过头,在昏黄散乱阳光里看到站在暗处的女子,盈盈笑着,眸中盛满担忧,他心中一软,招手道:“阿纯回来了。”
    高明纯坐到榻上,一双手放在他手掌里,略微湿润的手心贴着她清凉手背:“陛下方才在想什么?”
    “户部尚书来跟朕说阳翟大旱,若不再降雨怕会出事,朕命户部先做好准备,刚在心里跟老天爷求一场雨。”此时正值小满,田地里的谷物正值灌浆成长,若是谷物干旱而死老百姓没得吃阳翟必然动荡不安,若赵衡身体安好还要举行祭祀向上天求雨,前世齐王等人借用这场天降甘霖为赵郴造势,民间亦有传闻湛王世子才是大安朝真正的皇帝。
    “臣妾方才回来看了看天边似有黑云飘来,天气又燥热不堪,定会下雨的。”
    “那便好。”
    赵衡坐起身,抬手轻轻摸了摸她小腹:“一个多月了,皇儿可有闹你?”
    “皇儿很乖,陛下莫要为臣妾担忧。”
    “乖乖的便好,朕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他。”从前赵衡经常想象孩子的样子,只可惜孩子好像怨他,来如梦都不曾有过。
    “陛下,臣妾准备了一份皇姐的嫁妆礼单,陛下可要过目?”高明纯将礼单展开,长长礼单上尽是内库珍宝。
    赵衡粗粗看了一遍:“不错,改日你让母后看一看。”
    等高明纯把礼单收起来,赵衡又加了一句:“再让皇姐看一遍。”
    他并不会因为前世虞真长公主被烧死在公主府就不让她嫁给杨钊元,虞真长公主不愿意不说,再者他无意因此与虞真长公主说明原因,但虞真长公主好歹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赵衡可以保证日后让虞真长公主全身而退。
    “是。”
    到了晚间,天气越来越阴沉,狂风大作,高明纯用过晚膳看着哗啦啦的雨滴落下来,心情舒畅,阳翟距离京城不远,想必也有一场甘霖。
    “陛下求雨应验了呢。”
    赵衡笑了笑,心底到底松了一口气,恨不能腿骨立刻好起来,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高明纯却是问过罗璧和柳院判,赵衡整日躺在床上身体僵硬,每日需要给皇帝按摩活血,方不会影响身体恢复,她净手后准备亲自按摩,赵衡不大放心。
    “陛下,臣妾身子好着呢,而且臣妾以前在家经常给祖母按摩,难道陛下信不过臣妾?”
    “朕自然信得过阿纯,只不过怕累着你,不过阿纯坚持,那朕就躺好享受吧。”赵衡说着真让人拿开引枕,老老实实枕在方枕上,等待捶腿按摩。
    高明纯按照罗璧教的,慢慢从脚掌按起,赵衡身材高大脚掌自然宽大,她伸出手掌比较一下才发展还不及他半只脚的长度,不由笑出声。
    “阿纯笑我脚臭?”四下无人,赵衡放松很多,如同平常夫妻一般和高明纯拉家常。
    高明纯闻弦歌知雅意,当即改口:“没有的事,夫君爱洁妾身可是一清二楚呢。”
    她手下动作不断,力气倒真的不小,赵衡蹙紧的眉头渐渐放开,后来简直舒服到昏昏欲睡了。
    “阿纯想家吗?”
    自大婚后,高明纯就再未见过父母,东山之行见到长兄是意外之喜,本朝虽对女子管教松散,但皇后一言一行均有人盯着,她要见父母本就不易。
    “想的。”高明纯干脆利落说了实话,没有补充说甚么已经嫁入宫中这才是她的家。
    赵衡握住她的手揉了揉:“改日将你母亲请到宫中来吧,你怀有身孕,我不能多加照顾,只能请岳母好好安抚你。”
    高明纯感动不已,顺势俯身趴在赵衡未受伤的胸膛上:“妾身谢过夫君。”
    柔软身躯贴近着馨香扑鼻,赵衡不禁心猿意马,只可惜腿伤疼痛有心无力,可也不想放走高明纯,一手环着她腰两人静静靠了一会儿。
    “陛下,妾身趴着胳膊肘都麻了。”高明纯很想起身。
    赵衡其实是不想放手的,怕伤着孩子只能委曲求全:“阿纯讨好我一下。”
    高明纯霎时颊边飞霞,前面两月他们夫妻形影不离,晚间欢好,她经常无力承受,赵衡心思坏,每当她讨饶时总要附在她耳边含着耳垂还要轻轻吹气:“娇娇讨好我一下。”
    浑身酸软的高明纯只能攀附在他身上,在他唇边印一连串绵软无力的亲吻,连蜻蜓点水都不如。
    此时,赵衡微微抿嘴,眸中带笑,那么的不怀好意……
    高明纯慢吞吞往前挪了挪:“夫君,妾身怕羞……”
    放在她腰间的手掌稳稳托着腰身防止下滑,说出来的字句却让人不那么安稳。
    “阿纯莫怕,这内殿只有你我二人。”他以眼神狠狠鼓励了一下。
    高明纯被他笑的耳朵发烫,忍不住俯首埋在他颈窝里:“那夫君答应,阿纯讨好之后不准再欺负我。”
    “阿纯放心,你若来讨好,今日夫君定然不会欺负你了。”
    高明纯听清了他的文字游戏,却没有反驳逃跑,慢慢抬起头闭上眼准备亲在他唇边,可两唇相接才发觉并没有落在唇边,他温热的唇瓣霎时传来羞人的濡湿,舌尖抵开牙齿,勾着她的舌尖攻池掠城。
    “唔唔,夫……君……”
    赵衡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护在颈后,含混道:“对不住阿纯,夫君实在想你……”
    “那柳院判尽快为陛下医治吧。”
    “是,皇后娘娘,陛下内伤严重,在陛下醒来前万不可再移动了。”
    “无妨,就在此地扎营,等陛下好转再回宫,陆敏你带人回皇城禀报太后,陛下已经找回正在营地养伤,请太后不必太过担心,本宫会照料好陛下。”
    柳院判和陆敏领命而去,高明纯示意罗璧上前给陛下诊脉。
    罗璧诊过后点点头:“柳院判说的没错,陛下身上是外伤加内伤,需要静养。”
    “那可有性命之忧?”
    “好好养着应该不会有大碍。”
    高明纯不会和罗璧要一个绝对的保证,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心安了。
    罗璧端来一盆清水,高明纯拿来一张棉帕子打湿,小心翼翼给赵衡擦去脸颊手上的血迹泥痕,擦到手背时,赵衡突然动了动,握住她的手:“阿纯?”
    “是我,陛下。”
    赵衡缓缓睁开眼,呢喃道:“方才恍惚觉得……睁开眼看见你了,还以为是在梦里……”
    “不是梦,方才我上山接陛下去了。”高明纯回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
    赵衡的手紧了紧,唇边溢出一抹惨淡笑容:“不是梦便好。”
    高明纯倒来一盏温开水送到他嘴边:“陛下喝口水润润嗓子。”
    赵衡靠在她怀里慢慢喝水,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脸,柔情似水的目光中饱含苦涩,高明纯以为他痛的不清醒,让罗璧去叫太医来看。
    “我,没大碍,你陪我一会儿。”赵衡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太医准备好药物来给赵衡将骨折的右腿重新固定好,期间赵衡额头冷汗直冒,却一声都不吭,最后太医给身上伤口上药才出言让高明纯出去透透气,高明纯走到帐篷外头才明白赵衡是怕伤口太狰狞吓到她。
    齐王陪着采药女来到帐前,高明纯立时想起刚才把这个采药女忘到脑后了,遂走上前去。
    “白姑娘,快拜见皇后。”齐王殷勤提示。
    采药女白姑娘一直低着头,跪下磕头行礼,娇媚嗓音引得人心里发痒:“民女白蓉蓉见过皇后娘娘千岁。”
    “免礼,姑娘救了陛下本宫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姑娘呢。”高明纯亲自将白蓉蓉扶起来,两人站在一起更是凸显出白蓉蓉个头出奇的高。
    白蓉蓉分外守礼,一直低着头不敢窥视皇后容貌:“民女不敢当。”
    “陛下如今还在静养,不如姑娘随本宫进宫,等陛下身体好一些,本宫定会为姑娘请赏。”
    白蓉蓉还未回答,齐王先急了,但忌惮昨日暴戾的皇后,小声道:“娘娘,白姑娘不用进宫吧?不如先住到小王府上等待陛下和娘娘的召见?”
    高明纯看了一眼齐王,忍着笑平淡道:“用不着,本宫心意已定,请白姑娘随本宫入宫,罗璧,白姑娘辛苦一天,你带白姑娘去洗漱、用些饭食。”
    罗璧咬紧下嘴唇表情怪异,躬身对白蓉蓉道:“是,白姑娘请随奴婢来。”
    白蓉蓉娇滴滴的对着高皇后一福礼,轻移莲步随罗璧去了旁边的帐篷,齐王盯着她曼妙纤细的背影出神,连高明纯何时离开都不知晓。
    齐王摸着砰砰跳的心口,暗暗咬牙,如果陛下和娘娘真要赏赐什么,不如赏给她一个齐王侧妃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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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璧叹为观止的看着白蓉蓉,想伸手捏捏她胸前那不大不小的一团,却被白蓉蓉一把拍开,翘起的兰花指风流端方,眉目流波:“没大没小!”
    “容公子,奴婢实在没想到您会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东山,还救了陛下……”罗璧眼里的崇拜都要溢出来了。
    “傻丫头,我扮成这样很安全。”白蓉蓉顶着女儿面貌用了男声。
    高明纯来到帐中就见罗璧好奇不已问她胸前是怎么做的这么逼真的,白蓉蓉不耐烦解释,看见高明纯就把罗璧推出去:“去外头守着,我和你家皇后说说话。”
    罗璧乖乖去了,出帐篷前努力了又努力才将笑意收回去。
    高明纯站在已不远的地方仔细打量,直到看的白蓉蓉浑身发毛:“怎么了?”
    “我瞧师兄扮的像啊,好一个柔弱女子呢。”没见到采药女前,高明纯还以师兄没赶过来东山。
    白蓉蓉、其实是容斐白容公子,一本正经道:“阿纯,实不相瞒我是昨日上午奉师命而来侯在东山等着救陛下。”
    高明纯心头一惊:“师父算出来了?”
    高明纯和容斐白师出同门,他们的师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明空居士,明空居士精通阴阳八卦武学剑道,生平只收过三个弟子,容斐白是自幼被明空居士捡回来的,高明纯则是因为外祖父与明空居士是好友,加之有武学天分才拜在明空居士门下,接到圣旨赐婚前就在外祖父家与毗邻而居的师父学武。
    容斐白面色沉重:“不错,师父前日酉时命我来京,说有大事发生,要我务必按照他吩咐来做,你出嫁前师父送的玉佩可曾戴在身上?”
    “从未离身。”
    “师父说,这玉佩能帮你良多,只不过他能力有限,要你多加小心。”容斐白眼中似有泪光。
    高明纯心中一震:“师父怎么了?”
    容斐白沉声:“在我来京前师父便已羽化登仙,他命我将焚了尸身,洒在东山之上。”
    “怎么可能?师父还不到五十岁?!”高明纯不相信!她明明在赵衡死时还见到师父就在一侧!
    “师父离世前只说为了黎民百姓逆天而行,让你我不必介怀,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望阿纯尽心辅佐陛下整治山河,莫让奸佞有可乘之机。”
    高明纯眼泪啪嗒不停地掉,闻言双膝跪地朝着东山行了大礼,拜祭师父明空居士在天之灵。
    容斐白将她扶起来抹干净眼泪郑重承诺:“阿纯,你如今贵为一国之母,要事事小心,有任何事尽管吩咐师兄,师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师兄,我不要你赴汤蹈火……”高明纯抽泣着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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