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去不去
视线只在那条短信上停了一秒，温恬一下就猜出发信人是谁。
这人!
她握着手机僵了僵，打开了回信框。
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甜甜。”
门口，张美君端着一杯牛奶，忽然推开房门。
温恬吓了一跳，连忙想放下手机，可是动作却慢了一拍。
张美君已经推门而入。
“妈……”
看见她手中还握着手机，张美君神情不悦，将牛奶放在她左手旁。
“你在干什么呢？”
“哦……”心里微微有点忐忑，温恬暗暗捏紧手心，不看她的眼睛，“刚刚有条短信，我就看看……”
“谁的？”
“是垃圾短信。”她平静地说，还刻意证明般将手机递到她面前，目光澄净，“妈，不信你看……”
张美君狐疑地看了一眼。
眉宇间的愠色逐渐化开，她还是忍不住嘱咐，“学习的时候把手机关了，别浪费时间。现在骗子多，这些短信你都别信，什么健康课堂都是卖药骗人的，都什么人啊学生也骗……”
“嗯。”温恬乖觉点头，当着她的面将短信删除了，坐下来继续写题。
她这模样让令张美君十分满意，默默看着她微笑了会儿，嘱咐了声让她别忘将牛奶喝了，退出去关上门。
她一走，温恬立即松了一口气。
拿起手机，刚才那条短信已经删掉了，收信箱里空荡荡的。
温恬的手机是最普通的黑白平板，功能除了最基本的打电话发短信，就再没了别的，自然没有找回功能。
扫了一眼，她努力让自己别再回想，静下心放在习题上。
刚要放下手机，手机忽然又震了一下，又是一条新短信进来。
她一怔，点开来看了看，依旧是刚才的那个号码，只有短短一行字。
【退订回：GO】
温恬本不想理，想要将页面关掉，手指放在按键上又不由犹豫。
想了想，她还是输入了两个字母，直接按下发送——
【GO】
静等了几秒，那头很快传过来。
【你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
【你看看你发了什么？】
她看着屏幕顿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个单词，想了想回：【那是你诓我发的。】
那边回：【你明明知道是我你还回，你还是答应了。】
温恬叹了口气。
即便看不见，她似乎也能想得到那一头的他得意轻笑的样子，忍不住腹诽。
无赖。
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了做题上，她干脆放下笔，对着最新的短信发了会儿呆。
思绪空了半天，她手指上一点点在键盘上打，发送。
【你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了，我要写作业了。】
【别啊，等一下。】
似乎生怕她会直接不理会了，他回的很快。
接连着下一条也传进来。
【温恬同学，我诚挚地邀请你来观看我们明天的篮球赛，您就赏个面，屈尊过来一观好不好？放心，这一次绝对不用买水不收费。：）】
【不去。】
这两个字似乎太过淡薄，她按下发送键，很快又补充一条，【我不是都说了我不去。】
【到底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就不想去。】
这一条一发出，过了好半天，那边都再没有短信过来。
定了一会儿，温恬将手机默默放在一旁。
心想她这一次拒绝的这么明显，他应该会放弃了吧。
拿起笔继续算题。
可算着算着，心却一直定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一响。
【明天天气预报我已经完全查好了，阴天多云。为了保险，室内篮球场我也申请好了，绝对不热。还有什么让你顾虑的，你尽管提。来看比赛吧，好不好？】
温恬一怔。
看见这一条，心里好像一下溜进了什么似的，某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怦然化开。
她咬咬唇，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然后整个晚上，再没有一条新的短信进来。
·
顾骁盯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只有短短六个字，却几乎要被他盯出花来。
——【再啰嗦拉黑你。】
默默看了一会儿，他将手机锁屏丢在一侧，拿起桌上的冰啤酒喝了一口。
表情淡淡的，不辩喜怒。
一旁的宋城正跟廖磊风李东阳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瞥眼看见他的表情，饶有兴趣问：“怎么着？恬妹儿还是不去？”
顾骁没回，轻瞥他一眼，“啰嗦。”
宋城一下笑起来。
“恬妹儿？恬妹儿是谁啊？”
廖磊风李东阳不解，但这昵称听起来像是个妹子的名字，不由来了兴趣。
高二三班篮球打得好的人不多，真正算起来也就宋城和闫文爽两个还过得去。
所以这回，顾骁特意找了廖磊风他们几人做外援，以三班的名义帮忙打比赛。
今天晚上他特意把他们几个都凑到一起，打算先聊一聊培养培养默契。没想到这几个人倒是比他想象得默契得很，一见如故的就差称兄道弟了。
闫文爽闻言一笑，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我班的妹子呗！”
“哎呦？”廖磊风一听来了兴趣，挪凳子凑上前，“什么情况？妹子？骁哥邀一妹子去看球赛？骁哥你有情况啊？脑子被驴踢了？”
“被你踢了！”顾骁踹他一脚，语气不善，“瞎嚷嚷什么！”
“不是不是……”李东阳同样不可思议，“骁哥你这万年铁树不开花，好不容易开这么一朵，也让我们八卦八卦呗！”
“就是啊……”旁边几人跟着附和。
廖磊风锲而不舍地问：“是个什么样的妹子啊？长什么样？好看么？声音好听么？有没有照片让我们瞅瞅啊！”
“班花。”宋城吃着烧烤，头也不抬地答疑。
他话一出，周围人立刻怪里怪气地，“哎呦~~~”
“班花哦~”
“骁哥可以啊！”廖磊风勾住顾骁的肩膀，“啥时候把嫂子带出来，我们也见见？”
顾骁没说话，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班花的同桌。”宋城接着说。
说完，整个饭桌陷入寂静一秒。
“切！”李东阳摸摸脑袋，最先嗤了声，“骁哥你这眼光不行啊！怎么不把班花搞到手啊！”
“班花哪够啊！”廖磊风接口，“校花才行吧！得孙菁瑶那个级别的，要不哪能配得上我骁哥？”
“也是哈！”
嘻嘻哈哈一阵散笑。
“都没完了？”
一直没说话的顾骁这时突然发出一声。
语气听起来可不大愉悦。
廖磊风话语一滞，马上赔笑，“有有有有有……骁哥息怒。”
“我们这不也是稀奇嘛！你看你这大姑娘……啊不是！大小伙子上轿头一回的。”
顾骁：……
因为看出他不乐意，几个人也不想平找不自在，很快换了个话题。
七七八八地聊着，又聊起明天球赛要让李一奇输几个球的事。
“那必须干死丫的啊！”李东阳抽着烟，毫不客气地说：“给他来个30：10，抽死他！”
“二十个球就够？”廖磊风斜睨着他嗤笑，吹牛不付钱，“100：10！咱按倍数来！”
“对！”
“200！”
“哈哈哈哈哈！”
……
几个人越说越离谱，让闫文爽都忍不住觉得尴尬，“不是我说，你们怎么都那么自信啊？万一输了怎么办？”
“输？”廖磊风一听乐了，“我们可能输？输这个字怎么写我都不知道！”
“就是！”李东阳咧着嘴笑，“再说，这不还有骁哥在么？那话怎么说来着？情场失意，那球场不得好好得意得意？”
噗——
还没等他话落。
旁边人一下全笑出来。
“神特么的情场失意哈哈……”
“你这话怕不是要让NBA那帮人打一辈子光棍啊哈哈哈哈……”
顾骁听见了，脸色一阴，抄起背后的靠垫直接扔过去，“滚！”
·
转眼到了周五这一天，到下午，整个三班的状态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活动课在第二节，下午第一节课时，大多数人的心思就已经开始神游课外。
课桌下的小纸条传得飞快，有人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连一向难取悦的化学老师都稀奇这一节课居然都没什么人打瞌睡，表扬了好几次。
等下课铃一打响，整个教室就彻底疯了。
“下课了下课了！三班的篮球场走起啊！”
宋城把作业本曲成筒状，放在唇边朝大家招呼着，“咱班的女生呢？拉拉队呢？都准备好啊！一会儿都记得给你城哥加油！三班必胜！”
“三班必胜！”
旁边有人呼应，呼啦啦跑出去一群人。
气氛热烈而高昂。
“晓琪！温恬雨丝！走啊走啊！一块儿去看去！”
方艺兴奋极了，从桌膛里掏出两个鼓掌神器，握在手里摇啊摇。
“啊啊啊我现在一想到等会儿就觉得兴奋！咱班必须赢！走，一起加油去！”
安雨丝摇头，将书本收整好，“我不去，我一会儿要去图书馆。你们去吧，玩儿得开心。”
学霸的世界总是高大上，方艺和刘晓琪也不纠结，直接问温恬，“温恬，走啊一起！这给你一个！”
她把鼓掌神器递她面前。
温恬没接，犹豫地看着，有点无措，“我……”
一旁的顾骁慢吞吞从书包里翻球衣，余光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瞄着她。
“嘿！顾骁！”门口，已经换好球衣的闫文爽喊道：“快！速度速度！大风和死羊他们都过来了！”
温恬往门口看了一眼，心里一横，还是将鼓掌神器推回了。
“方艺晓琪，你们去吧。我还有题没做完呢，就不去了……”
“啊……”两人有些失望，苦着脸又哀恳了几声。
温恬仍旧拒绝。
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顾骁的耳中。
将球衣取出来，顾骁慢慢收回余光，唇角忽然一抿，有点自嘲似的弧度，直接起身。
“走。”
·
等班级里的人都几乎走光了，温恬这才舒了一口气，翻看化学课本复习。
在作业纸上一遍一遍抄着化学公式，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快点平静。
可不知怎的，公式来回抄了好几遍，心里的躁意不仅没平，反而越来越盛烈。
明明教室安静，可耳朵却似乎总能捕捉到外面的喧嚣与欢呼声、篮球入框声、以及尖锐的哨响与鼓掌声。
放弃了继续抄题，温恬放下笔，埋脸趴在桌上。
……
室内体育馆。
此刻篮球场上的气氛正烈，喧声如潮。
三班和七班的这场比赛闹得这样沸扬，此刻这里几乎聚集了大半个学校的女生。比赛刚进行到一半，三班便已经率先以12：7领先赛场。
场下掌声雷动，呼声漫天。
顾骁在场上快速跑过，夺球、防守、灌篮……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从容。
一球落网，场下响起狂欢。
擦了一把汗，顾骁瞥过眼睛，视线在三班的观众区扫了眼。
没有……
舔了舔唇，他胡乱撸了一把头发，心情忽然有点烦躁。
“顾骁！快！”
场上，李东阳突然喊了一声。
顾骁回头，就看到李一奇运着球，飞快地跑向赛场右侧。
他眉眼一厉，立即飞奔上前。倏地从他手中将球劈手夺过来，运跑了一小程，弹跳灌篮。
一个三分球落网。
场下有人尖叫。
李一奇气急了，眼看对方分数牌的数字又增了三分，不禁粗咧地啐了口痰，怒骂。
“操！”
……
温恬趴在桌上，朦朦胧胧间，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
四周很静，从窗外拂进的风很轻柔。
发丝被吹得微动，感觉十分舒适。
她慢慢阖上眼，呼吸清浅。
“打架了打架了！”——
就在这时，教室外的走廊，一道疾声这时忽然如惊雷劈响。
一个女生急匆匆从走廊的尽头跑来，惊呼，“篮球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