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篮球赛
顾骁回头。
身后的女生梳着高马尾，穿着二中校服，身材细瘦高挑。脸上没化妆，只是似乎哭过，一双漂亮的眼有些发红。
看见她，顾骁的视线停了一瞬，随即蹙眉。
“是谁让她来的？”
他扫了眼身后的那帮弟兄，话语虽平静却明显压着气。
“你们谁告诉她我在这儿的？”
孙菁瑶闻言脸色一僵。
那几个兄弟也有些尴尬，又怕顾骁发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定了半晌，廖磊风率先伸手，弱弱指向李东阳。
“卧槽风哥你……”
李东阳眼睛一瞪，咬咬牙，毫不犹豫反指廖磊风。
身后的几个“小弟”更加干脆，直接把这两人都指住，视线乱飘不看顾骁。
顾骁：……
“顾骁。”
又走近了两步，孙菁瑶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
顾骁不想理，又甩不开，干脆抄起球杆去一旁打球。
孙菁瑶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顾骁，你听我说……”
“毕强找你的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肯定会阻止她的。”
“我知道都是这件事害你转学的，对不起。但是你放心，我已经让我爸找过校长了，也说明白是毕强先找你麻烦的了，校长也同意你可以再转回来的……”
廖磊风几个人躲得远远的，看戏似的瞅着这头，闲聊打趣。
“啧啧，欸死羊，猜猜今天骁哥会忍多久？”
“不猜！”李东阳瞟了他一眼，闷闷吐了个烟圈，“出卖我，不够意思……”
“谁特么让你告状！”廖磊风毫不客气抬腿踹他一脚，“找麻烦。”
“那她哭哭唧唧的你受得了？”李东阳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最烦女人哭了！”
廖磊风没说什么，远远看过去，摇头。
“这孙菁瑶也真是的，又不是男的都死绝了，干啥非在骁哥这儿吊死……”
要说起这孙菁瑶，在二中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她长得漂亮，多才多艺，家世又好，刚上高一那年，就被二中传成校花。
清市实验二中和一中不同。二中无论校园环境还是学杂费用都比一中要高些，所以聚集的学生大多也都是家里有钱、但成绩一般的少爷小姐。
像孙菁瑶这样的女生，在二中自然广受男生欢迎，追她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简直要从二中大门排到一中门口。
可是孙菁瑶却一个都看不上。
她从高一开始追着顾骁，一直追到高二也没追上。
顾骁不爱搭理她，她也无所谓，只要他不和其他女生好。她在外一直以顾骁的女朋友自居。顾骁懒得辟谣，时间一久，全校大部分人也都真以为他俩是一对。
东窗事发在一个月前。
那一回据说是高一的女生暗恋顾骁，找人偷偷给他递情书。但不知怎么，这件事竟被孙菁瑶知道了。
孙菁瑶带人冲到那女生的班级，扬言要以女朋友的身份给她教训。结果事情被顾骁阻止。
顾骁当时只说了一句：“你是哪门子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孙菁瑶被当众折了面，成了二中许多人的笑柄。她一时受不了，在学校里又是跳楼又是上吊的，闹得很大。
隔壁职高的毕强和孙菁瑶出自同一个初中，初中的时候就一直追着她。知道了这件事后，毕强直接带着一群职高的混混到西街去围堵顾骁。
那一次的事情闹得不小，到最后甚至警察都出动了。
学校迫于压力，本来要开会决定给予顾骁怎样的处分。结果顾骁宁为玉碎，还不等处分下来，就干脆办了转学。
那头说了好一会儿，顾骁似乎不耐烦了。
将最后一个球打入球袋，他懒洋洋直起身。
“说完了吗？”
孙菁瑶眼眶微红，抿了抿唇，试探着扯住他的衣袖，恳求。
“顾骁……你转回来吧，你放心，我已经跟毕强说过了，他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你别生我气了行不行……”
“说完了是吧。”顾骁恍若未闻，直接朝着不远处喊，“东阳！”
李东阳暗灭烟头，抬手打了个手势。
“把她送走。”
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让孙菁瑶尴尬极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呦，顾骁？”
这时候，台球厅门口有一伙人稀稀拉拉地走进，朝着顾骁轻笑。
“咱俩这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吧？”
顾骁抬眸，向那头看去。
神情立刻顿了顿。
李一奇。
他叼着烟，一声吊儿郎当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眼瞅着顾骁似笑非笑，走过来直接靠在他这一桌的边沿。
顾骁笑了一下，轻轻撇开眸。
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声。
操。
真不知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招人烦的都能赶到一起了。
像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勾了勾唇角，对他冷淡地回笑道：
“是挺窄的。”
·
第二天一早，温恬刚进教学楼，就听见有人正讨论着什么。
“诶，你听说没啊？那个篮球赛的事儿？”
“怎么可能没听说啊！昨儿晚上那帖子都要爆炸了。徐启明都出面说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了……”
“你说李一奇也真行。”最开始说话的女生轻嗤一声，不可思议，“没事闲的和顾骁宣什么战？这不没事找事么？”
“那谁知道了。”另一个女生摇摇头，又说：“不过听说昨天他们俩打过一架，就在室内体育馆，我估计李一奇是因为这个，才弄了这次比赛的。”
“哈？打架？真的假的？”
“真的吧，我是听七班的人说的。听说……”
一直到四楼的楼梯口，两个女生拐进去，声音渐渐听不见。
温恬皱皱眉。
又是顾骁……
她感觉他明明好像刚转来才没几天，但是这名字的出现频率却仿佛出奇的高。似乎只要在学校，无论哪个角落都能听到。
没想太多，她紧了紧手中的黑色外套，直接上五楼回班。
早自习还没开始，班级里如常兵荒马乱。
屋里抄作业的借作业的，作业本来回飞传。
自己的座位上正有几个女生围在一团叽叽喳喳地正说着什么，还没等到自己的座位，方艺已经隔远朝她喊：“温恬！”
有人连忙把她拉过来。
“温恬温恬，你长得好看，这次一定也要加入咱们班的拉拉队！”
“……啊？”温恬有点懵，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什么拉拉队？你们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看她这样子，方艺无奈，兴致高昂地为她做讲解。
“昨天体育课和顾骁打架的七班的那个李一奇你还记得吧？他昨天晚上可以七班的名义，向咱班男生宣战了，说是要在周五组织一场篮球赛！就算是给这次打架事件划个句号。无论打架起因，输的那方就要向赢的那方道歉。咱班顾骁宋城他们已经应下来了，现在我们在组织拉拉队！温恬，你可得来！”
“篮球赛？”
温恬懵了，在她的话里迅速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七班、打架、道歉……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和昨天的事应该是脱不开干联。
方艺一连串地点头，“对啊对啊！温恬，你和雨丝都来当拉拉队吧！这次篮球赛绝对爆火！你说谁能赢啊？唉我现在真恨不得现在就是周五！”
温恬愣怔着，没说话。
顾骁的位置空着，看样子人还没有来。
她盯着他桌面上的一丝光点，稍微有些晃神。
·
上午的课和顾骁一直没能说上话，一直到下午自由活动课，班级里终于没了什么人。
顾骁这一天一下课就直接跑没影了，上课也都几乎踩着铃声才回。
打听到他此刻正跟宋城他们在篮球场练球，温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着他的衣服，去了篮球场。
因为只是随意打着练习，周围看球的人不多。
三班的男生们在最靠栏杆的场侧，都是高高大大的，一眼看过去格外显眼。
她走过去的顾骁正跟宋城打着配合，边聊天边练灌篮。
“诶，我说顾骁。”宋城一手拍着篮球，一手飞快避挡着顾骁，“昨天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和李一奇打起来啊？”
“你猜啊。”他一错手，猛地从他手里将篮球夺下，飞快跑向另一边。
“真因为温恬？”宋城追上前，“真的假的？”
顾骁没答，只轻浅哼了一声，“他满嘴喷粪，我就教训教训。”
“可还行……”
一个弹跳，篮球稳稳入框。
旁边有三两个女生喝彩鼓掌。
两个人一攻一守练得正默契，宋城的眼睛无意一掠，突然看到什么。
“哎呦，恬妹儿！”
顾骁听见，有些微讶地回头。
篮球架不远的地方，清丽干净的小女生站在一边。
怀抱着一件外套，脸庞白净，眼神清澈。有些犹豫地看着这边。
他一回头，两个人的视线正好撞上。顾骁一瞬扬唇笑起来。
“你们先打着，等我一会儿。”
把球拍给中场休息的闫文爽，他胡乱扯下衣服的下摆抹汗，一路小跑过去。
闫文爽接住球，瞪着眼起身勾住宋城的肩膀。
“我说这是啥情况？”
“我哪知道。”宋城更是发懵，眯着眼睛看着那头，“顾骁什么时候和恬妹儿勾搭到一块儿的？”
“啧……”闫文爽摇头，见他们两人熟稔地说笑，不禁道：“这俩人看着，可挺有奸情。”
这一边，顾骁一路跑到温恬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啊？”
他看着她轻笑，脸上还有汗珠滑落，气息有些喘，“想我了？”
温恬就当没听见，弱弱伸出手，把衣服带给他，“你的衣服。”
他直接接过了，随意往肩上一甩，笑容忽然狡黠，“你就这么想见我啊？”
“什么？”温恬不解。
“不然你把我衣服随便放我座位上不就好了？何必特意过来找我。”
“……”
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她伸手指了指外套的右口袋，说：“对了，你手机昨天落衣服里了，有人找你来着，我开静音了。”
“哦。”恍惚才想起一般，他将手机掏出来。
短信页面里多了十几条来自“孙菁瑶”的短信，全部显示着未读状态。
他大略扫了眼，看都没看。直接全部按下删除。
又把“孙菁瑶”列入黑名单。
温恬在一旁看着，有些惊忡，“你怎么都不看啊？万一人家有急事……”
“没什么好看的。”他淡淡说。做好这一切，又抬头对她轻挑一笑，“还没你好看呢。”
温恬懒得理他，犹豫着问：“我听说……昨天那个男生，要跟你比篮球赛，你答应了？”
“是啊。”顾骁点头，垂下眼睑看她，“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啊……”
“我又不会输。”他轻笑一声，话里洋溢着一种傲然的自信，“答应也就答应了。”
“……”温恬有点愣怔，抿了抿唇，低声说：“打架……真的不好。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学生，你真的还是离他们远一些比较好。”
“可我们是打篮球，不是打架。”顾骁不置可否，凝视盯了她片晌，又戏谑，“不过，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谁关心你！”
不想跟他辩驳，温恬皱着眉盯他一秒，又垂下目光，“我就是给你个忠告。”
漫不经心地“哦”了声，顾骁问：“那你会来吗？”
“什么？”
“篮球赛。”他好脾气地解释，眉目飞扬，“周五，过来看我打篮球吧，我保证赢给你看！”
他的话语里有种孩子气的腔调，是种负气的自傲感。
温恬摇头，“不去。”
“为什么啊？”
“我没兴趣。”她回应的很快，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三两个女生看过来，直接说：“我先走了。”
“诶！”顾骁眼疾手快抓住她，“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行不行？反正还有时间，我希望你能来。”
那头的几个女生已经边看着这边便议论什么，光是看着就让温恬感到万分不自在。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退后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行不行？”他走近一步，不放弃地追问。
实在不想再多纠缠。
最终胡乱应下一句“那我考虑一下”，温恬转身跑走了。
回到球场上的时候，顾骁的心情明显看着有些好。
从闫文爽手里接过篮球，他原地拍了几下，隔空一抛。
篮球在球框边缘绕了几圈，最终慢悠悠坠入篮筐。
他轻松一笑，走到球架下坐下，大口大口地喝水。
宋城在旁边忍不住问：“诶我说顾骁，你是不看上我班恬妹儿了？”
顾骁神色微顿，将水咽下去，有几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你猜啊。”
“靠，还得猜……”宋城无语，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低声道：
“不过我说哥们儿你眼光可以诶！咱班女生里还不错的，除了丝姐也就恬妹儿了！我高一的时候就觉得恬妹儿挺不错。话说你什么时候看上恬妹儿的啊？现在这型的太难找了，我跟你说有时候我简直都想——”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背脊一凉。
顾骁挑着眉，斜着视线轻轻睨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
“你简直想怎么样？”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可听着却像是较着一股劲儿，让他一悚。
“我……”求生欲被唤醒，宋城嘿嘿一笑，“简直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