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夕阳把无边泳池染成了粉红色。
水面倒影色彩浓重的云彩,粼粼的波光被金光照耀成了一颗颗细碎的星星。
party主厅放的是韩国黑泡,节奏明确,沙哑的嗓音骚动耳膜。
空气渐渐变得湿密、绵绸。
阮玉视线从清凉的泳池收回,忍不住揪了揪领口。
太闷了……
忍不住又往侧面扫了扫,目光落在人群中穿着皮衣的男人身上,感觉到那人要察觉到了,像是触电一样,受惊地立刻移开。
这是她第三次看他。
江一的手指摩挲手中的香槟杯,斜着眼打量这位阮家的小公主。
见过几次面,他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礼遇。
“像不像是件可口的礼物?”
有人察觉他的视线,吹了声轻快的口哨,兴味十足地调侃。
站在party角落的阮玉穿了件丝绸加蕾丝设计的洋装,裙撑把裙摆蓬蓬的撑起,在这个女人衣服布料一个比一个少的场合,宛如小白兔掉进了狼窝。
小鹿斑比般无措的眸子,荡漾开的裙摆加上腰间上粉色缎带的蝴蝶结,可不就像可口的礼物。
江一想起他出门前跟自己侄子的对话,嗤笑出声。
什么时候“幼女”跟可口挂上了勾。
“儿童礼。”江一懒洋洋调侃,不掩饰对他们品味的不屑。
“女人纯一点才有意思,再说成年了又不用三年起步。”
江一斜睨了说话的人一眼:“那怎么不去?”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这群男人拿着酒杯跃跃欲试,都是打嘴仗。
“你们之中就江爷有看女人的眼光。”到了party,赵秋怡第一眼就看到了江一。
见着江一,她倒是明白几分,他没回江家之前被称作爷的原因。
懒懒散散的站在一处,就让人无法忽视,穿着件跟party不搭调的皮衣,也众星捧月,是party的中心。
在江一身边站定,赵秋怡笑了声这群人怂,监护人不在都敢撩妹。
“阮老四呢?把阮家的心肝宝贝扔在这里,人跑哪里去了?”
阮家老四,阮玉的堂哥阮晨柯,不说他自己的本事,光是阮家这个名号,就能让他在凯城混的顺风顺水。
如果说场上的人因为阮家给阮晨柯几分面子,而这阮家的面子落在阮玉身上,就足以让他们避着走。
阮家如珠似宝的小千金,之前不过有个爱玩的公子哥搭了个讪,就被她那四个堂哥折腾的够呛。
这也是小白兔落在狼窝,也没一个人敢上去乱来的原因。
“跟他那个小模特又闹别扭了呗。”
周围人笑嘻嘻地说,能让阮晨柯放下监护人的重任,那个小模特算是本事不小。
不过按着阮晨柯的妹控指数,估计那模特闹过这次也没戏唱。
“哦……”
置身事外,没参与对话的江一突然拖长了腔调,挑眉放下了手中上的酒杯。
不知何时,刚刚还站在角落的小白兔走到了几人的面前。几位笑的正欢的公子哥笑声一顿,甚至还有正了正自己的花领结。
阮家人不准他们招惹阮家这只小白兔,可没说送上门也不准他们吃。
不过这回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阮玉手攥着心口,软糯的眸子怯怯,看向的是他们当中面相最凶恶的江一。
周围的空气因为她挑人的眼光一滞,连江一也觉得有趣地眯起了眼。
说江一凶恶也不至于,只是他五官轮廓深邃,常年健身身体,让他衣服底下的身体看起来充满力量。
加上曾经的社会历练,整个人眉梢眼角带着隐隐的野性。
这样的男人成熟女人觉得有魅力,可小孩子一般都会选择避着走。
在所有人看来,阮小白兔就该是选择避着走的那一类。
“你……是江家的哥哥吗?”
阮玉对江一有印象,无法呼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阮玉脸颊憋得通红,没等江一回话,手颤抖地伸出抓住了他的衣摆。
手指紧紧的攥着,就像是在海里抓住了浮木。
江一第一次发现二十多岁的女人,手指还有婴儿肥这种东西。
手关节都泛着淡淡的粉。
像洋娃娃。
“怎么?”
江一淡淡瞥过她的脸,表情冷淡,明显不像是个求助的好对象。
可惜阮玉脑子发沉,看不出来。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就是眼神不好也瞧得出阮玉现在的状态不对。
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其他地方却苍白的不见血色。
额尖和脖颈都溢了一层莹莹的汗。
几个字阮玉说的艰难,眼眶雾气弥漫,荡漾了水波。
江一身边的公子哥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女人装嗲的不少,但他还没听过哪个声音那么奶。
轻柔柔,软绵绵。
像是含着牛奶说话,调子都透着奶香味。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赵秋怡见阮玉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过去扶她。
没想到她却避了过去。
赵秋怡看自己落空的手,扫了眼阮玉紧抓着江一的姿态,“我打电话叫阮四,免得出什么事。”
阮玉眼睛迷蒙却认真的盯着江一,满场的人她只信任他。
这股信任来的莫名其妙,江一舔了舔上颚,站着没动。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阮玉有些抓不住江一的衣摆。
攥着心口的手慢慢上移,想要掐住无法正常喘息的脖颈,不过手还没碰上去,就被江一截了糊。
一碰就是一手的汗。
江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急促呼吸的阮玉却奇异安定下来,目光朦胧有些失神地盯着他,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放。
如果江一愿意伸手,大约她会毫不犹豫的投入他的怀里。
这画面还真像是爸爸带女儿,旁边看戏的公子哥边拨着急救电话,还有工夫抽空调侃。
这女人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圣母玛利亚,江一觉得好笑,上个用这种信赖感恩的眼神看他的人,是他心情好大发慈悲没用他的一只手抵债。
大约男人对可爱的小女孩都多了几分耐心,就算是江一这种不好管闲事的也一样。
没把人甩开,拉着人往外走。
走到半路,江一觉得拖着人走太累,干脆把人抱了起来。
赵秋怡电话都还没拨通,看两人的背影,身后的一群人无聊地吹口哨,不乏有人好心联系阮晨柯,提醒他错过了妹妹被抱走的美好场景。
/
蓬蓬的裙摆,副驾驶位就像是摆了个大型娃娃。
阮玉一只手抓着江一的衣摆,一只手捂着心口。
江一等了半晌不见她松手,侧身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不过俯身的时候,视线不可避免的在她胸口停留了半秒,也就这个地方能看得出他旁边这位是成年女人。
甚至比普通女人的还要更饱满。
“谢谢……”
阮玉一眨眼就有水珠在眼角闪闪发光,受惊瞪大的眼睛,懵懵懂懂。
像是迷路找不到家人,求助警察叔叔,又被高大的警察吓到的小孩一个样。
江一瞥了她眼,他刚刚觉得她是个女人的想法,大概是头昏了。
把这女人当做真正的孩子,江一多管闲事的不耐烦淡了些:“去医院还是回家?”
阮玉眼眶撑大,似乎在思索江一话的意思,江一耐心等了半晌,终于听到一声细声细气的“回家”。
“输地址。”
江一把导航扔给了阮玉。
黑乎乎的手机扔到身上,一下子就沉入裙摆,被层层叠叠的蕾丝掩在了里面。
江一扯了扯嘴角。
阮玉把手机摸了出来,把地址输入了进去。
“谢谢江哥哥。”
虽然还是呼吸不畅,但离开了嘈杂的party进了车内的密闭空间,犯病的感觉渐渐退了下去。
理了理压着的裙摆,阮玉深深吸了几口气,车内淡薄荷的味道涌入鼻腔,阮玉软软地朝江一笑了笑。
江家的哥哥跟她四哥说的一样,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只不过看起来凶了点。
幸好向他求助了。
有人叫他江爷,江叔,江先生,倒没有人叫过他江哥哥。
江哥哥帮帮我?
江一揉了揉头发:“抽屉里面有水。”
“嗯嗯。”阮玉点点头,取了一瓶水,费力的扭动。
一瓶不大的矿泉水,在阮玉不大的手上像是难缠的恶魔,江一空出一只手,不费力的单手转开:“好了。”
“我平时拧得开的。”
阮玉小声辩解,把瓶盖彻底转动离开了瓶子递到了江一的旁边:“江哥哥喝水。”
“不用。”
听到江一拒绝,阮玉把瓶盖转了回去,抱在了怀里。
下午的阳光刺眼,阮玉安安静静的坐在阳光里,卷翘的睫毛时不时闪动两下,江一扫了几眼,才开了遮阳。
车内突然暗了下来,阮玉愣了愣,侧脸对江一灿烂的笑了笑。
这女人还真爱笑。
越看江一越觉得他侄子的胃口与众不同,那么乖巧的小女孩,光是幻想都觉得禽兽不如,他却想着弄回家当老婆。
走了一公里不到,电话就如潮水的打了进来,江一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等你四哥过来接你。”
“好。”
阮玉默默松了口气,虽然江一人不错,但是跟亲人在一起她更有安全感。
接了电话发了定位,阮玉犹豫地扣着裙摆,想着是不是该礼貌的跟江一解释自己的状况。
“我……”
“嗯?”
“小女孩”在不能抽烟,江一转移注意力的滑起了手机,漫不经心地靠在车椅上,鼻腔里发出简单的单音节,懒洋洋的态度反而让阮玉格外的安心。
“我有旷野恐惧症,犯病就会特别焦虑不安,稍微严重就会呼吸不过来……”
回想刚刚的感觉,阮玉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她已经很久没有那种别掐着脖子喘不过气的感觉了。
就像是一瞬间,突然就有人把她身边的空气全部抽走。
被父母知道,估计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
“旷野?”江一回想了party的大小,离旷野有很大的距离。
“只要离开家门,在室外就不自在。之前已经好很多了,也可以单独出门,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犯病了。”
阮玉小声的跟江一解释,她这个病除了家人并没有什么机会跟别人说起,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江一理解。
“哦。”
江一大概明白了她这病的意思,应了声久久没听到旁边发出声响,瞟了她眼。
她靠着椅背,乖乖巧巧的盯着车载香水上摇动的花发呆,略肉的嘴唇翘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的女人求吻的姿势,放在她身上自然正常不过。
江一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屏幕上滑动的头像因为他的停顿点开了一个,江一扫了眼,不用挑了正好这个。
阮晨柯开飞车追了上来,闯了一个红灯,到阮玉面前的时候满头是汗,脖子上领带都歪到了一边。
阮玉捏着他的领带放回原位:“别怕,我不告状。”
他哪里怕告状,阮晨柯按着她的肩上下把她打量了几遍,在她眼里捕捉到了还未褪去的惊恐:“是四哥不对,怎么把你扔下了,有没有哪里难受,心口疼不疼。”
江一眯着眼,看着阮晨柯把阮玉抱进怀里,在她额上安抚的亲了亲。
层层叠叠蕾丝裙摆在风里荡漾,裙下奶白色的腿修长笔直。
白的晃眼,江一扯了扯嘴角发动引擎,车速绝尘。
听到引擎的声音,阮晨柯这才想起来做好事的江一,看着跑车的车屁股,想起那伙人说江一抱了妹妹。
阮晨柯:“江叔没对你做什么吧?”
“江叔?”阮玉抱着手上的水愣了愣,懵懂地看向阮晨柯,“江哥哥不是四哥要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吗?”
是朋友的话,为什么要管他叫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