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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那对中年夫『妇』看着要比蓝源夫妻二人年长几岁,尤其是那男人,眉眼跟蓝源颇有几分相似,大约是有血缘关系的。
    果然,就听蓝管家介绍道:“那位是老爷嫡亲的哥哥和嫂嫂,尊名一个瀚字,号静海先生。”
    蓝瀚,懒汉……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都有点想笑。
    那边连蓝源这个浸染官场多年的人都颇为动容,更别提蓝*屏蔽的关键字*。骤然见了久别重逢的儿子,她情绪不免十分激动,本能的往前冲了两步,伸出双臂想要抱一抱儿子,可又怕吓住了他,便生生刹住,两行清泪从面上滚滚而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展鸰面上不显,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去见过你爹娘。”
    展鹤仰头看了看她,再看看席桐,按照原先说好的,乖乖上前行了跪拜大礼:“辄儿见过父亲母亲。”
    听了这话,蓝源忍了许久的泪水也潸然而下,蓝*屏蔽的关键字*更是泣不成声,终于过来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
    在这之前,他们设想过许多种可能的情景,但唯独这一种是最不敢奢望的……
    展鹤有些无措的望向展鸰和席桐,很想落荒而逃,可看到哥哥姐姐鼓励的眼神,又忍住了。
    其实……他好像并不大讨厌这种被抱着的感觉。
    眼见弟弟一家顾不上旁的,蓝瀚便施施然上前一步,笑道:“这就是一家客栈的两位掌柜了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日盼夜盼,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他有些敷衍的拱了拱手,说的热络,可笑容并不直达眼底。
    说老实话,他也算是个翩翩美中年,身量适度,气质出众,穿戴考究,奈何态度和表情太糟蹋第一印象。
    饶是嫡亲兄长,也不过是客人罢了,只他分明是做客,却故意要摆出一副主人翁的姿态,热情之下终难掩饰一股高高在上。不对,或许人家压根儿就没想着掩饰。
    有他这么一对比,展鸰和席桐当真觉得有些冤枉蓝源了。相较之下,最初那两口子是多么的平易近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都多久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打官腔的人了?
    展鸰和席桐飞快而又隐晦的交换了下眼神,厌恶之余却又难得起来一点兴致。说老实话,自打穿越以来,他们的日子整体都太过平和,狂妄一点说:就是周围一个能打的也没有。这样的日子过得虽然舒坦,可是时间久了难免有些乏味,眼前这人恰恰自己送上门来!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你做了初一,就别怕别人做十五。
    席桐非常熟练的摆出那副曾经被上到教官下到战友称之为欠揍的淡漠脸,也不怎么真诚的拱了拱手,“客气客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蓝瀚摆着据傲的姿态等了半天,谁知对方竟就这么坦坦『荡』『荡』的没了下文,顿时呆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都要垮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是真正痴呆呢,还是故意给自己难堪?竟真的将这些奉承的套话全盘接下,还一点都不带谦虚的!
    懂不懂什么叫场面话?懂不懂什么叫虚与委蛇?
    可这些话偏偏又是他自己说出口的,接不接是人家的事儿,他总不能当众打自己的脸……
    于是展鸰和席桐就见蓝瀚的脸明显扭曲了一下,十分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好说。”
    看着兄长的失态,蓝源夫『妇』忽然有了一点微妙的……爽快?!同时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回想起当初自己被这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怼到无话可说的窘境。
    大概人天『性』骨子里都有那么一丢丢坏吧:自己倒霉不要紧,可是亲眼见别人比自己更倒霉之后,这种本来的不快就会化作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此时此刻,蓝源夫『妇』差不多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到底不是自己娘家人,蓝*屏蔽的关键字*本就对蓝瀚父子的到来有点不大高兴:我儿子还活的好好的呢,你却迫不及待拖家带口住进来,又一个劲儿的把你儿子往我相公眼前推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人又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很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偏偏她是弟媳,又不好说什么,故而见席桐一个照面就叫他下不来台,心中十分愉悦。
    我们夫妻还没说话呢,你却摆什么谱?旁的不说,我的儿子还在人家这里,我们对他们客气都尚且来不及,好容易日思夜想的盼来了,你竟然想给人家下马威,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蓝源瞧了儿子面『色』,见他双目有神面『色』红润,显然被养的很好,当下就放了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热茶已备下了,还请进来坐。”
    众人便又你推我让的进了正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展鸰又叫大树和荷花进了礼物,云淡风轻道:“我们寒门小户的,也实在没什么好拿出手的,倒是前儿有位朋友送的几块毯子不错,甚有异域风情,或挂或铺都是好的。另承蒙隆恩,也得了点儿赏赐,不敢独享,少不得借花献佛。”
    他们俩如今虽然日进斗金,可毕竟时日尚浅,这点家底放在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人跟前儿还真不算什么,故而两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充胖子,只是挑了些稀罕玩意儿:酒精,刘家送的精美羊『毛』毯,以及宫里赏赐的十来匹绫罗绸缎。
    除了刘家的羊『毛』毯之外,剩下两样着实是稀罕物,饶是以蓝家丰厚的财力和广阔的人脉,想来也不是什么容易得的。
    果不其然,这几样东西一上来,蓝瀚夫『妇』二人的脸上就有些尴尬,话也少了。
    他们倒是想挑刺儿,可这酒精是圣人亲口下旨明令推广的,一坛难求。布料也是显而易见的上用货『色』,一般达官显贵家都未必样样都有,若真要去挑这个……他们活的不耐烦了吗?
    蓝*屏蔽的关键字*见他们虽然养着自己的儿子,可非但没挑唆亲子关系,反而教的这样好,感激都来不及,如今见了这些,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满意,一手拉着展鹤,一手细细的将那些看了又看,夸了又夸。
    “如今这酒精可是天下独一份儿,我们在这边也听见了,只是奇货可居,若非你们头前儿给的那些,我同老爷只怕也好奇着呢!”蓝*屏蔽的关键字*搂着儿子笑的十分满足,又细细的看了那些料子,转头对蓝源道,“这料子甚好,等会儿我就吩咐人先给老爷裁一身。”
    说着又『摸』『摸』展鹤的小脸儿,柔声道:“也给咱们辄儿做些。”
    又对展鸰笑道:“听闻你们得了圣人和太后等主子娘娘的嘉奖,我们也替你们高兴,本想亲自去贺,奈何实在走不大开,如今好容易来了,且多住些日子,再有二十来天就是端午节了,这里可是有赛龙舟呢,倒比咱们北边热闹些。只这里不比北边清爽,夏日十分湿热难熬,倒是辛苦你们千里迢迢的过来……”
    在这之前,蓝*屏蔽的关键字*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拉着长子说笑,只觉得了无遗憾,再看向展鸰和席桐时,态度又哪里是一个热络形容得尽的。
    展鸰就道:“我们行走江湖惯了,倒也不大觉得。”
    蓝源也满脸慈爱的看着长子笑道:“才几个月不见,辄儿瞧着倒是结实了不少,赶了一个月路竟也没多少疲态,可见你们费心了。”
    虽然蓝管家每次回来都事无巨细的说,还有展鸰那些惟妙惟肖的画像,但到底不如亲眼见了真人来的踏实,心中的触动也越发大了。
    席桐略朝他端茶示意,既没急着领功,也没假谦虚。
    见他们详谈甚欢,蓝瀚的*屏蔽的关键字*徐*屏蔽的关键字*就坐不住了,见缝『插』针道:“听说展*屏蔽的关键字*是做客栈营生的?想来每日起早贪黑,辛苦得很吧?”
    一听这个,蓝*屏蔽的关键字*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些,看过去的眼神有些不悦。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展鸰却不以为意,来了个四两拨千斤,淡淡一笑后故作惊讶的看着徐*屏蔽的关键字*,“*屏蔽的关键字*说笑了,便是我再能干,难不成还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么?自然是雇人,断然没有事事亲力亲为的道理。如今圣人下旨,咱们这些做百姓的少不得全力以赴,便是不为生民计,至少得对得起天地良心,只是这么一来,越发忙碌。又是酒坊,又是客栈,又是饭馆儿的,上下几百号人,只我们夫妻二人,咦,瞧我这记『性』,”她冲蓝源夫『妇』一笑,似乎是自嘲似的道,“合该打嘴了,倒果然是徐*屏蔽的关键字*说的,却不是起早贪黑是什么?也不大轻快呢。”
    都是起早贪黑的辛苦,可她口中的辛苦跟徐*屏蔽的关键字*影『射』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高下立判。
    蓝源生来最怕女人间这些不见真刀*屏蔽的关键字*,却越发残酷的血腥,兼之是自家嫂子自讨没趣,就笑了笑,也不说话。
    倒是蓝*屏蔽的关键字*,如今看展鸰真是顺眼极了!当下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该打。不过还是那句话,能者多劳,你们夫『妇』二人如此能为,也怪不得要扛担子了。”
    说着,又低头捏了捏展鹤的小手,“辄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天大地大,哥哥姐姐最大,展鹤最爱听这样的话,当下也觉得跟蓝*屏蔽的关键字*亲近许多,笑眯眯点头,“是,大家都说哥哥姐姐最厉害了。”
    徐*屏蔽的关键字*面上笑容一僵,看展鹤的眼神越发带了三分不喜。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娃子!给些个商户带了带,越发没个分寸了。真以为得了圣人的嘉奖就了不起了么?
    得亏着这话她没说出来,不然展鸰和席桐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一准儿点头:
    那肯定是相当了不起啊!
    正巧『奶』娘进来回话,说二少爷醒了,问要不要抱过来。
    如今蓝源夫『妇』已然大改作风,只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每日必定要有几个时辰亲自陪着儿子的。
    蓝*屏蔽的关键字*当即对展鸰笑道:“可见也是与你们有缘,那小子十分爱睡,本以为没有一个时辰再也醒不来的。”
    又对展鹤道:“弟弟来了,可要见见么?”
    弟弟?展鹤眼睛一亮,难免有点期待。
    从小到大,好像周围的人都比自己大,不管谁开口都喊自己弟弟,如今自己也有弟弟了!
    不多时,就见『奶』娘抱着个淡蓝『色』的襁褓进来,里头一个白嫩嫩的婴儿正撑着脑袋左顾右盼,看清蓝源夫『妇』后便咿咿呀呀的伸出胳膊要抱。
    蓝*屏蔽的关键字*熟练地接过去,又特意放低了,叫展鹤看,“辄儿快看,这是你弟弟,蓝輈,輈儿,这是哥哥。”
    展鹤一抬头,那小婴儿一扭头,兄弟俩就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对视。
    展鹤瞪圆了眼睛:“哇。”
    蓝輈也鼓起腮帮子,“啊!”
    几个大人就都笑了。
    展鸰诚心诚意的夸赞道:“这孩子生的真好,瞧着也是个壮实的。”
    没什么比夸赞孩子健康更能叫父母高兴得了,蓝源夫『妇』果然十分欢喜,又道谢。
    席桐就悄悄在桌子底下拉展鸰的手,低声道:“放心,日后咱们的孩子必然更好。”
    展鸰失笑,反手拧了他一把。
    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说这个……
    不过他们两个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想想倒还真有几分期待。
    展鹤十分稀罕的看了小婴儿一会儿,见他冲自己咧嘴大笑,也觉得心头痒痒的,好似给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十分欢喜的对展鸰和席桐道:“弟弟喜欢我!”
    展鸰就笑:“你们一母同胞,骨肉至亲,自然是喜欢的。”
    展鹤越加欢喜,也小心翼翼的拉着蓝輈玩耍。
    小婴儿的肌肤尤其软嫩,滑溜溜的有弹『性』,如同一块上好琼脂,展鹤又惊又叹,都不敢用力了,生怕捏坏了他。
    谁知这小娃娃竟颇有力气,捏着他的手指就硬往嘴里塞,又用那两颗米粒似的小白牙摩擦,次数多了,细皮嫩肉的展鹤竟也觉得有些痛。
    “哎呀,”他急的了不得,想抽手却又不大敢,略一动弹那小娃娃就哇哇叫着瘪嘴要哭,“啊,你不要哭啊!”
    也没人告诉他弟弟这么爱哭呀!
    一群大人看的忍俊不禁。
    或许是经历,或许是天『性』,展鹤颇有点早熟,平时太过懂事,展鸰和席桐何曾见过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都觉得有趣,故而只是看热闹,一点儿上前解救的心思也没有。
    最后还是蓝*屏蔽的关键字*笑着上前,熟练地用一只布老虎将长子的手替换出来,又亲自替他擦拭手上口水,“吓坏了吧?”
    展鹤还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没,没有。”
    弟弟真可怜,连牙齿都没有,如此说来,姐姐做的那些好东西,他岂不是都吃不到了?
    唉,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儿!
    蓝輈如今已经七个月了,前些日子刚学会了坐,蓝*屏蔽的关键字*便叫『乳』娘拿了小床过来,让蓝輈自己在里头坐了,众人围着他玩耍逗趣。
    到底是兄弟连心,不过短短一个来时辰,下人进来询问午饭摆在哪里时,展鹤兄弟两个已经十分亲近,凑在一处咯咯大笑。
    午饭过后,几个小的也都乏了,那头蓝*屏蔽的关键字*早已给他们准备好了住所,众人各自去安歇。
    除了蓝源夫『妇』住的正堂之外,额外还有四个分别被命名为竹兰梅菊的小院子,平时空着,偶尔供亲朋好友来住。蓝源平生最爱竹,竹院便被他拿来做书房和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梅院如今住着蓝瀚一家三口,蓝源便将兰院拨给展鸰和席桐住,展鹤则是住在蓝源夫『妇』紧挨着的一间正房里。
    梅兰竹菊四个院子也恰如其名,收拾的十分有情调,里面分别种着许多对应院名的植物,按照季节轮回,长得郁郁葱葱,次第盛放,美不胜收。
    展鸰和席桐不太清楚兰花具体应该什么时候开,反正他们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几十盆兰花开得如火如荼。
    院子角落还有一方小小的水池,里面有几颗莲花袅袅婷婷,微风拂过,浮在水面的茎叶便轻轻摇动,恰似少女的娇羞和袅娜。偶尔还有许多蝴蝶和蜻蜓飞过,一派生机勃勃,叫人看了便心旷神怡。
    蓝輈到底还是小孩子,天儿又热,晌午又玩的狠了,这会儿睡得难免沉些,展鹤去瞧了好几回都没醒,便巴巴儿跑来找展鸰和席桐。
    “怎么不去陪你母亲?”展鸰问道。
    “有几个*屏蔽的关键字*来说话,我问了好就出来了。”展鹤道,这一家三口又凑在一处写字、画地图。
    “怎么不去找你堂兄玩?”席桐忽然问了句。他总觉得那个孩子过来的动机不纯。或者更严格来说,应该是那一家人来的动机都不纯。
    展鹤写大字的动作顿了顿,大眼睛忽闪几下,很有些沮丧的道:“我觉得堂兄不大喜欢我。”
    以前他们应该是见过的,可到底年纪小,而且也一年半多不见了,记忆早已淡了,只是隐约还有个模糊的影子,谈不上什么感情。
    展鹤本来与弟弟相处甚欢之后大受鼓舞,也挺想拉着堂兄一处玩耍的,奈何话都没说几句,他就敏锐的觉察到对方看向自己时,眼底飞速闪过的冷漠和敌意。
    或许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他非常肯定这个哥哥并不喜欢自己。
    只是他有些不大明白,这份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不喜欢咱们就不跟他玩,”席桐平静道,“你不是有自己的亲弟弟了么?”
    什么哥哥弟弟的,又不是稀罕物,处得来就处,处不来也没必要巴巴的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图什么呢?
    “可輈儿还不会说话!”一说到这个,展鹤就有点着急,“他只会啊啊啊,好累哦……”
    两个人凑在一块玩的时候倒没什么,可一旦想要说说话,真是让人头疼!那连牙齿都没有几颗的小弟弟,只是唔哩哇啦一通『乱』叫,口水嘀嗒,浑身都憋红了,也表达不明白意思。
    唉,还是哥哥姐姐更好,至少大家交流无障碍!
    展鸰和席桐都给他逗笑了,隐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谁都是这么小的时候长起来的,你是哥哥呢,总得耐心等几年。”
    “啊?”展鹤一听,更沮丧了,“还要几年啊!”
    他以为几天、几个月就行了呢。小孩子为什么说话这么慢?就不能刚出生就会说话吗?
    “对啊,”展鸰忍笑,“谁叫你生的早呢?当哥哥的,可不就得等着吗?”
    “唉,”展鹤闻言忽然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唏嘘道,“当哥哥,真不容易呀。”
    突然觉得哥哥姐姐好辛苦呀!
    两个大人就都笑翻了。
    下午蓝*屏蔽的关键字*又派人给他们送了本地特『色』点心,什么藕粉糖糕,菱角酥、荷花酥的,都十分小巧精致,颜『色』也粉嫩可爱,叫人爱不释手。
    展鸰尝了几口,点头道:“果然十分清甜,比起北方典型的粗犷豪爽更多几分细腻悠长,我竟不敢献丑了。”
    席桐不以为意,“各有所长罢了,你又何苦妄自菲薄?我偏爱吃你做的,旁人谁的手艺都不好。”
    展鸰听得心满意足,“这边的饭食大多偏甜,这几天才来还行,只怕过两天咱们就要腻味了。也多亏蓝*屏蔽的关键字*想的周到,这院子的耳房里竟专门收拾了一间小厨房出来,回头咱们自己点了银子,叫荷花出去采买食材,想吃什么咱们自己做,也不必兴师动众的求爷爷告『奶』『奶』去。”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自己做来,席桐就有点忍不住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虽然准备充分,而且尽量调节了,但到底是旅途中,比不得家里自在。说起来,他都好多天没有正经品尝媳『妇』儿的手艺了。
    想到这里,席先生就蹭过去,挨着自家媳『妇』坐下,久违的哼哼着撒娇,“现在就想吃。”
    展鸰失笑,『摸』狗头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太好吧?”
    这才来第一天呢!
    “没事,咱们偷偷的。”席桐正『色』道。
    展鸰给他弄得没脾气。
    没办法,这个男人长的好看,又体贴温柔,还会说甜言蜜语,自己怎么抵挡的了?
    好在路上的粮食还剩不少,其中就有一小袋面粉,展鸰就叫荷花送了进来,夫妻两人偷偷去厨房里和面,又做了卤子,大半夜做贼似的稀里呼噜扒了一大碗麻辣鲜香的牛肉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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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大部分人都对眼下的生活十分满足,奈何就是有人等不及要搞事。
    “别怪兄长话多,弟妹这次的安排实在有些不妥,”蓝瀚苦口婆心道,“梅兰竹菊乃四君子,兰花更是清雅,她却将兰院安排给那对商人夫『妇』居住,传出去可叫人怎么说?”
    “怎么说?”蓝源埋头书写,闻言头也不抬的道。
    他这样原话奉还,倒叫蓝瀚噎了一噎,旋即抬高声调道:“二院还有不少客房,可十分清雅,倒不如叫他们”
    “兄长,”蓝源忽然不轻不重的念了句,从『毛』笔上方抬眼瞧了他一下,复又垂下头去,不急不缓道,“兄长的心思,我并非不知,只如今辄儿完好无损,此等心思还是按下为好,于你于我,皆是好事。”
    蓝瀚的眉心一跳,有种心事被戳中的尴尬,不过还是嘴硬道:“瞧你这话说的,你我兄弟,骨肉至亲,能有什么心事?我同你讲,你可莫要叫外人挑拨了!”
    顿了顿,又不死心道:“不过一介商贾,便是机缘巧合下救了辄儿,多多的给他些银钱就是了,咱们蓝家难道缺么?何苦弄这些瓜葛!你且等着,天下无商不『奸』,如今他们这般亲热,日后必有所图!”
    “兄长慎言,”蓝源终于放下手中纸笔,正『色』道,“圣人早年便鼓励经商,如今又下了圣旨嘉奖,这便是态度。即便他们是商人又如何?仗义每多屠狗辈,若非他们仗义出手,我夫妻二人又哪里会与辄儿有今日之喜!此等大恩,哪里是钱财富贵所能衡量的!兄长说这话,眼见着是要将我蓝家人都看做忘恩负义之辈么?”
    见蓝瀚还是不服,蓝源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莫欺少年穷,细数我蓝家往上几代,不也是泥腿子么?那二人如今羽翼渐丰,交际又广,见识更远,难保来日不是下一个陶朱公!兄长又何苦这般……”
    蓝瀚瞪圆了眼睛,看向他的眼神简直好像在看个陌生人。
    这还是他那个张口礼仪,闭口体统的弟弟么?
    蓝源没觉察到他态度的变化,又重新找了张信纸,继续奋笔疾书,抽空道:“兄长之事,我已手书一封送往京城,托人打点,只是到底能不能成,如今还不好说,你且收敛些吧。至于轲儿,他本就是我的侄儿,即便没有旁的缘故,难不成我会不提携他么?只是兄长,且听小弟一句劝,凡事过犹不及……”
    蓝瀚哪里听得下去,只听到“托人打点”几个字,一颗心就登时活泛起来,当即喜上眉梢道:“如此甚好,有劳有劳!”
    说来此事也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当是什么事?
    蓝瀚虽是蓝源的兄长,可不管是才学还是为人处世,都差了一截。如今一把年纪了,只是不肯下放吃苦,死赖在京城,又没有多么出类拔萃的才干,故而还是个编书的闲职。听着是清贵了,可到底没有实权,久而久之就有些不满足。
    利,他与生俱来;名,他已经有了;权,如今他想要权力!
    蓝家本家是知道这个人有几斤几两的,倒也没报太高的期望,原本想着,他若能一辈子混个清贵倒也罢了。
    谁知,蓝瀚也是个有野心的,这些年总是想方设法往上爬,奈何屡败屡战……
    年前他跟着人家瞎折腾,又接二连三的上折子,圣人都懒得看了,好歹没当众呵斥就算了。怎料树欲静风不止,蓝瀚到底不死心,几十封折子都石沉大海之后又从史书中得了个启发,隧在一次例行朝堂大混战中语出惊人,愤然要求辞官!
    当时满朝文武就惊得鸦雀无声,心道这人是不是吃错了『药』。
    以辞官相『逼』这种事儿并不罕见,可历来这种事情都是两类人的专属把戏:言官,高官!
    言官那是他们职责所在,高官么,那是因为人家有资本,身上担着万千干系,圣人自然不敢,也不舍得叫他们辞官回乡种田。
    可你一个修书的,玩笔杆子也就罢了,又来瞎凑什么热闹?
    且不说同朝为官的其他蓝家人又羞又气,圣人都给气乐了,赶在蓝家人出列之前,爽快的应了!
    应了!
    圣人非常干脆利落的叫人拟旨,当场就将包括蓝瀚在内的五个小官儿给撸了!
    你们不是想辞官么?行啊,朕准了,先回家待着吧!
    于是蓝瀚如愿以偿的更加出名,然后……被灰溜溜的从京城撵出来了。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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