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小饭馆>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从来都是只在小说和影视剧作品中看见过的私奔情节,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展鸰和席桐难免又兴奋,又感慨。
    “聘者为妻奔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短短一句话就道出了私奔女子地位的尴尬。
    哪怕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私奔也不是特别值得推崇的美谈,更何况这极其注重名声的封建社会?那姑娘,当真不顾一切了。
    夜深了,两个人在屋子里对坐,一边下着围棋一边说着闲话。
    他们两个的棋艺极臭,简直能与郭先生的牌运并驾齐驱,不过本人皆不以为意并乐在其中就是了。
    “我对这段恋情并不看好。”展鸰捏着一枚黑棋子看了会儿,轻轻地将它放在角落里。只要再多一枚,她就能得到一条排成五子的连线了。
    席桐嗯了声,非常果断的把她的路堵死,又道:“想象很好,现实太残酷,即便不在这里放弃,到最后也是感情夭折罢了。”
    触手可及的胜利瞬间灰飞烟灭,展鸰也不气馁,又干劲十足的重新开疆辟土。
    “真要是私奔的话,哪怕她跟个武夫、农夫私奔呢,好歹还能养家糊口,算有条活路。偏偏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难不成还要这小姐反过来养活他?想想就没戏。”
    展鸰啧啧道,又伸手放了一枚棋子。
    席桐赶紧堵上。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单从外表来看,战况十分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局何等绝妙精彩的比试,谁能想到只是五子棋呢?
    所以单纯从理智和客观情况来讲,他们两个都不看好这对小鸳鸯,但眼见着两个人眼下是有情饮水饱,恐怕外人说什么也不会听的。
    两人唏嘘一回,又说起给蓝家回礼的事儿,展鸰就笑,“如今家里可真是不缺布了。”
    之前诸清怀那边就派人送了一车过来,然后福园州那个跟着席桐学画的老头家中财产颇丰,也亲自押了一大车过来做端午礼,如今又有蓝家的。而因着风气的缘故,不管谁家送的礼物也都有相当一部分是布料。
    几家都不是缺钱的,送的料子又多又好,光华璀璨,光瞧着就叫人心生欢喜。
    说起将来的事,席桐总是欢喜的,柔声道:“正好先叫唐氏给你做些个衣裳,回头等诸锦那边的布料过来了,再挑些更好的添上,咱们或是做嫁妆,或是做彩礼,也好看些。”
    顿了顿,又玩笑道:“总归是便宜了咱俩。”
    他们,真的是要成亲了呀。
    不管什么时候,彩礼和嫁妆都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堪称多多益善。而且现在的衣料全是棉麻丝『毛』之类的天然材质,并没有后世那些花样百出的纤维,也就意味着很容易磨破,更新换代更快,自然要多备着点。
    展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棋子,两条腿在椅子下面晃了几下,想了想,“除了那些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平常人家婚丧嫁娶倒也没有什么特定的规矩可循,能出多少单看个家本事。我琢磨着先把一年四季的衣裳做了,咱们两个人的都一个季节做上八套出来,还有挂着的帐子啊被褥什么的,也都得用这些。”
    其实现在库房里堆得那些也够用了,只不过用完了之后就没有压箱底的了。况且想必不如诸锦现从南边找的那些更时新、更好看,且先做着,后头慢慢添加就是了。
    席桐点点头,“也罢了。”
    说完又笑,“这会儿的衣裳繁琐又宽大,倒是格外费料子。”
    说的展鸰也笑了,“可不是么?”又去拽自己的大裙摆,“你瞧瞧这用料实在的,一整匹布差不多裁两条这样的裙子就没了,下剩的也只够做点儿手帕啊荷包什么的零碎儿。这还只是四副呢,听说还有六副、八副,用料更是海了去。若做成衬衣、t恤的,七件八件都够了!”
    席桐撑着胳膊听她唠唠叨叨的说,眉眼带笑,没一点儿不耐烦。
    最后,展鸰说了半天,他又主动递过去热茶,“费就费了,咱们费的起,你穿着也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些阴沉沉的,而且十分闷热,外头燕子和蜻蜓飞得都很低,眼见着便是要下雨的样子。
    人人手持一把扇子,不扇几下好像就要喘不过气了。
    展鹤也不大高兴,难得撒娇,起床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摸』胸口,软趴趴的对展鸰哼哼道:“姐姐,难受。”
    就是这么难受,也没说不上学了。
    展鸰抱了抱他,久违的替他穿衣洗脸,“等会儿下了雨就好啦。姐姐给你做好吃的,晌午还能吃一口雪糕呢,如何?”
    “真的?”
    “真的。”
    听了这个,展鹤总算有了几分精神,麻溜儿的出去跟哥哥姐姐做锻炼。
    这鬼天气,实在太憋闷了,不动弹都能出一身油汗,他们几个做锻炼的,回来的模样简直把大家吓一跳:活像水里捞出来的。
    众人重新冲了澡,又换了衣裳,稍后吃过早饭,纪大夫又去给那个小姐把了一回脉。高烧已经退了,可还是微微有些热,人倒是清醒了,也能挣扎着坐起来,吃过『药』之后也好歹用了一小碗米粥。
    王书生十分感激,关上门跟小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面『色』复杂的出来,找展鸰说想跟他们买一辆车和一匹马。
    展鸰一怔,“我们这边还不大够使的呢,也没多余的往外卖,不过你们若是想要,我倒可以打发伙计进城替你们问一问。”顿了顿又道,“这位公子,想必你是有所不知,这马匹贵重,好马更难得,若你们只是赶路,倒不如买一头健骡。一来更实惠,二来骡子温顺,脚力和耐『性』又好,远比马匹来的合适。”
    马匹娇贵,不用心根本养不好,单看你们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样儿吧,也别指望额外还能照顾一匹马了。
    王书生听后恍然大悟,便改口要骡车,又道了谢,只说是越快越好。
    展鸰眉头微蹙,忍不住道:“公子莫要怪我多管闲事,只你同伴如今的情况并不大妙,还得好生静养。眼下天气多变,这样冒冒失失的上路,只怕病情反而会加重,到时悔之晚矣。”
    王书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几句的样子,可是也不知想起什么来,又生生的咽回去,只是冲她拱手作揖,道了谢就默不作声的回去了。
    许是他这么一打岔,又加上天气阴沉的关系,展鸰莫名其妙的觉得心烦,便道:“热的很了,晌午吃凉面吧!”
    众人纷纷响应,她环顾四周,发现少了好些人,就问铁柱他们去哪里了。
    铁柱道:“难得客栈放假,又没有什么人,留下那些小的反而『乱』糟糟的,碍手碍脚,我就叫桃花带着他们出去耍去了。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儿要使唤?我这就叫他们回来!”
    展鸰摆摆手,“也没什么事儿,前些日子他们也辛苦了,既然说了是放假,自然是叫他们玩儿的。只过会别忘了叫他们回来。”
    年轻真好啊,这样的天气竟还有心思出去玩?
    大约么是经历的关系,从人牙子手里买的八个孩子平时格外勤勉,生怕再给人卖了出去。客栈上下众人怜惜他们的身世,俱都十分怜惜,平时也爱多照顾几分。那几个孩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投桃报李,自然越发感激,做起活儿来简直勤快的不要命。
    铁柱笑道:“都巴巴的等着吃呢,您放心,到时候不必叫,自己先『摸』着回来了。”
    不是他吹,自家客栈的伙食那是远近驰名的好,多少人过来找活儿可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哪里会有人因为玩儿就忘了吃饭!
    展鸰笑了一回,倒是觉得心里畅快了些。
    如今天气渐暖,各样蔬菜多了起来,价格也慢慢回落,饭桌上的花样也丰富了,大家都很是受用。
    凉面,凉面,不凉就不好吃了,展鸰就去叫席桐制冰,自己则去和面,又顺便准备胡瓜丝等配菜。
    这凉面并不算什么珍馐,许多地方都有,而做法和味道又因地而异。
    她比较擅长和喜爱的是“麻将凉面”:
    将黄瓜、胡萝卜、火腿切成细丝,再浇上用蒜汁儿、麻酱、香醋、辣椒油、花生碎等拌好的汤,喜欢豆芽的还可以烫一点豆芽加进去,点上一撮泡菜,细细搅拌,一口下去又酸又辣,很是畅快。
    可惜如今没有胡萝卜,也没有那种火腿肉,只好用腊肉和鸡丝代替,倒也不差。
    两人正在厨房里忙活,桃花那一群孩子果然就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竹篓,脸上都泛着笑意,迫不及待的跑来献宝。
    “掌柜的,掌柜的,我们抓了鱼的,可肥了,您瞧瞧能吃吗?”
    众人闻言都围过来看,见里头赫然是两条大肥鱼!
    二狗子看清后又问了从哪儿捉的,就笑了,“也难怪,你们都是才来这里的,想来不大知道。这种鱼在这一带的河湖水里并不算少见,只是腥臭难当、令人作呕,刺儿又小又密,简直一无是处!除非真的是走投无路,饿昏了头,不然便是啃草根也没人吃这个。”
    谁敢吃啊,腥气的什么似的,到时候非但没填饱肚皮,反而要把前头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一并呕出来呢!
    “啊?!”
    一群十来岁的姑娘小子正因为得了大鱼兴奋着呢,结果兜头就被泼了一盆凉水,不由得万分沮丧。
    铁柱就道:“自然是不好吃的,不然你们以为大家为何放着好好的鱼都不吃呢?”
    沂源府并不靠海,便是有水产也多是河鲜,而淡水鱼往往有自带泥土腥气,偏这一带的鱼更跟着了魔似的尤其腥气,故而除了极少数几种好料理的之外,剩下的都无人问津。
    桃花和红果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那,那我们要把它放回去吗?”
    多可惜啊,好几斤肉呐……
    “先不忙着丢,且拿来我瞧瞧!”展鸰笑着冲他们招招手。
    有些日子没吃新鲜鱼了,如今倒有些想着……
    左右也是闲着,倒不如放手一试,若是不好吃,也不费太多成本;可若是能入口,岂不是赚大了?日后店里菜单上也能多几样菜。
    展鸰和席桐也算见多识广,可不知是因为压根就不在一个位面了,还是好多古代物种到现代直接就灭绝了,这鱼放在眼前,他们俩竟然都叫不出名字来。
    灰突突的,肥头大耳,一看就是淡水鱼模样,倒是十分凶悍,如今还在竹篓里拼命挣扎,肥大的尾巴拍的篓子啪啪作响。
    展鸰跟席桐研究了会儿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又抬头问铁柱和二狗子,“当真腥气的很吗?这会儿倒是没闻着。”
    “真的很腥气!”两人一口同声斩钉截铁的道。
    “就是这样才骗人上当呢,不做熟了根本尝不出来!”二狗子干脆就说了一句叫她完全无法辩驳的话:“当时这河里就有不少呢,若不是实在不能吃,俺们两个也不至于铤而走险,不然也遇不见掌柜的您了。”
    有一阵他们实在饿得很了,乍一看见有鱼,简直欢喜的疯了,二话不说就抓了来烧,结果烧出来之后……娘咧!好不容易强忍着吃下去,谁知胃里迅速翻江倒海,直接就把早起才喝了几粒米吐了个干净,真是得不偿失。
    后来他们进城买卖,顺口问起来才知道个中缘故:原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走运碰见了大鱼,而是因为太难吃,所以大家直接就不惜的抓!这也就导致了这些鱼一年比一年多,而且越来越肥。
    对于厨师来说,他们碰见过的难打理的食材还少吗?展鸰并不是那种不尝试就直接放弃的『性』格,眼睁睁的放弃到手的几尾肥鱼,实在不甘心。
    现代社会不少鱼也腥气呢,还不照吃不误?只要没毒就成!
    她想了一会儿,道:“辛苦你们了,也未必不成,等我先仔细琢磨琢磨。对了,既然有鱼,那有虾蟹吗?”
    蒸蟹、酱爆蟹、油焖虾、蒜蓉虾、凤尾虾……啊,太美了!
    “有!”二狗子抢先一步道,“那些虾蟹倒是颇为肥美鲜嫩,暖和的时候还能找到螺蛳呢,也有人开水煮了挑肉吃。只是因为好吃,所以抓的人也多,得抢,稍晚一步就没了。如今还早呢,得到中秋前后才肥。”
    说到中秋,展鸰和席桐就忍不住回想起前世吃过的那些个大肥美的大闸蟹、海蟹、虾爬子、蛤蜊等,登时口中生津,简直忍不住要流出口水来了。
    还是海货好吃啊……而且花样也多。
    唉!太遗憾了,这沂源府怎么就不靠海呢?
    展鸰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心:往东走!
    下一家分店就往东边开吧!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总有一天能开到海边去!
    当然,如今想这些实在是有些遥远了,倒是过阵子可以跟席桐两个人先去海边住一段时间,就当度假了。说起来,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出去走走呢……
    大约是习惯成了本能,但凡他们两个出门,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事,几乎没有单纯以玩为目的的时候。
    展鸰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手下动作也不慢:先将那两条鱼的腥腺和内脏去掉,然后在两边划了几道口子,里里外外都塞满了葱姜蒜,又加了白酒和各『色』大料腌制。
    原本不曾想会有鱼,只打算吃凉面的,可这么一来,这两个东西凑在一起搭配难免奇怪。
    展鸰左思右想,就顺道去找了几个饽饽出来,预备等会热了吃。想来这烤鱼又麻又辣又过瘾,吃到后头必然干渴难耐,届时再来几口清爽的凉面,真是给个皇位都不换的享受。
    席桐帮她打下手,倒白酒的时候就笑道:“且不说后头究竟能否顺利推行开来,只这高度白酒就值了咱们费的功夫。”
    时下也有人以酒去腥,只是那些就寡淡的白水也似,想达到效果说不得得一大锅,炒菜什么的甭提了,也只得用到那些需要长时间熬煮的炖菜上头。
    “是啊,”展鸰本想像平时那样搔搔她的下巴,可惜现在手上满是鱼腥,只好欠身过去蹭了蹭他的鼻尖,毫不吝啬的夸奖着,“我们二掌柜的当真能干。”
    脸贴脸说话,温热的气息都洒在面上,旖旎暧/昧,席桐这正值壮年的男人哪里忍得住?干脆反客为主,抱住了狠狠亲了一回,结束后两人俱都面红心跳的,眼里更是水汪汪的要滴出蜜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鱼肉腌制入味,展鸰先将鱼架在火上烤,等到表面干燥去掉大部分水分之后下油锅煎,待两面金黄这才放到铁锅中,复又倒入白酒等,连同芹菜、豆皮豆泡一块儿小火慢煮。
    此时鱼本身带的腥水已经去的差不多了,正好加入高度白酒缓缓渗透,进一步将鱼肉肌理内的腥味去掉。而随着加热,酒精成分逐渐挥发,剩下的便只有粮食自有的醇香。
    做这一切的时候,席桐就跟个大壁虎似的从后面抱着她,连体婴一般亦步亦趋,时不时在她耳畔轻啄,简直舍不得放开。
    展鸰给他逗得咯咯笑,回头赏了他一口,“乖,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席桐双眼微眯,两只手在她腰侧挠了两下,低笑出声,“谁是姐姐,嗯?”
    展鸰笑个不停,眼珠一转,“你是,你是!”
    说完又哈哈大笑。
    席桐拿她没法子,只是低头细细密密的吻着,亲一下就说一句,“叫哥哥,叫声好哥哥。”
    展鸰给他亲的要喘不过气,可若要真叫,又觉得太过羞耻,什么好哥哥啊,这人满脑子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她只是眼眸『乱』转,席桐的吻越发密集,简直要闭气啦!
    展鸰肺活量不如他,率先败下阵来,哼哼唧唧的红了脸,在他耳边飞快的叫了声,“好,好哥哥……”
    啊啊啊,羞死人了!
    随着时间流逝,香味渐渐的就出来了。
    外头那群人哗啦啦挤到门口,拼命撑着脖子看,又使劲吸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铁柱和二狗子等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掌柜的,您做的是刚才咱们拿出来的鱼吗?怎么一点腥味都没有?”
    这还是他们看过的鱼吗?跟他们以前吃过的真是一种?
    展鸰夹了一块鱼肉,发现腥味果然几乎已经没有了,且肉质鲜嫩细腻,除了刺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毛』病。
    席桐就在旁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也不说话,展鸰笑着给他夹了一块,“小心有刺啊。”
    席桐嗯了一声,舌头在嘴巴里灵巧的一搅,瞬间刺肉分离,雪白细滑的鱼肉吞吃下肚,剩下的鱼刺都吐了出来。
    这两人一点都不避嫌,刺激的外头那一群男女光棍儿嗷嗷直叫。
    美味吃不着,两个掌柜的又肆无忌惮的凑在一块儿欺负人,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展鸰非但不收敛,反而抱着席桐的胳膊冲他们仰了下巴,得意道:“外头不还有些个迂腐的人,说什么当妻子的要恪守夫道,尽心侍奉夫君吗?我这是学着呢!”
    席桐闷笑,也不做声,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你在闹,我在笑。
    众人纷纷绝倒,跟着她时候最长的铁柱更忍不住吐槽道:“掌柜的,您这样自欺欺人真的不大好!”
    还恪守『妇』道呢,你心里哪里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青天白日的骗鬼呢吗?
    众人笑了一回,红果更是两眼放光,无比崇拜的感叹道:“掌柜的,都是一样的鱼,怎么您做出来这么好吃?”
    要是她有掌柜的一分本事就好啦!
    展鸰扭头,眨了眨眼,带几分狡黠的笑道:“我是大厨嘛,自然是有自己的妙招了!”
    说完,她便拍了拍手,“来来来,准备吃饭!”
    众人群起响应,搬椅子的、抹桌子的、摆放碗筷的,都忙活的不行,心中充满期待。
    正忙着呢,数日不见的诸锦披着蓑衣进来,一进门就笑着抽动鼻翼:“呦,可见我又来着了。”
    众人哄笑出声,纷纷对她行礼问好,又请她坐。
    展鸰笑着说:“我都不好说你什么了,也不知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真的是会挑时候。”
    见她这幅打扮,身上也满是水珠,展鸰顺势从窗户里往外瞧了一眼,果然外面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天地浑然一『色』,花草树木都模糊了。
    一阵风刮过,那漫天的雨丝都跟着倾斜、浮动,好似有人在天上抖纱似的,好看极了。树上的鸟儿喳喳叫了几声,有胆子大的还跳到枝头洗澡,黄黄的尖嘴儿一下下梳理着羽『毛』,又对着雨水拍翅膀……
    难怪都不觉得闷了呢。
    “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现在倒是有一会儿了,只是并不大,可若是在外头待的久了,难免淋湿。”诸锦脱了外头的蓑衣,交给大宝挂着。又擦了擦脸,去火边烤了烤被雨水激的冰凉的手。
    她来时还拎着一个用油纸包裹了好几层的包袱,此刻先把包袱放在桌上,又过去抱着展鸰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道:“好姐姐,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手艺出『色』又会的太多,莫说这会儿,便是我加上早上晚上一天来三遍,也都能碰见好的。”
    蓝管家听了这话也连连称是,“姑娘,姑娘说的对极了。”
    两个都是他家老爷夫人的干闺女,只是一个放在明面上,一个人家自己不爱认,倒是不好直接喊大姑娘、二姑娘,不然听着也热闹喜庆。
    如今蓝家只有辄少爷一个,到底单薄了……
    “这雨天越发难走了,偏你还大着胆子骑马过来!”展鸰恨的捏了捏她的腮帮子,“越发无法无天了,诸大人也不管管。”
    “爹爹不舍得管我。”诸锦笑嘻嘻道。
    “诸大人可是把你宠坏了!你且小心着吧,他虽然不舍得管你,可更不舍得你受伤,若当真磕着碰着的,回头你别再想出门了。”
    诸锦亦知她说的是实话,当下吐了吐舌头,乖乖告饶,“好姐姐,我记住了。”
    桌上已经摆了个碳炉,里头还有些微微燃烧的炭火,上面再搁上那口盛着烤鱼的大铁锅,大功告成!
    展鸰看了一回,道:“到底不如平地铁盘。”
    这样中间凹陷下去,四周就煎不到了。
    席桐笑道:“这有何难?给咱们做蒸馏器的铁匠手艺甚好,人也实在本分,等回头雨停了我就进城叫他打一个。”
    “一个不够,”展鸰摇头,“先来三十个,回头也放到店里。”
    沂源府百姓餐桌上甚少水产,想来铁柱他们觉得好的,旁人也差不多,倒是打出烤鱼的招牌去,没准儿又是个『潮』流。
    锅里头浓稠的汤汁还在翻滚着,时不时顶起一个个气泡。随着气泡炸裂,香气越发浓郁了。
    众人分别去洗手,展鸰又往门口那瞧了瞧,确定只有诸锦一个人之后不免疑『惑』:“夏白呢?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他们竟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大白天的我都跑了多少回了!”诸锦笑道,“爹爹调他回军中了。前些日子听说西边有一伙儿山匪十分嚣张,抢东西不说,还杀害人命、强掳良家女上山,当地县令无用,吃了几回败仗才报上来,爹爹发了好大的火,叫他带这一带驻扎的厢军剿匪去了。”
    展鸰长长的哦了一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十分暧昧的道:“老丈人心疼女婿呢。”
    诸锦刷的臊红了脸,到底是没否认。
    如今天下太平,没有仗可打,武将的地位本就尴尬,现下要想升官进爵,自然更是难上加难。既然没有外敌,只好去平内『乱』,不过因为僧多肉少,这也不是谁都能抢到的差事。
    诸清怀本就欣赏夏白,着意将唯一的女儿许配于他,难免费尽心力帮他划算。
    如今的夏白是六品官员,可若是再努力些,立功提到五品上,女儿一过去就是诰命夫人了。
    诰命、敕命,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诰命,那可是有资格入宫赴宴的。
    到底朋友一场,展鸰不免要多问几句,“危险吗?”
    诸锦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白净的脸上飞快的闪过寂寞忧愁和凝重,“真要说起来,总是出去带兵打仗,哪里能一点危险都没有呢?可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又非燕雀,端的志存高远,总该趁着年轻出去搏一搏的……”
    展鸰就感慨,“你可当真是个贤内,夏白兄弟好福气!”
    说起剿匪,难免有人伤亡,这个……倒不失为一个令酒精顺势问世的好时机。
    不过到底还得实验一回,跟诸清怀通个气,等有了详细可靠的实验数据,才好进行下一步。
    诸锦抿嘴一笑,“姐姐老是笑话我。”
    “我可没有笑话你,说正事呢。”展鸰正『色』道,“都知道武将的军功是一刀一枪*屏蔽的关键字*实弹拼出来的,可事到临头,又有几人真的愿意亲手送自己的父亲、夫婿、儿子上战场呢,如今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令人敬佩。”
    诸锦笑了笑,眼神有些悠远,“我也不过是能说几句话罢了,真正令人敬佩的,还是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将士们,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到窗外沙沙的雨声,气氛不免有些凝重。
    “对了,你做的东西实在太香,弄得我都差点忘了今儿过来的正事儿。”诸锦一拍巴掌,拉着往她的桌子边坐下。
    展鸰失笑,“瞧瞧你,你自己东拉西扯的又想念情郎,如今反倒来寻我的不是了。”
    诸锦再一次红了脸,哼哼几声,把那些包袱里的东西打开给她瞧,却是一摞硬纸板的布料样本。
    “前儿我打发去的人回话了。你是办喜事,自然春夏秋冬的料子都要的,可南面的布料都是按照季节运过来的,这么着反而不好办了。索『性』先把这个本子拿来你瞧瞧,若有意的,便叫当地的发过来。”
    展鸰接到手中翻看一回,只见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上等料子,看着温润,『摸』着如水细滑,颜『色』花样更是多的叫人眼花。她不由得十分感慨,拉着诸锦的手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却为我『操』持这些,实在是难为你了。”
    诸锦并不在意,脸红红却认真道:“是好事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今我替姐姐张罗这些也当练手了,回头弄起我自己的来也好有的放矢,一旦遇到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说到最后,她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原本这些事应该交给长辈来张罗的,可展鸰和席桐都没有长辈在头上;诸锦的母亲倒是精于此道,可无奈去得早,剩下的父亲……大面儿上的大物件是懂的,可对女儿家需要的细枝末节的东西也不大清楚。原本等到来日出嫁,诸锦还得指望义母蓝夫人出面,可如今他们两家的官越做越大,隔得也越来越远。到时候还指不定是不是天南海北呢。如何敢指望?她思来想去,到底觉得这终身大事托付到别人手上不保险,索『性』自己都办了。
    诸锦的嫁妆都是从她出生之后就开始攒起来的,当年诸夫人走之前又拼命挣扎着,将自己所能说的话都说了,包括持家之道、驭夫之术,还有婚礼的夫妻相处之道、如何『操』办嫁妆等等,所以倒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那两条大鱼一条,怕不能有四五斤,又加了些豆皮、豆泡、腐竹、芹菜什么的,当真是满满当当一大锅,足够这些人敞开肚皮吃了。
    先煎后烤,此时鱼肉便不像单纯水煮的那样寡淡,细腻又有弹『性』。夹一点雪白的嫩肉,细心摘去鱼刺,再往那红褐『色』的浓稠汤汁中狠狠地蘸一蘸,鱼肉的鲜香味美与汤汁的麻辣相互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瞬间把所有的味蕾都激活了。
    诸锦笑道好爽快,又接连吃了好几口,吐着舌头喊辣,却舍不得放开筷子,只好狠狠地去吃几口凉面振一振神……
    最爱坐饭桌上说话的纪大夫也顾不上出声了,更顾不上挤兑老朋友郭先生,二话不说埋头就是吃,不多时,一张胖脸都涨红了,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瞧着亮晶晶的。
    外头下着绵绵细雨,空气中微有凉意,可屋内众人却吃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只觉得积攒了一整个冬天和一个春天的寒气湿气郁气,全部在这一瞬间被集体激发出来,好不松快!
    铁柱这不怕死的还自掏腰包去柜台上领了一壶小酒,自然不是席桐酿的烈酒,而是寻常水酒,吃几口鱼肉,再抿一口小酒,口腔中登时火辣辣的烧,疼得眼泪都出来,可着实是语言难以形容的痛快。
    大宝和二狗子等人看到眼热,也跟着学了一回,结果险些没跳起来,然后就再也不敢尝试了。
    鱼肉好吃,可泡在汤汁里的蔬菜、豆泡等都吸饱了汁水,既有素菜清香,又有鱼肉甜美,十分入味,一点都不逊『色』于肉!
    二狗子去抓了个大饽饽,一口菜一口饽饽,吃的停不下来,美的魂儿都要飞啦!
    大宝等人不大会吐鱼刺,吃的极慢,眼见着纪大夫手边的鱼刺都要堆成一座小山,几个人却还在塞牙缝,急的眼睛都红了,干脆也去吃菜,哪知一吃就停不下来……161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