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浇水
我记得我出院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儿,我记得这大半年时间里黄家赫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记得我家那栋破破烂烂正在整修的别墅,我记得我在黄家赫loft养过的花,我还记得黄家赫今早出门时和往常一样说他爱我……我什么都记得,一桩桩,一件件,清晰明了。
所以,这些不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
几个医护玩上了瘾,他们继续哄骗我说:“跟你们这些精神分裂的人真是说不通!怎么,还想着你的律师能来救你呢?”
我盯着面前完全不见油水的菜汤发愣,不搭理他们的话。
“你这话每天都要和我们说一遍呢!”医师讽刺的笑:“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想说,你和你青梅竹马的律师先生嘛!他怎么对你不离不弃,你们是怎么情比金坚。别人都说你是疯子,他在酒会上扶你起来……拜托,这么长时间了,你倒是也说点别的听听啊!总是这老腔老调,我们都听烦了。”
其中一个肥粗短胖的女医护不屑一顾,满脸的鄙夷:“哎,真是理解不了这些疯子的想法。想什么呢?得了艾滋病还会有男人死心塌地跟你在一起?这种想法,也就只有幻想里有吧?”
本来,我对自己的想法极为坚定,黄家赫为我做的那些事情肯定是真实存在的……可医护们左一句右一句,说的还全都是我出院后发生的事情,让我也难免动摇。
我的冥顽不灵让医护大为恼火,女医护指着我面前的餐盘咒骂着:“别幻想着吃天鹅肉了!老实儿的吃你的饭!医院有规定,不准剩饭!吃掉!你给我都吃掉!”
“去你妈的!”我暴躁的掀开餐盘,趁乱将餐刀藏在袖子里。汤汁渗透到我没指甲的嫩肉上,是钻心刻骨的疼:“我才不信你们说的呢!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被医护一拳打在桌子上,宽大的病服袖口也被他们交叉着缠在身上。我的手死死的贴在身上,完全动弹不得。女医护在馊水里重新盛了一碗汤放在我的面前,说:“不想喝那个?没问题!把这个给我吃了!”
“哈哈哈……”我被缠的像个球一样,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我吃你mlgb!”
恼羞成怒的医护按着我的脑袋往馊水里浸,我也没挣扎,听话的把脑袋扎到饭盆里。在馊水里我也闻不到气味,只是偶尔感觉有米粒钻进鼻孔。汤水漫过我的耳朵,时不时我还能听到气泡鼓起的声音。
10多秒后,医护拉着我出来。我冷哼着吐掉嘴里的菜叶,满不在乎的说:“你是新来的吧?就会这点招数?”
来时的路上我就想明白了,这些医师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因为黄家赫的揭发,程万里受了处分。程万里的事情后,政府对精神病医院进行了一次大清查,医师收受钱财虐待病人的事情被曝光了个七七八八。这件事儿算是因我而起,医师们肯定不会这么算了。看我一脸的淡漠,医师们推着椅子带我去了医疗室。
医疗室是每个病患的噩梦,电击针扎,以前都是在这里进行。
不过程万里被撤职后,这些器材使用起来都需要严格把关……但是医师对人体都是极为了解,哪怕是没有专业器材,他们也会知道怎么折磨能让你痛不欲生。
医护们拿了毛巾拿了水桶,我瞬间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我无所谓的问:“我最后一次接受这个是忍了20秒,你们猜猜我这次能忍多长时间?”
“闭嘴!”女医护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她用毛巾蒙住我的口鼻,凳子被拉低,凉水如注一般隔着毛巾浇在我的脸上。
窒息带来的是死亡的恐惧,我身体不受控制的挣扎,眼前灰黑一片。
在意识渐渐模糊时,我似乎听到女医生说了几句话。但她说的是“周”还是“郑”,我就没听清楚。估计看我挣扎的力度小了,医师们也松了手。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腔就像炸了一般,满嘴水锈味儿。
“2……21秒。”我吐掉嘴里的水,冷哼道:“我是不是也算刷新北镇的记录了?”
浇水的酷刑反反复复进行,从6点半到8点半,我几乎要虚脱。我被折腾的满身是水,医护们则折腾的满身是汗。女医护不甘心的看了眼医疗室里的电击床,说:“哼,要不是王院长要留着你晚上有用……你等我明天和王院长申请下来的。”
我面无表情的从推出医疗室,又面无表情的被推回病房。身上打结的袖子并没有解开,我双手叠在胸前被捆在床上。病房里没有开灯,我傻愣愣的盯着漆黑的棚顶看。
黄家赫……不会是我虚构出来的,一定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水浇过的原因,我脑海中黄家赫的模样似乎正在一点点变淡。我对精神病院的生活居然会如此适应,这一点让我自己很害怕。
我费力的挪动着袖子里的餐刀,一边割着袖子一边念念有词:“黄家赫是存在的,他是爱我的。他会来接我出去……他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我被抓到北镇来。”
虽然这么说,但我自己也不禁害怕。黑暗中记忆和现实猛然交错,我甚至都不禁怀疑,林静是不是也是我虚幻出来的。
到底林静是我,还是我是林静?我的爸妈真的是死于意外,还是被我吃掉了?
我想不出答案。
袖子被割开,我却没有动弹。黑暗一点点的吞噬光亮,惊恐的感觉不断放大。
到了午夜,王强就会来了。
我用力的攥紧手里的餐刀,不再继续无意义的自我怀疑。就算黄家赫是我臆想出来的好了,我也不要有人亵渎他。
走廊里巡逻的医护走了第三圈,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了。门外传来清晰的钥匙磕碰声……有人来了。
我没有哭,没有叫,也没有动。我闭上眼睛,就当做自己睡着了。开门进来的男人还挺有礼貌,他走起路来轻手轻脚的。看样子,应该不是王强。
男人刚在我床上坐下,我紧绷的神经猛然窜起。我手里的餐刀刺进他的肩膀,在满是血腥的黑夜里,他轻轻的叫我。
“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