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原来如此。”
慕烟华面色一松，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示意大角二角收起火冰气场，她自个儿也解除了凤舞九天禁法，身上的气息在瞬间低迷下去，原本红润的面上微微发白，一连吞服了数枚恢复仙灵力的丹药炼化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舒服一点。
表面看着无恙，实则这么长时间保持凤舞九天第七舞状态，又配合着施展涅槃九变第八变，跟着中年修士这样的大罗金仙境大能争斗，心神紧绷不敢有一点放松，给慕烟华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不但身上仙灵力所剩无几，因着丹药的药力才少少恢复了一些，来自于凤氏一族的血脉力量彻底枯竭，倘若没有特殊机缘，想要完全复原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里，慕烟华再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便不好再施展凤舞九天这一门禁法，要是忍不住强行使用，恐怕会造成血脉不可逆转的受损。
“罗二，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此前中年修士的同伙跟他争执，叫过这个名字。
有了红灵在侧，慕烟华的底气甚至比方才还足，对中年修士说话自然就没那么客气了。
中年修士看慕烟华这态度，反而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小友唤我罗辑便是。”
“罗辑，你不是奉命来捉我么？你不是仇视所有天才，认为这些人挡了你的路，不明白你修炼的辛苦，要亲手打造一个公平的上界么？怎么才一会儿时间，你就又换了一套说辞？”
前一个是他背后势力给他的目标任务，后一个是他私人的一点小心思，当初口号喊得有多响亮，此时的行为就有多打脸。
中年修士尴尬地笑了笑，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面上又是一阵扭曲。
“那不是立场对立，随便说说么？言语之间有冒犯之处，还请慕小友莫要介意，慕小友今日若是能解我之难，对我便是再造之恩，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对我此前所言之事，慕小友意下如何？”
此时此刻，中年修士再不想着逃跑了，不说他如今体内已是千疮百孔，无法再发动一次穿梭空间的禁法，单说那红灵是他希望所在，就更不可能说走就走了。
“不如何。”慕烟华好笑地摇摇头，实在不知这中年修士的想法怎会如此简单，“罗辑，你该明白你此时的处境，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想你生想你死都在我一念之间，我为何还要跟你谈交易？你又有何资格跟我说条件？”
太奇怪了好么？
横竖这中年修士已经跑不了了，只要有红灵在手，足够将中年修士的记忆和神魂翻了又翻了，为何还要答应他的条件，听他说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信息。
这上界规避天道誓言的秘法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万一这中年修士要是会呢？
真要诚心想谈交易，付出这一点可远远不够。
第449章 三个条件
“那你想怎么样？”
中年修士罗辑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横竖他算是赖定慕烟华了。这么多年下来, 除了那地方他便只在慕烟华这见到傀儡虫, 再要是不抓住机会, 日后迟早将自个儿性命丢在那地方。
这么想来，此次任务他厚着脸皮, 不顾旁人反对带队前来，倒还真是来对了。
“慕小友，你给我透句实话，到底有何条件也说出来，咱们摆明车马谈一谈。既然你肯停下来听我说话, 便说明你我之间并非没有转寰的余地，想要我怎么做你直说便是, 能答应的我必定答应你。”
慕烟华沉吟了片刻, 似是在计算罗辑能够付出的底线：“这就要看罗道友的诚意, 到底为你自己开价几何。”
罗辑假作叹息：“慕小友，为了修复那黄铜钟，我身上可说是一穷二白，当真付不出太高的代价来，或者慕小友可以允许我先赊账？说来我都愿意受小友驱策了, 作为小友的下属，莫非小友撒手不管？”
“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收, 别弄得我像是没见过大罗金仙境大能似的。”慕烟华被罗辑的不要脸气笑了, “像阁下这般说背叛就背叛, 说出卖就出卖的人物, 莫说只是大罗金仙境，便是突破至神通境尊者的境界，我轮回城庙小，也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想以你自己为筹码空手套白狼，莫非你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
罗辑沉默了一会儿：“我目前修炼的功法秘技，还有方才那一招禁空虚渡禁法，我知道慕小友可能瞧不上，但充实你轮回城的底蕴还是可用的，不知慕小友意下如何？”
慕烟华摇摇头：“不够。”
“再为你做三件事。”
空头支票？
慕烟华仍是摇头：“不够。”
罗辑想来想去，他身上除了刚刚说的这些，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慕烟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出来。
“慕小友，饶了我老人家，倘若你不愿直说，便稍微给我点提示。”
慕烟华定定看着逻辑，慢慢地道：“三个条件，你听完要是还愿意答应，我们就交易。”
罗辑踟躇了片刻，期期艾艾地道：“那我要是不答应？”
“不答应？”慕烟华冷笑了一声，“那我们便不是合作关系，你方才还想抓我杀我，我自然会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罗辑一噎：“你说，哪三个条件？”
“第一，我要让红灵读取你的全部记忆，至于哪些是我需要的信息，我自己会分辨，不用你多操心。”
慕烟华就差直接说我不相信你，也不相信你说的话。
罗辑面色难看：“……你让傀儡虫读取我的记忆，即便事后我还有命在，也是神志不清，意识蒙昧，再无清醒之期，日后更是前途断绝，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被傀儡虫强行提取记忆，比搜魂之术都要更彻底，不死都要变成傻子，慕烟华一开口就是这事儿，罗辑怎么可能答应？
“倘若小友只是想消遣我玩儿，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慕烟华知道罗辑在担心什么：“不用着急，红灵只是读取你的记忆，杜绝你撒谎骗我，对你本身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影响。”
罗辑沉默了许久，慕烟华也不出声提醒催促。对于眼前的罗辑，她本是一个动念随手而为，倘若到了最后还是谈不拢，直接打杀了叫红灵提取记忆便是了，同样不会影响到什么，横竖她的第一目标从来都是罗辑所知的那些信息。
“罢了，我便信了你这次。”
罗辑为难了很久，最终仍是决定堵上一把。
慕烟华轻轻颔首：“第二，供我轮回城驱策三百年。当然，我轮回城不会叫你去送死，也不会让你去做你觉得不合适的事儿。”
虽然对罗辑的人品持怀疑态度，但不妨碍慕烟华为轮回城再寻一打手，只要用得好了，就算是罗辑这样的人，也能是一个不小的助力，毕竟是一个大罗金仙境大能。到时候这罗辑乖乖完成任务便罢，要是敢像此次这般两面三刀玩儿无间道，慕烟华也自有法子治他。
“这一点没问题。”罗辑答应得很爽快。不过是三百年而已，于他而言并不算太长，连着让傀儡虫读取记忆的事都答应了，眼前这点自然答应得毫无压力。
“第三，也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从哪里来你回哪里去，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汇报给我，此事结束后我就让红灵帮你解了傀儡种子。”
罗辑瞬间面露凶光：“慕烟华，你耍我！”
“啧，有求于我时称我小友，说话一不合你意就直呼我姓名，再没有比你更现实的人了。”
慕烟华轻啧了一声，这时候反倒是不急了。
“不过罗道友你未免也太过心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却是急着下什么决定？我要是真想耍你，何必跟你说上这么多？”
“罗道友是堂堂大罗金仙境大能，我总得为自个儿寻点保障，否则红灵帮了你之后你拒不认账，我上哪儿找你去？所以你体内的傀儡种子，暂时是不能解开的。”
罗辑强压下怒火，仍是神色不善地看着慕烟华：“我怎知你不是在诓我，万一我做了事你却不认账了，算谁的？慕小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莫要看我现在有求于你，你就狮子大开口，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得到所有，小友若是再这般一毛不拔，大不了你我就此一拍两散！”
“我何时说过什么事儿都不做？我可不像罗道友总想着空手套白狼。”
慕烟华一指罗辑的方向：“红灵，你去。”
“啾！”
红灵化作一道金红中带紫的流光，瞬间便到了罗辑的眼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儿，一道血红里夹杂着一点黑的虚影从罗辑眉心处投射而出，没入红灵圆滚滚的小小身躯里。红灵翅膀尖儿一颤，似是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一溜烟重新回到慕烟华身边，窝在她耳后不动了。
“罗道友现在觉得如何？”
罗辑轻合着眼睛，面上表情一阵放松，慕烟华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睁开眼睛，再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平和了许多。
“慕小友，你说的三个条件我都应了，还望事成之后小友能够记得今日承诺，帮我完全解了傀儡种子之苦。”看向被大角二角看着，至今昏迷不醒，只留下一口气的两名金仙境圆满修士，“小友要求我回去，那这两位便要让我一道带回去，否则只我一人逃脱，恐怕难以取信于人，引来不必要的怀疑，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怕误了小友之事，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相信小友也看出来了，我在那势力里面的地位并不高，即便有着大罗金仙境的修为，但我的潜力已经基本耗尽，便是那些金仙境的修士都敢直言斥责我。希望小友能够理解我的难处，也相信我是真心想跟小友合作。”
“这个我倒是愿意相信，毕竟傀儡种子发作起来确实要人命。”慕烟华上下打量着罗辑，直将罗辑看得心里发毛，“倘若能够彻底解决了傀儡种子，说不定还能再次激发你的潜力，让修为境界往上升一升。都说阻人前途犹如杀人父母，你心里未尝就不恨给你下傀儡种子的人，只是此前见识过傀儡虫的可怕，又寻不到解决办法，这才自暴自弃，应付了事。”
“如今有了希望，我相信罗道友为了自己，也不会轻易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除了你背后的势力，整个上界说不定就只有我这一只上古异虫，可解了你身上的傀儡种子，罗道友是聪明人，会知道该怎么做。”
方才红灵只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傀儡虫，让其短期内不会发作，如今所有的希望系在慕烟华身上，罗辑还真不敢阴奉阳违，相反还要为了慕烟华吩咐的事儿尽心尽力、劳心劳力，最好能够早日让她满意了，才好谈接下来的条件，或许哪一天慕烟华良心发现，就给他将傀儡种子先解了。
傀儡种子链接着傀儡虫，虽然不至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那么夸张，但绝对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利刃，利刃的手柄我在别人的手里，只要他有一点不满意，随时都可能挥舞着利刃刺下来。
神魂之中埋着这一个隐患，平日里不显，一发作起来便是他这个大罗金仙境大能都承受不住。
仙灵力散去，精血逆流，全身皮肉骨骼寸寸断裂，神魂像是在被人一刀刀凌迟，痛苦万分，简直让人恨不得直接死去。
可偏偏又死不了，还要意识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受折磨。
回想起曾经不止一次感受过的滋味，罗辑头皮一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要摆脱这种折磨，除了硬生生熬过去，便只有一个办法。
每隔一段时间服用一枚混合着傀儡虫精血炼制的丹药，而这一枚丹药却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获得。起码此次抓捕慕烟华的任务成了这样，那丹药是绝对拿不到手了，要不是有红灵出手压制，再过不久的那一回发作他便只能硬挨了。
“慕小友放心，我决定的事儿绝对不会反悔，现在你就可以来读取我的记忆。需要我放开心神么？”
“罗道友有这样的觉悟就好。”
慕烟华淡淡一笑，“红灵方才已经成功读取了你的全部记忆，你难道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么？”
第450章 玄黄空幻
罗辑一下子愣在原地, 直直看向慕烟华耳廓边露出半个身子的红灵。
“……怎么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慕烟华淡淡道, “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不过是你孤陋寡闻、见识浅薄罢了。”
罗辑深吸了一口气, 艰难地移开视线, 苦笑道：“慕小友所言甚是，是我大惊小怪了。此间之事已经结束，我便不再多留，小友后会有期。”顿了顿，又提醒道，“这次追捕你的任务失败, 我背后的势力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可能就是直接派出神通境尊者, 望小友万事小心，最好托庇于凤凰谷或者九华宫，直至事情完全了解。”
“多谢提醒, 我心里有数。”
不管罗辑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 或许多半是为了他自个儿要利用红灵解除傀儡种子, 才万分不希望她出事，慕烟华仍是领他这份情的。
“罗道友此去也要当心为上, 大角二角那边的两名修士，道友走时可以直接带走，红灵虽然提取了他们的记忆, 但他们必定不会发觉, 到时候你只管说是你在紧要关头拉了他们一把, 救了他们一命，相信对你日后行事会有帮助。”
罗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别过慕烟华，带了那两名侥幸留得一命的金仙境圆满修士，最后不舍地再看了一眼悬浮在大角身侧的古旧黄铜钟，狠了狠心架起遁光就朝着西南方向奔逃。
慕烟华目送罗辑离开，转身看向大角二角：“大角二角，你们可还好？火冰双气场融合之术，你们也才刚刚开始研究，掌握得根本不熟练，这次是运气好，你们超常发挥使得气场勉强成型，这才得以成功压制那罗辑。倘若一个没有弄好，火冰气场融合失败，我这边倒还撑得住，顶多就是浪费一些保命之物，你们却要受到反噬重伤，――这次你们实在是太鲁莽了，下一回可千万别再这样。”
因着真龙一族无与伦比的自我修复能力，大角二角此前破碎脱落的鳞片、被烈火灼伤寒冰冻坏的皮肉早已完全重新长好，外表再看不出丝毫不妥，更瞧不出他们曾经受伤。可慕烟华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跟她一样消耗巨大，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休养生息，近期却是不能再动用超出他们本身太多的力量，否则后果会比较严重。
“小主人放心，我们没事，就是休养一段时间而已。”
大角二角却不介意，只是遗憾有一段时间不能随心所欲地打架了。
“小主人，这是空幻，玄黄钟的器灵。”大角爪子一指身边的黄铜钟，“刚刚我跟二角同他聊了聊，他说没有地方可以去，我跟二角便代小主人答应了收留他，让他同我们一道前往凤凰谷。他还说，只要小主人能够助他恢复完全，他愿意认小主人为主。”
慕烟华微微一怔，没想到大角二角趁着她跟罗辑谈条件的工夫，居然先将这古旧黄铜钟的器灵给忽悠了，初时她以为黄铜钟脱离了罗辑掌控之后会直接离开，不想它倒是一直留了下来。
古旧黄铜钟，也就是大角所说的玄黄钟轻颤了颤，背后显出来一个瞧着七八岁模样的童子虚影，身着浅黄色的布衫，衣上不见半点纹饰，半长的黑发未束，自由垂落在肩头，白生生的包子脸，眼仁黑亮有神，美中不足的是面上带着怯懦之意，甚至不敢直视慕烟华，一副羞怯到极点的样子。
“……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