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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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商道友。”
    少女又微笑起来。她笑容的弧度很浅,只是略微弯起唇角,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却如冰雪乍裂,令这满室的修士,都不觉沉醉。
    “商道友,”少女与他颔首,“后会有期。”
    便如刚才那样,轻轻掠起,如一缕轻烟,轻盈的穿过会场的正门,踏入阵法,瞬息消失不见。
    “……”
    又过了好一会,商缺才吐出一口气,从一种类似屏息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他一回眸,便见齐域捏着射日箭,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见他看来,齐域收起异色,如常笑道:“恭喜道友,竟能得神女青眼。”
    “既然入席之争已定,我也不欲久留。”
    神女离去,这位齐氏子马上就兴致缺缺,敷衍一般的对他拱拱手:“就此告辞了。”
    商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齐域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会场中其他修士也陆陆续续踏入阵法,商缺感到不少人经过他时,都隐隐地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等到着会场中人走得差不多了,商缺走到了夏泠坐过的席位。
    他伸出手,顺着木椅的扶手,缓慢的抚摸了一遍。
    而后他收回手,垂下眼眸,在掌心轻轻一嗅——
    “生死勿论、唯胜者强……呵呵。”
    商缺想起少女飞掠而起,朝盟会执令而去的那一幕。
    那时——
    她的衣袂翩然翻飞,云雾一样拢着她,所有人都只顾追逐着她的背影,商缺却注意到,少女没有散发出一点灵力的波动。
    既不像是被法宝遮掩了,也不是凡人的武技。
    不用灵力便能御空而行?
    他又想起少女看过来时的眼神……即便是被云纱所遮掩,被封住了视感,她的眼神,也太过平静了。他跟那齐域,好歹也是金丹修士,而这位神女,看向他们时,仿佛在看平辈修士。
    商缺蜷起手指,仿佛将那缕香气,留存于掌中。
    ……
    阵法启动,灵光微闪,再踏出时,夏泠眼前的,便是一片平坦的峰头。
    盟会的入阵之处是需要修士自己找的,每个人的入口出口都不同,用过后即销毁。这次盟会选择的场地在诸金州破望山脉,夏泠赶到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不少入口,她选了其中较为偏僻的一处,便是这披华林。
    山风微凉,夏泠漫步于夜空,似踏月而行,不大一会,她行至山涧,伸手在一处石壁上敲了敲,石壁随即洞开,一个简陋的石室呈于少女面前。
    夏泠踏入石室,关上壁门,洞内旋即陷入一片黑暗。
    她取出一枚夜光珠,放在石台上,一寸光明,便将这仅数尺的山洞填满。
    这是夏泠自己开辟的临时洞府,说是洞府可能不那么准确,就是个石洞……不过她一向节俭苦修,除了必要的修炼资源,宗门下发的、长辈赐予的、比斗赢来的……都被她拿去搞脉月峰的建设了。
    时至今日,虽然夏泠的峰头除了她以外,仍是没半个人影,但论条件优越程度,能评得上全极乐宗前五。
    这全靠着夏泠宛如仓鼠一样攒东西的习惯。
    室内有了光,夏泠又习惯性的使了一遍净尘诀。这才在蒲团上坐下。
    她取下覆眼的云纱,又将盟会符令,放在手中摩挲着。
    夏泠入门即被宗主封了视感,她其实是没有光感的,会用夜光珠点亮石室,只是一种习惯,此刻她也是用手指抚摸着符令,感受其中的阵法运行纹路。
    她并不知道宗主为何要封印她的视感,但总归不是要害她。
    ‘红尘皮相……无需执着。’
    ‘等你修炼有成,这封印自会解开。’
    红尘皮相么……
    夏泠并不傻,她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皮,入手细腻,比她法衣的料子摸着舒服得多。在宗门时,她一心修炼,偶尔与同门接触,总能得到许多善意。
    再加上今天那群陌生修士的表现……
    可能、也许,她,长得还行?
    只是既然都已入道,区区皮相,居然能影响修士吗?有点匪夷所思啊。
    想不通,又看不到自己的脸,夏泠很快便放弃探究,她收起符令,正准备入定,忽觉石壁的阵法被触动。
    “何人?”
    夏泠先是戒备,而后眉目一松。
    石壁洞开,月光射入洞内,如在地面漫上一层清霜。夏泠走到洞口,便见月轮之下,虚空之中,有一名身形纤细之人,正披光踏月,悬于她的洞府之外。
    听见响动,来人转过身,身上的玉珏随之相撞,发出泠泠的清脆响动。
    “原来是储教习。”
    夏泠半躬下身,行了一礼:“见过教习。”
    此时恰有清风吹来,来人的发丝被风抚开,他的脸便也浸于月华之中。
    当是绝色,美若瑶仙。
    然而一开口,却是温柔的男声:“师侄。”
    他轻声道:“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他从半空稍稍降下,朝石洞飞来。
    与此同时,夏泠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气味之浓烈,简直像是从血池里浸泡过一样。
    她不由诧异的:“教习,您身上……”
    说到一半,夏泠自己停下了话。
    男子已行至洞前,距离极近,那股血气,也分外鲜明。
    月光之中,男子的法衣上,衣襟、袖口、衣摆……
    全都是血。
    大片大片,呈喷溅状的血迹,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
    夏泠心中一凛,这片刻的功夫,男子已经踏入石室内,脚上的枷锁拖在岩石上,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发出沉闷的声响。
    “师侄,”男子轻声道,“我见你久久未归,不免有些担忧。”
    而后又一笑:“还好,你已平安归来。”
    “多谢教习关心。”夏泠谨慎道,“夜已深,储教习找我有何事?”
    “是这样的,”男子轻咳一声,似乎有些羞涩,“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礼物?
    夏泠一怔。
    “储教习何须费心……”
    她还没说完,便见储温言笑晏晏,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颗——人头。
    纵然视感被封,但夏泠马上认出,这颗人头上那残存的气息——不是正是之前在会场中,朝她搭话的那名桑歌派弟子吗!
    “原本该是有三颗的。”
    此时,男子用有些懊恼的语气道:“但我没拿捏好力道,另外两颗被捏碎了,只剩下这个,还算完整。”
    他将头颅放在石台上,目光流转,似有脉脉情意:“听这三人说,还有两个金丹期小辈纠缠于你,师侄不妨告诉我,这便将那两名宵小之首,为师侄取来。”
    他们的声音汇合在一起,震彻尚事台,虽仅有十数人,却有百军之势。
    革飞脑中‘嗡’一声。
    若是先前,他还抱着一点自欺欺人的期望,等执法堂弟子全数如项刺那般跪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年少、赤足……这极乐宗中,能被称一声‘神女’的,只有一个。
    “神、神……”
    革飞脸色惨白,双眸涣散,胸膛一起一伏,仿佛喘不上气,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噗——
    忽然间他口中喷出鲜血,竟是气息岔走,经脉错乱,一口血呕出,直接晕了过去。
    咚!
    革飞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死尸,但项刺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见没断气,便不再理会,只是询问夏泠:“神女可有法旨御下?”
    “岂敢劳烦真君,”夏泠道,“真君何须多礼,快请起罢……”
    一边说着,夏泠把手搭在这位元婴真君的肩膀上,想把他扶起来,只是才一碰到,便被这位元婴真君炽热的体温吓了一跳。
    剑修的体温透过绸布,烫熨在夏泠掌心,他的身体又如金铁般坚硬,一时间夏泠有种错觉,她仿佛握住了一块被热腾腾的毛巾,包裹住的石头。
    并且这温度还在体感可测的升高。
    这位真君不是剑修吗?怎么象是火居修士一样。
    夏泠按下心中的疑惑,手上用力,拖着项刺站了起来。只觉以她的手劲,这位项真君,也实在是沉……
    “神女见谅。”
    忽然项刺开口道,接着他轻轻往后一退,夏泠手上顿时一轻。
    夏泠:——
    她收回手,小小的搓了一下手指
    ——刚才,这位真君,是在……走神?这才将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到了她的手臂上吗?难怪那么沉重,光是他背着的那个剑匣,便是不知用几万的精铁凝练而出。
    夏泠收起散漫的思绪,开口道:“真君既然来了,便与我处理一下尚事台的事务吧。”
    “……执法堂雷部,愿为神女调遣。”
    随着项刺而来的弟子们,也赶紧道:“请神女法旨。”
    一旁的姬莫欲慢了半拍:“旋令峰弟子,也愿为神女调遣。”
    “不是什么大事,”夏泠安慰道,“无需紧张。”
    她将目光转向衡夫人。
    从项刺开口起,合欢宫的女修们便仿佛死了一样,一点声息也没有。
    人群之中,衡夫人几乎将丝帕揉烂。
    “你是……”她嘴唇颤抖,“极乐宗神女?”
    全魔门,不,全修道界,哪怕是炼气期的子弟,恐怕都听过这五个字。
    这是与极乐宗那悠久而漫长的宗门历史,捆绑在一起的称号,天下既知极乐宗,便知极乐神女。它早已化作一个符号,代表着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宗门。
    衡沉燕死死盯着夏泠的脸,心底翻滚着惶恐、害怕、愤怒,以及——妒恨。
    岂能不恨?
    她费尽心思,将同门挤下去,才攀上首阳宗的峰主,这些日子以来,她无论去哪里,‘首阳宗峰主之侣’——哪怕是掺杂着不知道多少水分的这个‘侣’字,给她带来了多少超过她本人修为的礼遇。
    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就因为有着‘极乐宗神女’的身份,便能轻易的坐拥如此之多的东西,看那些修士,对她何等恭敬。衡沉多希望那元婴真君,跪拜的是自己!
    若是能把这张脸、这具身体,给抢过来,那该多好!
    “神女莫不是想将我等拘下,”衡沉拼命控制着情绪,“我虽是出身合欢宫,但却是金斩道君之侣,若是神女一意孤行,令两宗交恶……”
    夏泠一把提起了她。
    “夫人!”
    合欢宫众修纷纷惊叫起来,一时间娇声啼啼,好不哀婉。
    衡沉一惊:“你做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起来,刚想聚起灵力,两道身影迅速驰近,一左一右的钳住了她的身体。
    衡沉左侧的执法堂弟子道:“大胆!”
    “神女有旨,”右侧按着她肩膀的弟子则呵斥,“岂容你放肆。”
    执法堂的动作可比夏泠粗暴得多,只听喀嚓两声,衡沉尖叫,竟然直接被折断了胳膊。
    “夫人!”
    “夫人——”
    女修们又尖叫起来,接着只听一声雷鸣,一道剑光闪过,强大的威压毫不容情,朝合欢宫修士猛然压下。
    剑光收束,回转落入项刺的剑匣,尚事台再无任何声息,合欢宫修士各个脸色惨白,委顿在地,一动不动了。
    “神女,”项刺道,“请。”
    夏泠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刚才项刺那一剑,并没有给合欢宫修士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却震伤了她们的神魂。
    夏泠并不怀疑,这位真君想要震碎这些女修的神魂,怕也只是抬手之间。
    专杀神魂的剑道?有点意思。
    “有劳真君。”夏泠道,接着一掌击在衡夫人的胸口。
    “不!”
    衡沉恐惧地道:“你、你要杀我?”
    夏泠没理她,只是专心的感知着,等衡夫人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全部碎裂,她伸手一抓一握,一枚小巧的玉符,被夏泠夹在了手中。
    “夫人见谅,”夏泠淡淡道,“你既然能随意出入我宗驻地,必然是有铭牌。”
    衡沉神情惊怒。
    “然我极乐宗,”夏泠道,“并不愿与一邪道为伍。”
    “此次夫人为我宗门中人相邀而来,是我宗失察,”夏泠继续道,“然无论夫人是何身份,首阳宗峰主之侣也好,我宗修士坐上贵宾也罢,夫人以及合欢宫任何弟子,胆敢再踏足我极乐宗门一步——”
    夏泠猛然夹碎了那玉符,强烈的反噬迅速猛击向衡沉的识海,剧烈的疼痛之中,衡沉尖叫着,听少女冷漠的道:“——定诛不饶。”
    “噗——”
    少女平静的宣告之中,衡沉口中呕出一口血,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夏泠扔下玉符碎片,吩咐道:“将她们送出去宗门驻地。”
    接着她凌空一指,将尚事台的阵法启动。
    便见周围灵光阵阵,一道似帐幔的阵幕,将整个尚事台笼罩起来,隔绝外界的探查。
    做完这一切,夏泠问项刺:“真君前来尚事台时,可有携带雷鞭?”
    项刺犹豫一会:“……有。”
    他捏起法诀,便见他剑匣之中,飞来一段雷光,大约有两米长,电光激闪,不时有雷鸣之声。
    他将这段雷光奉上:“此物便是雷鞭……神女小心。”
    “无妨。”
    夏泠将这无形的‘鞭子’握在手中,刚一入手,便觉得它在掌心暴躁地扭动,左突右冲,试图脱离她的掌控。
    她运起法诀,掌心蔓上灵力,过了几秒,雷光渐渐收敛、缠绕,又过了一会,竟凝实成半透明状的光条。
    “哦!”
    “哇……”
    执法堂弟子发出了唏吁之声。
    夏泠随口问道:“怎么了?”
    她问话的对象正好是先前帮她钳住衡夫人的两位修士,便见这两人一个激灵,猛然挺直了腰。一人结结巴巴地:“神、神女明鉴,这雷鞭……暴烈无比。”
    “对对!”另一人连声附和,“之前领队想要彻底训读它,还被它寻机打了一下呢,老惨了……”
    话未说完,修士声音一止,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项刺。
    “原来如此。”
    夏泠朝他二人笑笑。
    接着猛然扬起手,一鞭子抽在昏迷地革飞身上。
    便见这矮胖修士,如被丢下沸腾的油锅,惨烈地痛叫一声,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副掌使可是醒神了?”夏泠淡淡道,“既然醒了,就继续之前的问题吧。说说看吧。究竟是——”
    她声音冰冷:“哪一峰之人,要了那合欢宫的炉鼎,来习这采补邪术。”
    夏泠开了口,男修的目光却仍是恋恋不舍的,流连在她身上。身后一人小声提点:“少爷……”
    少爷?
    极乐宗虽是五宗之一,但门下弟子并不多,同门之间多以道号相称,‘少爷’这么世俗化的称呼,至少夏泠以前是没听过的。
    她表情不变,心底已对这男修的身份,隐约有了个猜测。
    果然,男修醒转回神,连忙躬身拱手,笑道:“神女见谅,您美如九天仙姬,我不觉入神,我乃太骁峰骁战堂……”
    ‘太骁峰’三字一入耳,夏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下午送了一具尸体给太骁峰,便知道太骁峰弟子早晚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
    夏泠本以为,至少他们能沉得住气,等堕月盟会结束。
    她笑了笑,截住男修的话:“有什么事吗。”
    男修一怔,从那微微愕然的表情来看,他以前应该没有这样被谁打断过。
    但很快的,他便又堆起笑容,拱手道:“神女可是嫌我呱噪?”
    他拍拍手。
    啪啪——
    随他而来的人纷纷散开,将殿内的情景暴露在夏泠面前。
    只见大殿之中,堆满了东西,灵石、法宝、珠宝……暂且不论这一幕有多可笑,男修又着人上前,人人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灵气四溢的,他指着身边一人的玉盒道:“这是玉琥,今年方才从东海海市拍卖会上得来,斗胆献予神女玩赏。”
    又指着另一人捧着的一册书简:“此乃珈蓝莲华经,为手抄本,以清香木为原料,可静心定神。”
    他把仆从用托盘捧着的东西,就这样逐一的介绍了一遍。几乎每一样,都是奢华之物。
    当然,也只是奢华之物了……夏泠原先还在耐心听着,这男修介绍起莲华经手抄本,她已有些讶然,等他把所有单独列出、显然是特意捧到她面前的东西,全部介绍完,夏泠已经彻底沉默。
    “神女,”男修拱手道,“先前不知您也来了这堕月盟会,多有怠慢。”
    “这点东西,就算是太骁峰,”他笑吟吟地,“给您的一点小见礼……”
    “这个手抄本,”夏泠忽然道,“花了多少灵石买来?”
    男修一顿,他身后的仆从凑上来耳语几句,才笑道:“哦……您问这个?也就捐了二十万下品灵石,当润笔费。”
    夏泠又指着玉琥:“那这个呢?”
    男修神情一振:“这是东海海市的压轴物之一。”
    “您看它的色泽,”他指着玉琥,“剔透如水,乃是取九劫琼鲸的额上之珠,炼化而成,当世的玉琥。唯有天周朝含露礼冠上那一颗,方能媲美……”
    夏泠再度打断他:“我问你,花了多少灵石拍下这个玉琥?”
    “也无什花费,”男修笑道,“同修大多给我宗一个薄面,最后仅以六千上品灵石……”
    他还没说完,忽然仆从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男修声音一止,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仆从,皆脸色煞白,两股战战,连捧在手中的托盘,都颤了起来。
    男修后知后觉,惶惶然的看向夏泠:“……神女?”
    夏泠霎时出手,瞬间击碎了男修的膝盖骨,令他惨叫一声,蓦然跪倒在地。
    “神、神女……”
    男修颤声道:“为、为何发怒……”
    “为何发怒?”
    夏泠反问:“二十万下品灵石,六千上品……”
    她揪起男修:“我现在就把你点了天灯,把你的脂骨熬成汁,能否卖抵千分之一?!”
    所谓珈蓝宗手抄本,真的就只是个手抄本……哪怕它是元婴真君亲笔写的,除了摆着看,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喜欢以润笔名义,捐献大笔灵石,购置手抄本的,除了珈蓝宗的附庸,就只有比附庸还不如的世家纨绔。
    至于那个玉琥,乃是著名的珍贵珠宝,产自琼鲸的额晶,被众多修真世家的弟子花大笔灵石购置,最为著名的一颗目前在上巳洲天周朝,是天周帝子宠妃,在两百岁生辰时收到的贡品。
    这两样东西,在高阶修士、修真世族、天周显贵等手中,是用来炫耀、彰显‘身份’的奢侈品……然后也就仅是如此了,对修行一点帮助也没有。
    且不论那二十万下品灵石,六千上品灵石是什么概念呢……就夏泠所知,一条中型的灵矿,几十年的产出,也不过如此了。
    这男修看骨相,年龄不满百岁,修为也只有筑基后期,且看他仆从成群的模样,哪里像个修士。这供他挥霍的巨额灵石从哪里来,答案不言而喻。
    夏泠忍了又忍,才没直接一掌毙了他。
    她一拂袖,男修与他带来的仆从们当即晕厥,一个个扑倒在地。
    等没动静了,夏泠转身,便看见躲在阴影下,一直偷偷朝这边张望的蛛奴。
    “仙、仙家。”
    或许是之前夏泠的态度给了她一些勇气,蛛奴少女爬过来,小心地道:“之、之前……这几位仙家过来,曾、曾说……”
    “——‘若是那神女,不受礼,该怎么办?’”
    蛛奴少女模仿着口吻:“‘何必担忧,神女虽然尊崇,但这位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
    ‘一直养在宗内,见识也有限,一个娇娇女罢了。’
    ‘我们且先试探一番,若是就此讨了神女欢心……’
    蛛奴少女停下话,没继续说下去了。
    她常年辗转于各色修真者手中,早就学会察言观色,那太骁峰人来时,先是做了模样禀告,等发现丰容台就她一只蜘在,立刻就将她打出殿中,她察觉到那男修的饶有兴趣的恶意——仿佛想要碾死只虫那样碾她,蛛奴连忙边求饶、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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