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发飙
周日的元景镇人比往常多，附近的村庄还有云丰机械厂的人，尤其是云丰机械厂的人，最喜欢在周日来元景镇逛，顺便买些日常用品或者食品回去。
云丰机械厂虽然有上万人，占地面积也挺大，但是在商业设施方面，还是不如元景镇。云丰机械厂里面没有卖布的商店，也没有卖衣服和鞋子的商店，当然更没有卖手表、闹钟、收音机这些东西的商店。尤其是学生们需要的一些教辅材料，也需要到元景镇的书店里面购买。
谢珍从九路公交车上下来，开始在元景镇上慢慢晃悠，她发现元景镇是一个不小的镇子，东西南北都有街道。
另外镇上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出售各种商品，种类比云丰机械厂的小商店多了去了。
进出商店买东西的人也比较多。
唯一不足的是镇上的房屋比较旧，街道也不宽敞。
这是八零年代初，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还没开始，别说元景镇了，就是十多里外的省城云丰市里面的建筑都还是显得陈旧。
谢珍兜里有一块多钱，可以买一些她想吃的东西，特别是她想吃的牛奶糖。所以她逛街上的商店时比较留意哪一家有牛奶糖卖？另外她比较留意的是，文具店和书店。
因为这一次来元景镇，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书包里面带来的货都处理了，回收资金。然后回去就可以再向学校里面的同学收购旧的钢笔和小人书，又把这些东西以旧变新，等着下一次来元景镇的时候，她可以把这些东西折价卖出去，再次赚取一些小钱钱。
当小钱积少成多，她就可以去收购一些破损或者陈旧的价值高一些的物品，用她的神奇宝贝以旧变新，获取更高的利润。
她目前想到的下一步的计划是收旧的手表，尤其是那种无法维修的破烂手表，这种手表的价格很低，可以让她赚到更多的钱。
八零年代初，市面上最贵的手表都是进口货，比国产的手表要贵上三倍到五倍不止。如果说国产手表一只八|九十块的话，进口手表就会卖三四百块以上。。
这也是她最近从何佳嘴巴里知道的。
谢珍沿着元景镇最宽的那条街道走着，不时走进街边的商店去看看。
在一家挂着元景供销社招牌的商店里面，她看到了久违的奶糖，奶糖是上海产的，还是她熟悉的牌子大白兔奶糖。
她问柜台里面的女售货员：“大白兔奶糖多少钱一斤？”
当时的商店里面还没有给每一样的商品放上价签，顾客要问售货员或者商店的老板才知道商品价格。
元景供销社是国营商店，要搁在两三年前，这里面的售货员对于来问价钱的小姑娘。尤其是像谢珍这样，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花衬衣，一看就是捡大人的穿，裤子也是大人的裤子改的，那下巴抬起，半天不搭理人的。
这两年，随着改革开放，镇子上也多了不少私人的商店，尽管货还是没有国营商店的货齐，可还是让供销社里面的售货员那高傲的头颅稍微低下来一点儿。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过来了，斜着眼看了谢珍一眼，不耐烦道：“你买不买？不买别问！”
语气很冲，谢珍一听立马就火了，指着她说：“你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卖东西的吗？”
“我就这态度，咋啦，你们这些买不起的丫头片子成天问，我见得多了。”女售货员看向谢珍不屑地冷笑道。
“多少钱一斤？”谢珍指着玻璃罐子里面的大白兔奶糖硬声问，“废话少说！”
这时候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售货员过来拉了拉那个跟谢珍吵吵的女售货员，低声让她少说两句。
接着她看向谢珍说：“这个大白兔奶糖可是上海的名牌产品，比一般的糖贵，三块八一斤。”
三块八，确实不便宜，比一般的水果硬糖贵了三倍以上。
八零年代初，工人工资普遍才四五十块一个月，除了吃穿，一个月下来手上剩不下几个钱。普通人哪里舍得买三块八毛钱一斤的奶糖，就是水果硬糖也舍不得买的。
谢家就是逢年过节，孩子们才有水果硬糖吃，每个孩子手里能有两三块糖，能高兴好几天。
谢珍兜里一共有一块四毛钱，连半斤糖都买不起。
可她也不用要买半斤，所以她掏了一块二毛钱出来拍在柜台上：“给我称三两！”
不但四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有点儿意外，就是那个一开始对谢珍不客气的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也有点儿意外，没想到谢珍居然能掏出一块二毛钱来买大白兔奶糖。
毕竟谢珍穿着寒酸，看上去不像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奶糖的姑娘。
四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把钱拿过去，接着打开玻璃罐子，从里面抓出来三两大白兔奶糖放在秤上称重。
称好了，拿来一张牛皮纸给包起来，最后补了谢珍六分钱。
谢珍接过糖和钱，挑衅地看了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一眼，嘴巴无声地动了动。
她说的话是：狗眼看人低。
那个三十多数的售货员看谢珍的唇形，大概猜出来她说的什么话，一时之间气得脸色都变了，她朝着地上使劲儿吐了一口的口水，说：“我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钱。”
谢珍听了立刻爆了粗口：“我偷你妈！你就一个卖东西的，拽什么拽，现在改革开放了，你还以为是凭票买东西的年代啊？谁有钱，谁就是你应该伺候的大爷，是你衣食父母，你怎么对你衣食父母的，你个不孝顺的东西！”
供销社里的其她售货员，还有进来买东西的顾客，都听见了谢珍的话。
说实话，他们非常吃惊，谢珍这个看上去清秀乖巧的十五六岁的姑娘敢这么怼人，并且说出来这么难听的话。
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闻言，气得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她从柜台一侧跑出来，张牙舞爪地朝着谢珍扑去。
这女售货员也是个悍妇，完全忘记了自己这是在工作岗位上，不但跟顾客吵架，看样子还要跟谢珍打一架。也许她跟供销社领导有比较近的关系，才敢这样张牙舞爪。
谢珍见状，轻蔑一笑，已经准备好等到这个剽悍的女售货员冲过来抓扯自己时，就朝着她腿上一脚，把她踹倒再说。
成为现在这个十五岁的谢珍时，做大姐头的谢珍不但善于跟男人们打架，对这样的泼妇也很有一套。
毕竟她成长的环境真得是充满了暴力。
她的爸很渣，比现在这个动不动就骂她，还要动手的爸更渣。不但打孩子，还打老婆，以及在外面搞女人，带小三上门，她妈跟小三打架，她帮她妈打。另外在学校，在塘街，她也不少跟一些操社会的女生，还有各种脾气暴躁的女人们动手。
于是，她的武力值越来越高。
所以她现在要说读书是不行的，但是跟人打架，她比较在行。
不过，就在她右脚蓄力准备猛地一脚把那个朝着她冲过来的悍妇给踹倒时，有人比她抢先出手。
那人排开供销社里看热闹的人们，跑过来，抓握住谢珍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拉。
这人力气挺大，谢珍也不提防有人过来拉自己，一下子就被他拉出了供销社的大门。
“你干嘛？”谢珍转眼看清楚拉自己的人是周淳时，瞪眼看他，没好气地问。
周淳虎着脸，更加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没长脑子吗？你又瘦又小，那个女人比你壮多了，你还真打算跟人动手？动起手来谁会吃亏？偏偏嘴巴还那么厉害，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惹事的主，纯洁善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