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了会儿盒子里的东西,眼见着嘉悦犯困,遏必隆便离开了。
    第二日嘉悦起的迟,辰时才清醒了。
    叫翡翠梳洗时,她才知道老太太一大早就被舒舒觉罗氏大包小包的送去京郊一处挨着温泉的庄子上了。那处庄子面积还不小,又挨着温泉,调理身子是极好的,就是离京城远了些。这样的处理法子不管是谁都瞧不出错处来,不知情的人听了,说不定还以为她额娘有多孝顺呢。
    其实老太太完全是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烂了。老太太原先姓爱新觉罗氏,是先帝爷的九公主,虽算不得十分受宠,可出嫁的时候先帝爷还特地选了大清的开国功臣钮钴禄额亦都作她的额驸。额亦都是满人中的佼佼者,出身满洲八大姓,血统高贵,年纪轻轻便封了大将军,长得也是玉树临风,虽说前头有过一任嫡妻,可年纪轻轻就去世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若不是先帝爷给额亦都和老太太赐婚,有的是满人家出身著姓大族的格格要嫁给他。然而这公主嫁给额亦都没几月,连封号都未来得及赐予,就被额亦都发现与人通奸。
    额亦都是天之骄子,满人中的巴图鲁,大清的开国功臣,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先帝得知此事也是大怒,奈何公主已经怀了额亦都的孩子,再加上此事终归有损皇室颜面,所以等到她十月临盆后额亦都便对外宣称公主难产而死,先帝又暗地命人把公主的名字从皇室玉碟上去掉,此事方才了了。
    直到额亦都死后,遏必隆继承爵位,挂念着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才又把人庄子上请了回来。但没想到的是,老太太对舒舒觉罗氏的郡主封号十分不满,处处为难她,还命身旁几个貌美的丫鬟逮着机会就往遏必隆跟前凑,舒舒觉罗氏碍于孝道,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老太太如今愈发得寸进尺了,连自己嫡亲的孙女被人暗害,她都能硬的下心肠来。
    这次嘉悦被害,可算是挑战到舒舒觉罗氏的底线了,恰好遏必隆对这个使他蒙羞的生母也没什么好感,于是老太太就被送走了。
    老太太前脚被送走,后脚舒舒觉罗氏便将钮钴禄纹馨送至了恭郡王府。舒舒觉罗氏亲自去拜访了恭郡王福晋乌拉那拉氏,说钮钴禄纹馨其实是一个旁支的女儿,父兄都没什么官职,恰好前两日在裕郡王侧福晋娘家瓜尔佳氏府中遇到了恭郡王,郡王怜惜她,打算她为侧福晋。但是钮钴禄府中的人觉着不妥,一个旁支庶出女,顶了天也不过是个侍妾罢了,还望福晋回来跟恭郡王提一提,随意找个日子让她入府也便罢了。
    恭郡王福晋满脸笑容的答应了。
    嘉悦很是奇怪,问:“那钮钴禄纹馨不是还想着作侧福晋,就这样把她当个侍妾带进去,她能乖乖听话么?”
    翡翠给她头上戴了支昨夜拿出来的和田玉琢成的玉兰飞蝶步摇,道:“昨个儿您提早回来了,不知道,福晋把那位在柴房里关了一夜。今早起来不过草草梳洗了一下便带去恭郡王王府了,她就算是想闹,恐怕也没那个气力。”
    嘉悦道:“原来如此。”她瞧了瞧镜子,头上的玉步摇玉光清雅,衬得她肤如凝玉,好看极了。
    翡翠又递上来一对儿玉耳珰,是白玉雕作的水滴形状,质地清透,做工精致,也算很不错了。
    嘉悦瞧着这对耳坠,想起了原主很是要好的一个玩伴芸蔚,她最爱收集饰品,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臭美的小姑娘。芸蔚是她二舅舅家的嫡长女,二舅舅是嘉悦额娘同母所出的哥哥,因此嘉悦和芸蔚是极为要好的姐妹。
    说起来,自打她落了水之后,便再没有见过芸蔚了。
    正想着,观墨撩了帘子进来,满脸喜气的道:“格格,襄王府的大格格回来了,派人传话给您,明日要来咱们府上做客呢!”
    嘉悦有些懵,道:“回来了?她之前去哪了?”
    观墨听她这样一问,才恍然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哦对了,之前格格落水了,奴才本来想告诉您,结果因着落水这事儿给忘了。大格格之前陪着二福晋去庄子上散心去了,今儿才回来呢!”
    嘉悦笑道:“怪不得呢,我刚还想着芸蔚这丫头未免也太没良心了,这么多天都不来瞧瞧我!”
    说完后指着翡翠手里的白玉水滴耳坠又道:“原是我错怪她了,观墨,把这耳坠包起来,另外——”
    嘉悦又在首饰匣子里拿了一只白玉嵌红珊瑚簪,道:“把这支簪子和那耳坠放在阿玛带给我的那个掐丝珐琅多格大梳妆盒里头,赶明儿来了一并送给芸蔚。”
    观墨和翡翠对视一眼,捂了嘴笑。
    格格这是故意把两样东西放在大盒子里头,捉弄襄王府的大格格呢!
    到了第二日,芸蔚果然早早的来了嘉悦这儿。
    瞧着嘉悦胖了了不少的身子,芸蔚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她们原先告诉我你生了场大病,我还着急的很,现下看来我是多虑了。你这哪里有生了大病的样子啊。”
    嘉悦瞪她一眼,道:“那是因为我原先太瘦了些。我可还记得以前同云飞表哥玩,你撒娇说累了,要人背。云飞表哥自告奋勇的背了你,结果半路就累的气喘吁吁呢!”
    “哼!那是他力气太小了,关我什么事!”芸蔚被人揭了短,又不能辩解,只好一股脑儿的把责任全推给了堂哥云飞。
    云飞是嘉悦大舅舅的嫡长子,名承宇,云飞是他的字。今年十二岁比嘉悦大了四岁,现在为了避嫌倒是不怎么见了,以前三四岁的时候经常一块儿玩的。
    嘉悦“咯咯”的笑了,捏了捏芸蔚脸上的肉,道:“好吧,那算是我冤枉你了,我给你赔礼。”
    芸蔚促狭的笑,伸出手道:“哼!我这个人小气,要是赔礼,你得先把礼拿出来让我瞧瞧。”
    嘉悦笑的欢快,唤观墨把昨儿拿出来的首饰盒放过来。
    观墨捧着首饰盒,没给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芸蔚,而是放到了嘉悦手里头,而后退下了。
    嘉悦笑的更灿烂了,把首饰盒拿到芸蔚面前绕了绕,说:“你瞧,我对你多好,这首饰盒子里头可都是我要送你的礼物呢!”
    芸蔚瞧着面前这个有她两个手掌那么大的匣子,顿时看着嘉悦的目光都亮了不少,这样大的一个匣子,想来装的饰品也有很多。
    “想要吗?”嘉悦满意的看着芸蔚的表情,心里暗笑。
    “想……”
    “那我便给你瞧瞧里头的东西,然后连这匣子送你吧!”嘉悦一边说,一边缓慢的把匣子一点点打开。
    芸蔚的头都快挤到开了的那一点点口子里去了,偏生嘉悦的动作慢极了,让她许久都看不到里头的东西。
    她抬起头,有些不满的半催着嘉悦:“好姐姐,你快点嘛,你叫我先瞧瞧里头的东西啊!”
    嘉悦心里头笑的快憋不住了,但还是忍着笑意道:“行,那我叫你瞧瞧,瞧你可别后悔!”她索性一下子把匣子打开。
    芸蔚赶忙低头看,结果看到了偌大的首饰匣子里头,孤零零的躺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簪和两只白玉水滴耳环。
    ……
    “嘉悦!”芸蔚带着些控诉的表情看嘉悦。
    亏她还以为嘉悦这么宝贝这只匣子,弄得神神秘秘的,开匣子时多么有耐心,就觉着里头有许多漂亮的首饰。结果就只有一支簪子和一对耳坠,孤孤单单的躺在那么大一只匣子里,叫人瞧着可怜兮兮的。
    “哈哈哈……”嘉悦早已经笑的趴在桌子上了,她今儿特意选了支好看的步摇,一大串儿的珠子垂在肩头,动一动就有一阵清脆的响声。
    现在她肩头的那串珠子,正随着她颤抖的身子左右摇晃,“叮叮当当”的还挺好听。
    “嘉悦!”芸蔚先前还觉得这支步摇样式虽俗了些,但珠子在肩头碰撞的声儿还挺清脆,不过现在听着,倒像是在嘲笑她太傻了。
    “诶,诶……芸蔚,怎么样,我的赔礼还不错吧!”嘉悦笑够了,直起身子,一本正经的问。
    芸蔚看看手里那个大匣子,略带些赌气的看着嘉悦道:“你戏弄我,跟个小孩子似的,天真!幼稚!”
    嘉悦狡辩道:“我怎么戏弄你了?你瞧这首饰盒多好看,还挺大的,能装不少东西呢!而且,我可还附赠了你两样东西呢,这怎么能算是戏弄啊?”
    芸蔚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去,只道:“哼,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我今儿来,是有件事儿告诉你呢!”
    “什么事儿啊?”嘉悦有些兴致缺缺的问道。
    她本来以为穿越到古代会有各种宅斗什么的,结果钮钴禄府里头清净的不能再清净了。什么嫡庶之争啊,主母和妾室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啊,完全没有!
    她现在每天都只能看到自家阿玛一有空闲时间就和额娘舒舒觉罗氏秀恩爱,狗粮准备的足足的。
    嘉悦整天在府里吃吃睡睡,看看话本儿,自在的不得了。
    芸蔚这丫头比她还小,能碰见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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