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还君明珠
薛无涯的宝物出现在人前时，饶是在心中凌迟了庄梦羽一遍又一遍的庄梦蝶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宝物！分明是个人！还是个美人——
戎装少年英姿飒爽，长长的黑发高高地扎成马尾，以银冠束起。深邃的轮廓与高挺的鼻梁与大梁人的普遍长相相距甚远，怎么看都带着关外的异域风情。白得几近无瑕的脸上一双碧眸幽深如雾中森林，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有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只是再认真一看就会发现这身材纤细的“少年”其实并不是真的少年。她的身材玲珑有致，哪怕被戎装包裹，胸前微微/隆/起的曲线也无法完全掩去。
趁风的突然出现令庄梦羽措手不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脑袋里闪过各种GAY蜜撕×。
在场还有不少人远比庄梦羽失态。尤其是高坐最上头的皇帝居然在见到趁风的瞬间就站了起来，手中的金樽掉落在地，酒液将明黄色的龙袍泼湿了大片。
“百华……！”
半是激动、半是恐慌，半是痛苦、半是欢愉，皇帝的脸上闪过太多太过复杂的情绪，以至于庄梦羽以为他是见到了自己几十年前的旧情人，又或者是从未得到过的白月光。
“我不是百华姬。百华姬是我母亲，已经故去多年了。”
趁风的嗓子比庄梦羽上次见到他时还要低哑粗粝，如同憋了一股子气，又含了一口塞外黄沙在嘴里似的。
“你是、你是百华的……？”
皇帝激动地看了薛无涯一眼，薛无涯则缓缓来到了趁风的身边，朝着皇帝拱手。
“陛下，这便是无涯为您寻回的宝物。”
“您失落在外的明珠，千昭公主。”
水榭中再度哗然，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趁风则是皱着眉头把脸扭到了一边，像是感到了冒犯。
皇帝无声开阖了几下嘴唇，竟是当着皇后的面挤出了几滴浊泪在眼眶里打转。
谁能想到天子还能有泪？见皇帝几度失态，众人都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假装没有看见皇帝非同寻常的一面，免得时候被恼羞成怒的皇帝迁怒。
皇帝从高台上快步走下，几次差点儿绊倒。好在他身边的太监都是伶俐人儿，大太监福顺又擅长为皇帝掩饰。
到了趁风的面前，皇帝含泪抬起了趁风的下巴：“来、让朕看看你，让朕再好好地看看你……”
趁风虽然蹙紧了眉头，脸上满是咬牙承受的表情，但毕竟没有反抗也没有不愿。在皇帝看来趁风的这种表情越发与他记忆中的百华姬相似。
众人只见皇帝喃喃着：“这眉毛、这眼睛……果然是与百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独坐高台之上的皇后脸色难看，高台之下无人敢去看皇后的脸孔，唯有太子不安地转向了皇后。
皇后到底是皇后，尽管面色十分难看，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在一呼吸的时间里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模样，让那些就等着看她出丑的妃子们没能得偿所愿。
大宫女的搀扶之下，皇后仪态万千地缓缓步下高台。她仔细打量了丞相府几眼，这才笑道：“这孩子果然长得十分像是百华姬。就是不知国公如何断定她就是陛下的血脉？”
薛无涯早有准备，笑着让趁风抬起手来，亦请皇帝把手伸出。
“血缘相近之人相似的不仅仅是五官眉目，更是身上的每一部分。脸或许可以骗人，但千昭公主的十指不会骗人。”
趁风被庄梦羽脱过手毛的一双手白得像是会发光似的，然而这双手上除了肌肤的颜色之外，那圆圆的指甲盖、手指长短的比例以及手指之间缝隙的大小都与皇帝的十指极为相似。
看着自己的十指与趁风的十指，皇帝的震撼溢于言表。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原来自己的双手是这个样子，更没想到过世上还有另一双手一看便能让自己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孩子。
皇后还想辩驳，薛无涯已经道：“无涯曾经与陛下一同征战，同吃一锅饭、同饮一瓢水，自然记得陛下双手的模样。看到这双手的时候，无涯便确定千昭必定是陛下所出。”
“无涯在关外这么些年，一直没忘陛下想要找到百华姬的心愿。是以无涯一直在追查百华姬的下落。无涯无能，不能让死人起死回生，让陛下再见百华姬一面。但无涯总算还能找回百华姬的一丝血脉，希望能让陛下释然。”
说完薛无涯再次向着皇帝一拜：“是我说服千昭前来见陛下一面的，陛下要怀疑千昭的身份，便当从未见过千昭。今后无涯与梦娘便是千昭的父亲母亲。”
被点名的庄梦羽悚然一惊，她已经搞不明白现在这是在唱哪出了。……敢情自己忽然间多了一个丞相父亲、一个国公老公之后还要再多一个亲手打造的女装大佬便宜儿子？
“胡闹！”
皇帝怒然挥袖，龙袍上金线绣成的金龙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然而皇帝脸上的却找不到一丝愤怒，双目通红的他甚至是含着笑意的。
“朕的女儿那就是金枝玉叶！过去是朕不查，往后朕的金枝玉叶哪里还能再受半分委屈！”
薛无涯又是一笑，连连拱手：“是无涯胡言乱语了，请陛下恕罪。”
“罢了，念在你忠心耿耿为朕寻回千昭的份上，朕赦你无罪。”
皇帝这话基本已经承认了趁风的身份。虽然不是正式下旨，但水榭里文武百官俱全，还有各家命妇女眷。只怕今日宫宴散了之后，不出一天的功夫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宫里多了一位被韶华公寻回的混血公主。
身边多了一个趁风之后，皇帝龙颜大悦。于是乎哪怕皇后告病说身体不适，想先回宫休养，皇帝也只是笑着应了，还关照太子和平阳公主亲自送他们母后回去。
平阳公主看着薛无涯的脸恋恋不舍，她还想和薛无涯多说上几句话。无奈那边薛无涯刚被赐婚，这边她母后对着她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平阳公主纠结半晌之后还是在太子的催促下蔫蔫地跟着皇后走了。
等皇后一行离开，簇拥在皇帝身边的就是会惹人开心的七皇子和会讨人喜欢的四皇子。文武百官也都不是傻子，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挑事惹了兴头上的皇帝不快。整个宫宴的气氛骤然纷繁热闹了起来。
水榭里这场宫宴原本就是皇帝为了将平阳公主指给薛无涯而设的。只是一来平阳那性子着实说不上好，要是早早告诉她这宫宴就是为了把她嫁出去，她恐怕会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所以平阳在今天之前都只知道宫宴是为给薛无涯赐婚所设。
皇室也是要面子的。即便打的小算盘就是把平阳塞给薛无涯，面上也还是冠冕堂皇地说此次宫宴就是让各家的年轻人们互相认识一下。也就是俗称的：相亲大会。
这种相亲大会高门大户是很欢迎的。因为一旦成了，皇帝是必定会给个赐婚。赐婚下来普通的姻亲就成了皇婚。
皇婚只要没有皇帝的首肯就不可休妻，不可和离。除非是家里闹出了天大的人命，否则没有一个臣子会去用自己的家事去麻烦皇帝。因此皇婚可比一般的婚姻关系要来得牢固多了。
现在薛无涯与庄梦羽被赐了皇婚，其他高门的心思可不也活络了起来？
高门子弟们的视线不时向着年轻貌美的贵女们飘去，贵女们则忙着结交其他的贵女。
即将成为国公夫人的庄梦羽被各家女眷围得水泄不通，一会儿有人说仰慕她才情，一会儿有人说想请教她学问。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庄梦羽已经被各种不认识没见过的人用她从来不敢想的词语句子吹上了天。忍着心烦意乱，庄梦羽真的很想问这些人这么尴吹就不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