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是你爸
平阳公主是一等一的贵女，也是皇帝、皇后和太子的掌中明珠。平日在宫中的吃穿用度仅次于帝后之下，就是太子得到的赏赐都不及平阳公主那么多。
说皇帝对其他所有女儿的爱加起来都比不上对平阳公主的一分好来也不为过，所以哪怕丞相府和国公府已经订下了婚约，六礼皆成，以死相逼的平阳公主还是在薛无涯迎娶丞相府嫡长千金的那天早上嫁给了薛无涯。
公主是先进门的，又对平妻之事绝不松口。这边丞相府的嫡长千金已经上轿，只等夫婿亲迎，再退婚不仅是国公府言而无信，对丞相府来说也是奇耻大辱。薛无涯与庄敏达商议过后，还是迎了庄梦羽入府。只不过庄梦羽的身份也成了区区一个妾室。
庄敏达虽然感觉对不起女儿，但在后妻还有后妻女儿庄梦蝶的劝说下也认为忍辱负重、不与国公府还有皇室为敌才是最聪明的作法。
再者当时庄梦蝶已经与太子有私，平阳是太子的亲妹妹。庄敏达即便是为了庄梦蝶也不会和太子一党撕破脸。何况庄梦羽生母早亡，又只留下了庄梦羽这么一个女儿，庄敏达对庄梦羽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他一面想对自己的嫡长女好些，一面又忍不住想要不是这个嫡长女，自己的夫人也不会早早过世。
就这样，在各方人马的博弈中，众人就庄梦羽被炮灰这件事达成了一致。
只不过让庄梦羽被炮灰了的平阳公主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她在国公府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次次闹的原因都和薛无涯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有关。
一次两次帝后和太子还会为她做主，三次四次皇帝就厌烦女儿拿些无聊小事来烦他，五次六次太子厌恶妹妹的不懂事和不忍耐，七次八次连皇后都觉得女儿无能，连国公府里的小贱蹄子们都制不住。到后来平阳公主气坏了身子无法怀孕，又与身边的侍卫通/奸被人捉到现行，桩桩件件都让皇室大为丢脸，也让皇室一再对不起薛无涯。
因为感到亏欠薛无涯，皇帝给薛无涯的恩宠更多。薛无涯自此站稳了皇亲国戚的位置，又因为扶持太子有功而被太子信任有加。太子致死都不知道薛无涯除了拉拢他，还勾结了其他皇子。他和他的兄弟们互相陷害，厮杀成一团，最终不过是满足了薛无涯的报复欲而已。
庄梦蝶是很不屑平阳公主的。因为重生第三次的她已经知道平阳的那些丑事全是薛无涯的设计，平阳注定只会是薛无涯用来上~位、用来报复皇室的弃子。
敏感地察觉到了庄梦蝶眼中的那抹鄙夷，平阳公主立刻朝着庄梦蝶瞪去：“看什么看！？金枝玉叶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随便看的！？小心我挖了你那四处乱转的眼珠子！”
“公主恕罪！”
庄梦蝶跪倒在地，趴着连连磕头。
庄敏达还没有从大女儿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中恢复过来，就看见小女儿被刁蛮公主为难。光是听见平阳那一声脱口而出的“贱民”，庄敏达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面上全是火辣辣的疼。
“小女做错了什么，公主要挖她眼珠子？”
庄敏达气呼呼地扶起庄梦蝶，本来还有些恼自家夫人怎么不看好小女儿，让她乱跑还摔着了。待看见小女儿眼眶里全是恐慌的泪水，庄敏达心中一软，怒火也完全指向了狐假虎威的平阳公主。
平阳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瞪个人，那人也是庄丞相家的。她指着庄梦蝶就道：“她……她看我！”
庄敏达旋即冷笑：“公主真是好大的金枝玉叶！被人看上一眼就要挖人眼珠！不如公主启禀皇上，让他赐死我庄家这一家子贱民吧！”
这话说得严重，几乎是在指控平阳想要谋害丞相一家了。平阳跋扈全是仗着自己的出生，现在有人不买她的账，她也不过就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罢了。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板着脸？”
跳脱的七皇子与温润的四皇子结伴而来，见了这一幕连忙插~入平阳公主与庄敏达之间。
“丞相莫气莫气！我平阳姐姐素来不拘小节惯了，总是逃了课业！所以她啊，有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用错了词说错了话！”
七皇子对着庄敏达拱了拱手：“我代姐姐给丞相赔罪了！”
“平阳，今天四皇兄可要说说你了。你已经不是小丫头了，这童言无忌的坏脾气怎么还没改呢？”
四皇子说罢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平阳公主的脑袋：“幸好这次你得罪的是脾气最好、最好说话的庄丞相，你去给丞相道个歉，丞相一定会原谅你的！”
两兄弟一唱一和，不过片刻就将一场风暴平息下来。平阳在四皇子的监督下总算是老老实实地不作妖了，庄敏达可以不给一个公主脸，却不能不给两位皇子面子。事情也就大事化小，最后不了了之了。
没一会儿水榭的准备也妥当了，各家便陆续向着水榭移动。
庄梦羽看得出庄敏达想要自己跟着他走，也明白自己要是不跟着庄敏达走，这对庄敏达甚至对丞相府都是一种侮辱。问题是……她压根就不认识庄敏达也不认识庄家的任何人啊！
与其跟着一个指不定就会发现自己不是他女儿的庄敏达走，她当然宁愿抱紧薛无涯的大腿了！起码她能肯定自己对薛无涯有用，薛无涯不会为难自己！
厚着脸皮当作没有看见庄敏达铁青的脸色，庄梦羽小鸡跟母鸡一样跟在薛无涯身后。
虽说皇帝有令今日宫宴不拘小节，众臣可以随意就坐，但在朝为官的人哪里会有那么没眼色的呢？众人最终还是按照品阶坐好，至多是有姻亲关系、相互交好的高门女眷们坐到一起。
薛无涯见庄敏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便邀请他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我明白丞相有许多话要问，既然如此，丞相何不就坐在此处？”
庄敏达沉吟了一下。身为朝中的中立党，他并不想和薛无涯有太多的来往，以免被其他官员指责与屠夫沆瀣一气。可是看看女儿，他又忍不住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想知道自己的梦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她会与薛无涯一道，看起来还甚为亲密？
虽说教养女儿的事情她都交给了夫人，夫人又怕落得个恶毒后妈的~名声，所以总是放任着梦儿，既不逼她读《女诫》，也不逼她学女儿家都会的女红持家。梦儿在家中总爱看些闲书，听些才子佳人的戏曲。人丢了之后夫人来向他告罪说是她没有好好管教梦儿，以至于梦儿与人私会私奔……可他不信！
他不信打小身体不好，性子柔弱的梦儿真的会与人私奔！
看了一眼远远落在后边儿，这时正心疼庄梦蝶的自家夫人，庄敏达道：“薛大人……韶华公可否明示，小女为何会与您一道？您与小女——”
“丞相不用多虑，我与梦娘清清白白。”
嗯？低头装王八，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庄梦羽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庄敏达却是心中晴天霹雳——梦娘……薛无涯居然叫他的女儿梦娘！亲昵地连闺名都在人前叫了！这让他怎么能不多虑？！
“实不相瞒，无涯进京当日梦娘在落雁塔上观礼，结果不慎摔下落雁塔。混乱中有人喊了声‘刺客’，无涯便真当梦娘是刺客，不小心伤了梦娘。”
“梦娘醒来后什么都记不起来，大夫说这是因为梦娘撞到了头。并且今后梦娘很可能究其一生也想不起自己身世如何，自己父母是谁。于是无涯便留了梦娘在我府上休养。”
薛无涯说着拉起庄梦羽的手，他用温柔到肉麻的眼神凝视着庄梦羽，然后温声对庄梦羽介绍道：“梦娘，这是你的父亲，当朝丞相、庄丞相。”
庄梦羽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脑袋里有几百个警铃在疯狂作响。
她有预感，一种极强的预感。她预感自己——
会被薛无涯毫不留情地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