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宅斗第一定律
一场来势汹汹的闹剧偃旗息鼓。没想到自己还有宅斗才能的庄梦羽默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傍晚拉着浣剑一起在院子里烤肉。
——穿过来这么些天，庄梦羽已经不对薛府厨子的手艺抱什么希望了。正好薛公子……骚包薛说想向庄梦羽赔罪，问庄梦羽想要些什么。庄梦羽嘴巴上说着“侯爷不必如此”，身体上很诚实地让浣剑列了一张单子，向薛无涯要了铁丝拧成的网、银丝碳和牛羊肉、牛羊内脏、韭菜小瓜，还要了一堆盐巴辣椒花椒香茅之类的香辛料。
烤肉在铁网上滋滋作响，庄梦羽嗅着那股飘散的脂香，美滋滋地又给烤肉刷了一层辣油，再洒了一把刚碾碎的黑胡椒与孜然上去。
漫天的香气轰然爆发，别说庄梦羽这小院儿了，就连小院儿外面都是一片烧烤香。修竹院里的下人们闻见这味道，就是已经吃过饭的那几个下人都忍不住喉头滚动，口水咽了又咽。其他还没吃饭的下人更是个个腹中擂鼓，像是要打擂台似的。
给银丝碳打扇的浣剑脸色不大好看，庄梦羽以为她是被烟火气儿给熏着了，连忙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抓：“浣剑你站过来些！那边风口上呢！”
就这么一会儿，铁网上的烤肉已经变色还开始溢汁。肉汁滴在银丝碳上，又是一阵撩人的香。中午庄梦羽从海棠苑花厅里一出来就看见了浣剑，她立刻明白定是浣剑找来了薛无涯。
浣剑可真是她的恩人！她要是没把薛骚包找来，自己的武器就两片嘴皮子，还指不定会怎么被一群蛇蝎美少女还有她们自带的狗腿子干掉呢。思及此庄梦羽对浣剑的好感度那是蹭蹭地涨。见有肉烤好了，立刻夹起来放小盘子里吹上一吹，然后就送到浣剑嘴边。
“浣剑！吃肉！”
被庄梦羽眼睛亮亮地盯着，浣剑咽了咽唾沫：“不……奴婢就是一个下人，怎么能——”
香料是多么精贵的东西啊！便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也不是每一户都能吃得上带有香料的食物。毕竟许多香料只能有番邦才有。番邦商人一年也运不了几次香料到京城来，运来的许多香料还进了宫里。听说有的地方胡椒的价格堪比金子，在北凉甚至有金子都买不到可以让肉不变臭的胡椒。
要不是主子得了宫里大笔的赏赐，赏赐里不乏香料在内。否则几个时辰谁家能凑齐这么多的香料？
还有姑娘……姑娘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怎么能毫不可惜地把香料一把一把地撒出去，还把用香料烧制的肉送到自己嘴边——
“我说能就能！再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呢？”
庄梦羽非常不客气地把肉塞到了浣剑的唇上：“你要心里真过不去，那就当为我试毒尝味道了吧。”
浣剑很想说这个院子看起来就她们两个人，可房顶上蹲着的起码就有两个。主子还拨了两个家丁过来看门护院，两个丫鬟做粗使洒扫的活计。严格来说她们不是两个人。
可是诱人的香味儿已经钻进了浣剑的鼻孔，带着香料刺激味道的肉汁也烫烫地抹了浣剑一嘴。浣剑嘴巴一张，把肉咬嘴里后一边后悔懊恼于自己败给了香气的诱惑，一边心虚地想：“姑娘说得没错，她确实需要个能试毒的人”。
见浣剑吃了自己的烤肉，庄梦羽开心地摇起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尾巴。饥肠辘辘的她端起盘子两、三口就吞下一片烤肉，烤肉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了自家小区楼下那条晚上八点通宵到凌晨四点都有烧烤和海鲜粥、云吞面卖的小胡同。
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庄梦羽连忙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她不想家，她一点儿都不想家！像她这种没有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家呢？古代多好啊！空气新鲜无污染！蔬菜瓜果全部都是有机的！穿越多叼啊！别人跳着楼求穿越都未必能成功呢！
庄梦羽夹起一片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她被辣得鼻子都酸了，还吸着鼻子继续吃。
“姑娘……”
浣剑瞧见了庄梦羽眼里的泪光，心头微微一动。
姑娘可能没她想的那么没心没肺。她也是会被那一院子蛮不讲理的蛇蝎美人给吓到的。只是她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表现出来，所以无论是她还是主子，都以为姑娘是真的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
“姑娘！浣剑姐姐！”
这边浣剑还绞着脑汁寻思要怎么安慰庄梦羽呢，那边新被薛无涯派来给庄梦羽做粗使丫鬟的珍珠就跑了进来，对着庄梦羽福身道：“银仙儿姑娘带着海棠苑还有梨花馆两个院子的姑娘们过来了！说是要给姑娘赔罪，现在在门外等着！”
“赔罪……？”
庄梦羽狐疑地看了一眼珍珠，见珍珠的小脑门儿上急得满是汗水，便让她把人请进来。
“银仙儿就是我在花园里见到的那个病了的漂亮姑娘对不对？”
“是。”
浣剑点头。
庄梦羽回到小院儿等薛无涯的人送东西过来时和浣剑通过了气。她不是什么笨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浣剑被派到她身边，五成的原因是为了监视她——你想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暂时住进了你家，你会不会让你家的保姆多看着点儿这个陌生人？庄梦羽不怪薛骚包让浣剑监视自己。
再说浣剑要是没留意她的行踪，她今天可能都狗带了，哪儿还能狐假虎威反而收拾了想弄死自己的人？
至于银仙儿，庄梦羽被尹嬷嬷带着往海棠苑走的路上她就已经想明白了银仙儿在整件事情当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庄梦羽到底不是目睹了银仙儿作为的浣剑，天真的她只是想着这漂亮小姐姐也真是够呛的。生病都要被人拿来利用。
“她不是还病着吗？怎么来了。”
一眼就看出庄梦羽还当银仙儿是落难的仙女：浣剑幽幽道：“就是病着才更要来啊。”
“？？”
庄梦羽没明白浣剑是什么意思，刚想细问那一群莺莺燕燕就已经进了小院儿大门，直奔着庄梦羽而来。
“梦娘姑娘，我等失礼了。”
烧烤的烟火味儿还弥漫在空中，一群千娇百媚、犹如天仙绘卷中走出的女子们已经优雅端庄地在庄梦羽的面前福下了身来。为首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庄梦羽和浣剑刚才还说到的银仙儿。
这会儿的银仙儿换了一身缟素，像是月宫里的仙子入了凡间。她脸色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福身之后纤细的身材在微风中更显柔弱。
“梦娘姑娘，容仙儿称呼您一句姐姐。敢问姐姐可否饶恕我等？”
庄梦羽还沉浸在小姐姐的美貌里回不过神呢，乍然被问上这么一句，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咳，总之都起来吧。起来才好说话。”
“姐姐雅量。”
银仙儿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微微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
一般来说，别人见了银仙儿这模样不管是不是真的关心，总得问上一句：“仙儿妹妹眼睛为何如此红？”偏生庄梦羽就是不问。
她不问，银仙儿就不好开这个口。一时间两拨人就这么尴尬地面面相觑。
庄梦羽也不是个没同情心的人，只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别人的隐私不要轻易去探听”，银仙儿为什么哭，那是银仙儿自己的隐私。她还和银仙儿的关系还没好到闺蜜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所以也没必要去探听别人的隐私。
银仙儿看不透庄梦羽是真没发觉她双眼通红，还是看出来但就是当没看见。她的眼角撇过被庄梦羽当佐料随便放在一边的种种香料，心中略一沉浮，干脆在庄梦羽面前掉下泪来。
庄梦羽：“！？”
见银仙儿掉了眼泪，其他的莺莺燕燕们也跟着用帕子抹起了眼角。庄梦羽满脸问号，活脱脱一个表情包。
这怎么说哭就哭？要是薛骚包看见这一幕，会不会认为是她弄哭了他的女人们啊？那她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庄梦羽想起了自己看过的宅斗宫斗小说里的种种陷害情节。猛然一凛。……对厚，宅斗第一定律，无事不登三宝殿。后院的女人们从不做无谓的表演。
那既然表演了，就是说她们必有所求。“赔罪”不过是个幌子。
直觉开关一打开，庄梦羽一秒化身为了宫斗剧里的娘娘：“妹妹为何要哭呢？可是被我这院子里的烟火味儿给熏到了眼睛。”
“梦姐姐有所不知……”
银仙儿的泪珠子一串串地掉，看得庄梦羽的心头都缩紧了。只是“梦姐姐”这个称呼着实还是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妹妹们实在是没办法了，白日里才会冒犯了姐姐。”
庄梦羽心中“喔——”了一声。很想对面前的漂亮小姐姐皮一下，说一句：请开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