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026
    “你如果想要拯救世界的话，还能杀了我们脚下这块大地吗？”这么一句话,天兰是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的,那种嘲弄的笑意。
    而随着她的笑，被她压着肩膀的康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两个眼珠子白色的部分一点点被红色的血丝占据。
    看着眼前的一切,戴医生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他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就让康方跟天兰两个人凑到了一起，还让他们聊上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但他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刺激到了康方或者天兰，接下来要真的乱起来动静指定不会小。
    康方现在看起来非常可怕，那双通红的眼睛向上扬盯着天兰,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突兀而又冷静的语调说：“不可能的……你说的这些东西，就算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也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也都已经死了。”
    天兰几乎怜悯他了，“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那我就再说一遍。
    “末日这种东西，随时都可能来临。随时这两个字懂吗？”天兰抬起压着康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那动作像是在帮康方见肩膀上的某些脏东西拍掉,“随意的意思就是……可能下一秒末日就会来临,也可能……你知道温水煮青蛙吗？”
    在锅里盛上冷水，把青蛙放进去，再在下面开火加热。
    水起初是冷的,青蛙并不会有什么不适。奇异的是,随着水温的升高,青蛙因为适应了逐步升高的水温，也不会觉得滚烫，乃至想要逃离。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水温不断升上去。
    等那只可怜的青蛙感觉到不对时，它已经被煮死了。
    “我们就像那只青蛙一样。”天兰放开了康方，她站在房间中间的空地上抬起双手挥动，眼中的神色略微有些疯狂。
    这种疯狂让人无法界定是兴奋还是恐慌，她就那么一直往下说了下去。
    “也许地球母亲早就已经对我们动手了，只是我们如同温水里的青蛙，并没有发现水温一直在上涨。每一天每一天医院里的病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全球几十亿的人身体状态想要找到完全健康者都能数的过来，就算现在健康要不了多久也会有各种问题出现。”
    “生物界存在一种平衡状态，当这种平衡被打破后会出现极为可怕的后果，这个道理不论放到哪里都适用，而地球……我们的地球母亲会自救你懂吗？”天兰额角的青筋冒了出来，直到此刻晋昕才看出了她的焦灼，那种急切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神色。
    天兰抬起两只胳膊用手按住头的两侧，她的眼睛珠子慌乱的转动拼命的思考。
    就算站在一旁，晋昕也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她内心深处的焦躁，犹如身在油锅中想要寻找出路。
    晋昕将自己的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稍微有些用力，以此抑制自己从内心深处涌现的被天兰感染的情绪。
    天兰还在说话，只是她的语速变得更快了些，看着已经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对康方发表自己的想法。
    “我们谁都不知道，地球母亲到底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自救，目前能够被看出来的，也就是自然环境的改变造成的一连串影响，也许都不用地球母亲出手，人类就能先把地球毁了，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比如按下了核弹发射的按键。当然这是可以看得见和猜得到的部分，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突然有一天，极度深海中那些长得跟怪物似的鱼类真的会离开海洋登上陆地觅食；也许某一天植物再也不能通过光合作用为自己提供养料，而是需要人类的血肉；也许……也许某些寄生虫会变得无孔不入钻进人的身体中把人类活活吃空……就像是铁线虫寄生在螳螂身上那样，它吃空了螳螂的内脏，螳螂还活着，并且被它影响和控制，等它成熟了离开了螳螂，那只螳螂就死了……
    “也许……
    “也许有一天，人类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人类消失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可磨灭的影响吗？会有什么生物因为人类的消失灭绝吗？地球会因为人类的消失爆炸吗？
    不，都不会。
    如果有一天，人类突然消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一切承载文明的东西——那些书籍里的一切和人类的所有造物——都会被大自然分解回最为原始的状态。
    等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连自己存在过的证明都没有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时间的长河中完全抹去了一样。
    天兰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走到了墙角抱着自己发抖起来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再说的那些话，晋昕因为距离有些远已经听不清了。
    “天兰病发了。”不知何时离开了一下又回来的戴医生皱眉说着，交代晋昕看着点康方，他已经出去喊过人，其他医生很快就来，然后就快步跑向了墙角的天兰。
    即使心中极为焦急，戴医生也没有把那种焦急表现在脸上。
    他用平和正常的声音呼唤天兰的名字，直到天兰有所反应，戴医生安抚着她，笑着说：“如果末日来的时候是一场大灾难，你拥有比所有人都更加强健的身体、更加灵活的身手、更加机敏的观察力，一定会被所有人都活得更久对不对？所以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就锻炼自己，还可以做一些灾难来时的模拟训练，对了……我们还能看一些灾难片，找些灵感，去察觉灾难到来之前的预兆有哪些，只要是重大的灾难，在到来之前总是会有预兆的。”
    戴医生给天兰提了许多听起来非常靠谱的建议，发抖的天兰逐渐平复下来，只是那双眼睛的视线依旧透着呆滞，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墙面。
    在戴医生说了许久后，她才仿佛认同般点了头，呢喃道：“对……如果能够躲避的话，我可以锻炼自己，我一定可以跑的比别人更快、活得比别人更久、身子足够强壮的话也不会容易生病受伤……我要锻炼……要锻炼……”
    就这么呢喃着，天兰站起身来朝着门的方向走了去。
    戴医生给天兰提的这些建议，有些是天兰之前跟康方说的，有些是天兰平日同戴医生谈话时说的，如今都被戴医生“复述”一遍，天兰到底听进了心里。
    就像是给自己预设了某个条件、某个界限，也是天兰自己愿意去相信的那些东西，天兰的病情似乎是被控制住了。
    可她的脚步才迈出去，那边一直低着头通红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康方突然猛地仰头瞪向了天兰，他连话都没有说就这么嚎叫着，以一种超乎意料的速度冲向了天兰，看他面上扭曲的疯狂和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神，他这是想要杀了天兰。
    康方的动作非常快，跟方才那个被天兰压在椅子上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身体中爆发的力量极为惊人。
    跟在天兰旁边的戴医生都被这样的声势骇住了，可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的天兰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就那么一步又一步的以一种恒定的韵律往前走，嘴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要锻炼。”好像这三个字给她提供了莫大的力量，如同可以紧握在手中的救命稻草，绝对不可以松开。
    戴医生反应很快，他想要冲到天兰身前帮她挡住康方，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好在一直盯着康方的晋昕反应更快，手上的力气也非常大。
    在康方从晋昕面前擦身而过的瞬间，晋昕抬手抓住了康方的后领。
    因为冲力过大，晋昕的手又抓得特别稳，康方整个人被勒住后仰，领子前缘勒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差点翻了白眼，跑动的两只脚更是没有收下力道，竟然直接甩到了半空中。
    他就这么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绝对不小，外面那些赶来的医生护士们听见动静更是跑的飞快，一下子全都冲了进来，大家呼喊着一拥而上将康方按在了地上。
    面对这么多成年男子，康方就算能爆发出十头牛的力气也是毫无办法，倒是晋昕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晋昕一路跟着天兰，把她送回了自己的病房里。
    看着天兰在到了自己的病房后终于不再念叨，而是沉默的开始锻炼起来，想着戴医生的叮嘱才放下心来离开。
    之后这一整天晋昕都没有再见到戴医生，医院里其他不少医生也大半天不见人影，张萌萌和孙雯雯两个在见到晋昕的时候都问出了同一个问题，“医生们都哪里去了？”难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现在也不是医生们在一起开会讨论病情的时候啊。
    看来张萌萌和孙雯雯也注意到了医院中同平日的不同。
    翌日，仿佛被十个壮汉□□过一般的戴医生在见到晋昕后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深深叹了口气，“康方被关进特别病房里去了，本来已经确定他的病情比较稳定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康方跟天兰这种互相聊起来还差点干起来的病人，真的是极为少数了。
    “特别病房？”晋昕问。
    戴医生点了点头：“特别病房一般很少用，被关进去的病人情况也都比较特殊，之前你刚来也不需要知道这个就没跟你说，回头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