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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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爷离开后,外头送饭菜进来,宝儿自告奋勇,抢着就要试毒。
这可真是麻烦透了。
江晚晴抢过宝儿手里的筷子,牢牢护着自己的饭食,不准别人动,夹起一筷子就要往嘴里送。
宝儿心惊胆战,死命地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吃那不知有毒没毒的菜,哀求道“娘娘听奴婢一句,王爷动了好大的脾气,只怕他存了歹毒的心,这菜先让奴婢替您试一试”
江晚晴叹道“就算当真是催命的饭,那也是我的命数。我受困于长华宫,本就只能任人宰割,躲得了今天,还能躲明天吗”
宝儿双眼含泪,拼命摇头“使不得、使不得真、真有万一,奴婢也要走在娘娘的前头,怎可让娘娘以身犯险”
江晚晴无奈“他要杀的是我,你死了有何用。宝丫头听话,快放开人生自古谁无死也许我的死重于泰山呢。菜都凉了,该上路了,你别捣乱”
宝儿只是不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容定执起筷子,不慌不忙地尝了一口。
宝儿和江晚晴皆是一怔。
江晚晴第一个反应过来“小容子,你”
容定淡淡笑了笑,声音平和“口味淡了些,还好。”
宝儿花容失色,惊叫道“小容子你傻啊快吐出来,万一有毒的,可不害了你的性命”
容定又是一笑,平静地一道道菜尝了过去,然后放下筷子,道“娘娘请用。”
江晚晴盯着他一会儿,见他容色如常,过了好些时候,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嘴唇也没发黑,依旧是极好看的淡粉色。
宝儿喜道“娘娘,没毒”
江晚晴却失了兴致,起身离开,恹恹道“我没胃口,你们自己吃。”
宝儿茫然望着主子的背影,呆了会儿,转头看着往碗里夹菜的少年,扬眉道“瞧不出来,你的舌头这般挑剔,平日里吃惯了粗食,御膳房送来的山珍海味,你倒嫌弃味道淡了。”
容定微笑,道“我也瞧不出来,原来宝儿姑娘的胆子这么大。”
宝儿奇怪“你什么意思”
容定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口,一本正经道“幸好无毒,若是里头真加了点什么,宝儿姑娘抢过去吃了,先是眼睛流下黑色的血,和你的眼泪混在一起,好不吓人。接着鼻子和嘴巴也流血,牙齿都染成了黑的,最后七窍流血,死状凄惨,堪比索命厉鬼”
宝儿每听一句,脸色就白了一分,忍不住捂着耳朵,跳了起来“你乱说什么走开走开就知道吓唬我”
容定见她慌不择路地逃走了,笑了笑,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端起碗,走回江晚晴的房里。
江晚晴坐在床上,脸上写满了失望,正在连连叹气。
容定蹲下,柔声道“方才王爷在时,娘娘跪了好一会儿,又掉了眼泪,折腾下来不累么好歹吃一点。”
江晚晴扭过身,向着床里边“说了不吃。”
容定夹起一筷子菜,哄道“就一口。”
江晚晴闷着不说话,他便一直举着筷子,江晚晴看不过去了,双唇张开,任由他喂了点菜,心不在焉地吃下去,味同嚼蜡。
容定眼里漫开一丝笑,就那么一筷子一筷子的,耐心喂了下去。
江晚晴原本一心求死,根本没的胃口,后来一想,就算等死,那也要存足力气,没准凌昭准备登基以后,才一道密旨送她升天呢
她看着容定,很有几分不好意思,接过他手里的碗筷“你刚才说味道淡了我吃着正好。”
容定眸中温柔似水,耐心解释“小时候,我三不五时的生一场病,各种各样的药用了不下百余种,尽是些苦涩难下咽的,因此我的口味挑剔,甜要极甜,咸也要极咸。”
江晚晴劝道“这习惯不好,多糖多盐易得病。”
容定笑起来,细长的眼睛弯着,眼底的柔情更是能滴出水来“多谢娘娘关怀。”
等到他退了出去,江晚晴斜靠在床榻上,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巧合吗
自小体弱多病的人,难道都有这坏毛病
上一个口味这么古怪,甜要极甜,咸要极咸的人如今躺在永安殿的金棺里,早已过世多时。
文府。
大学士文和翰年初刚过六十大寿,为官数十年,历经三朝天子,先帝驾崩后,他一连哀哭几日,身穿孝服,只吃稀粥、喝白水,整个人干枯得像老了十岁。
他的夫人和孩儿们劝也劝过了,求也求过了,文和翰一概不听,他们便也无计可施,只能跟在老爷身边哭泣。
这一晚,文和翰把大儿子单独叫进了书房。
文有孝看着父亲瘦得凹下去的双颊,忧愁不已,忍不住苦劝“父亲,先帝驾崩,皇上年幼,正需要您的扶持,您便是顾念着皇上,也不能累坏了身子您想想,若是没了您这一派的支持,皇上可就任由摄政王发落了摄政王早有不臣之心,皇上落在他手里,怎会有好下场”
文和翰长叹一声,疲倦道“先帝一世英明,若非他多病缠身,早早离世,将来必成一代明君,千古留名。”
文有孝无奈道“先帝若当真聪明,又怎会在重病不起的时候,把摄政王从北地调了回来可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文和翰脸色一沉“住口”
文有孝欲言又止,不敢触怒父亲,只得把牢骚都吞回肚子里。
其实,这些天来,文和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先帝分明一直防着摄政王,可又为什么在生命燃尽之时,作出这样令人费解的安排
文和翰想不通,便也不想了。他看着长子,招了招手“有孝,你过来。”
文有孝走了过去。
文和翰转身,取出架子上的几本书,手探到架子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文有孝一看,大惊失色“这是这是先帝的密诏”
文和翰郑重点头,神色肃穆“摄政王篡位之心不死,先帝在世时,为父深受皇恩,如今唯有一死以报先帝,明日早朝上,我将痛斥摄政王意图谋逆、其心可诛即便血溅七尺,在所不惜”
文有孝脸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地“父亲万万不可”
文和翰长叹,惨笑道“只有如此,才能拖延一时,使摄政王有所顾虑,不至于即刻便对皇上动手。只要皇上能长大,以后就有指望了”
文有孝浑身发颤“父亲对先帝鞠躬尽瘁,可为何不想想我们满门的性命,也要就这么白白断送了么”
文和翰皱眉,往他身上踢了一脚,怒其不争“糊涂东西我怎会生出你这么贪生怕死的儿子”
他拿起桌上的东西,又道“这是先帝临终前托付我的,先帝曾再三叮嘱,其中内容,等他去后才能翻阅。今晚我会临摹一份,明天一道带进宫,而这份先帝的亲笔,你收下,明早我出门后,你立刻带去魏王府魏王是圣祖皇帝的弟弟,先帝和摄政王的皇叔,德高望重。他一向与先帝亲近,朝中好几位武将皆出自他门下,若他肯帮忙,也许此事另有转机”
文有孝冷汗直冒,喃喃道“父亲这是要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一个微乎其微的转机了。”不等父亲说话,他忽然拿起密诏,打开来。
文和翰怒道“孽障,你做什么”
文有孝的脸色变了又变,从起初的绝望,逐渐转为震惊,隐隐又带了一丝惊喜。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住对方“父亲,您一心以为先帝忌惮摄政王,怕他篡位这份密诏,您竟然不曾翻阅一次吗”
文和翰皱眉,将密诏夺了回来,低头看了下去,渐渐的,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读完最后一个字,他抬起头,早已老泪纵横。
“朕执政数载,视大夏国运之昌隆,北境之安定,百姓之安乐,远重于朕血脉之延续爱卿当如是。
太子尚且年幼,不足以平定人心。
帝王之道,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单论用兵,朝中无人堪比燕王,只他多年戍守在外,未必精通权术文治。
朕不久于世,深知爱卿之忠烈,而今唯有一事托付。
有朝一日,燕王若称帝,望爱卿尽全力辅佐,助他成千古名君,创千秋盛世。
如此,九泉之下,朕可瞑目。”
原来原来那人早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先帝生来病痛缠身,多年来膝下只有一幼子,为了大夏,为了百姓他竟是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即便亲生儿子无法继承帝位,也要换得四海太平,朝堂上下一心。
文和翰的手抖的太厉害,一个不慎,诏书从手上滑落。
他苍老的身躯颤巍巍跪下,向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三叩首,一拜到地。
想着这些事情,凌昭难免心烦,刚进门,秦衍之就过来了,低声道“王爷,江尚书来过了,等了一会功夫,没见您回来,被我劝走了。”
凌昭点了点头,走了几步,不禁嗤了声“你抽空指点他几句,也好让他心里有底,他若能安守本分,本王自然不会动他的乌纱帽,省的他动不动自己吓自己,宫里见了本王,总是一副做贼心虚的嘴脸。”
秦衍之应道“属下明白。还有一事,晋阳郡主来了。”
其实也不用他说了。
晋阳郡主在厅里等了半天,总算等来了人,喜不自禁地迎上前,忽然又顿住,斜了眼秦衍之“我和王爷有几句话说,你暂且退避。”
秦衍之心里暗笑,这位郡主是真不把自己当客人,面上不露分毫,恭敬道“那属下先行退下。”
晋阳郡主又打发了自己的侍女出去,在门外候着。
凌昭不耐烦与她周旋,开门见山“你有什么事”
晋阳郡主捏住衣角,难得的扭捏了会儿,脸色泛红,突然轻轻叫了一声“七哥。”
凌昭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说人话。”
晋阳郡主羞红了脸,窘迫道“你你气死我了”
凌昭道“本王公事缠身,你若没事,早些回去。”
晋阳郡主看着他摆出赶客的冷漠样子,心中生气,哼了一声,飞快的说“我去过长华宫了。”
果然如她所料,凌昭闻言立刻回头,盯着她看了会儿,眼底已见怒气“都是废物。”
他说的本是魏志忠和手底下的人,明明他吩咐过,对长华宫要尽心尽力,怎么还会让晋阳闯了进去。
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可晋阳郡主听真切了废物两字,还以为是在骂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冷笑道“是啦,在你眼里我是废物,其他人全是废物,就长华宫里那个人是最好的,可人家一颗心挂在先帝身上,早不记得你了”
凌昭沉声道“你乱说什么”
“我可不是乱说的”
晋阳郡主怒气上头,把长华宫里听见的话,全部重复了一遍,末了还添油加醋地强调江晚晴有多真爱先帝,对和凌昭的旧情,又是怎样极力撇清、嗤之以鼻。
她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说完了,却见凌昭脸上压根没什么表情,不觉气道“你也别认为我背后告状,我是小人是她自己叫我跟你说的。亏你这些年在外打仗,吃了那么多的苦,还念着她,她呢先帝锦衣玉食供着她,奇珍异宝哄着她,她就这么轻易的把你丢到脑后了”
凌昭坐在主座上,问道“说完了”
晋阳郡主道“不信你进宫,自己问她”
凌昭抬眸,看着她。
晋阳郡主哼了哼,不作声了。
凌昭淡声道“说完了就走,让秦衍之送你出去。”
晋阳郡主气得头顶冒烟,咬牙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到这,又觉得骂他是狗太过不敬,撇过头大声道“你总会后悔的”
过了一会儿,秦衍之开门进来,方才看见晋阳郡主气冲冲离开,他料想这脾气火爆的郡主,定是在王爷这里摔了跟头,便道“王爷,属下已经叫人护送郡主回去了。”
凌昭端起一盏茶,道“明早你随我进宫,你去问问魏志忠怎么办的差事,竟让晋阳闯进了长华宫。”
秦衍之点头,少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今日,王爷可曾”
凌昭没答话。
秦衍之便知道,闹了半天,晋阳都见过江皇后了,自家主子到底没能进长华宫的门,也不知道在跟谁怄气。
凌昭沉吟片刻,道“上回,五哥送的那只性格温顺、与人亲近的猫,可还养在王府里”
秦衍之听他问起,觉得奇怪,答道“还在。”
凌昭道“明天一道送进宫,给皇上作个玩物,免得他过于悲伤,啼哭不止。”
秦衍之更加莫名其妙,然而他自小跟在凌昭身边,很快想通了他的目的,顿时有点无语他家主子对着江家小姐,一向脸皮薄,怕是明日送猫时,想弄个意外松手,等猫儿跑进了长华宫,他正好找到借口进去。
王爷现在大权在握,见一面罢了,偏要费尽周折。
秦衍之领命离去,走到门边,蓦地停下来,转身道“王爷,张远先生的话,您考虑了么”
凌昭抬头,看向他。
秦衍之硬着头皮道“属下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张先生一心为您着想,所言句句在理。夜长梦多,请王爷切勿感情用事。”
良久,没有声音。
秦衍之额角滴下冷汗,正想跪下请罪,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笑,他愕然抬头。
凌昭站起身“禅位诏书早已拟好,待先帝下葬之日,便会借由小皇帝的口,宣之于众。”走到秦衍之身边,他定住,侧眸“怎么,连你也觉得,本王会妇人之仁”
秦衍之大喜“王爷英明”
凌昭又道“这些天,本王想的只是如何登上皇位,而非应不应该。”
帝位他志在必得,但长华宫里的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的。
想起江晚晴,晋阳郡主的话又在他耳旁响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叫他一阵气恼,今日他在长华宫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里头的人怎会听不到,她不肯出来,难道是因为晋阳说过的话不,绝不可能。
凌昭眸色一暗,对秦衍之道“你现在就去找那只猫,把它关进笼子里,千万别出差错。”
秦衍之“”
长华宫,夜色深沉。
今晚本是宝儿守夜的,可这丫头贪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儿,江晚晴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她还是睡得死死的,一无所知。
江晚晴也没想叫她。
都说寒夜漫长,可对江晚晴来说,夏天的夜晚也不好过。
尤其今年格外的闷热,早前下过一场小雨,本以为能散散热气,然而没什么大用,晚间躺在床上,浑身都在冒汗,衣衫贴在身上更是难受,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来,恨不得把衣服全脱了只剩肚兜,图个凉快。
碍于身份,她是不能这么干的。
今晚这噩梦,八成就是热出来的。
梦里,她回到了久违的现代,头顶艳阳高照,她在小卖店里,买了一支巧克力夹心雪糕,迫不及待地撕掉外面的包装,正准备咬一口解热,不料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把她的雪糕抢了过去。
她转过头,猛然看见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却是她才死了不久的丈夫。
凌暄带着笑,高高举起那支雪糕,挑眉道“孤贵为东宫太子,一般的凡尘俗物,自然不放在眼中。江姑娘若想报恩,不如以身相许”
她急得踮高脚尖,嘴里叫道“你还给我,你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