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男人坐在陆青禾的旁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可是那迫人的存在感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他的眼睛全程落在陆青禾的身上，可是女人并没有分给他多余的视线，只注视着操场上归队了的夏川。
他眼神晦涩，自然觉察到了女人的视线放在了哪里。
但是他没办法待太久，能抽空过来看一眼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青禾。”
在离开前男人涩声唤道陆青禾，声音很沉，如同冬日的夜风。
“有事吗？”
听到男人的声音之后，陆青禾才慢吞吞的将放在夏川身上的视线移开，她眼眸清亮，似消融的雪水。
“你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我……”
“稍微有点儿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那种灼热的被锁定的感觉，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的眼睛，让女人很不适应。
男人没想到陆青禾会这么说，他手指不自觉的弯曲着攥紧了衣袖。
“抱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给压制下去，也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我要离开了。”
他起身，垂眸看着陆青禾，那眼睛沉的如同墨色，在隐约之间冷的骇人。
“天很冷，如果受不了就回去待着比较好……”
陆青禾微微颔首，算是对男人的话做出了点儿回应。
但是态度却敷衍极了。
男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处因为用力而不自觉的泛白。
他抿着唇，明白对方对自己的不在意极为果断的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再碍着对方的眼，也不愿自取其辱。
自始至终他都是明白的，陆青禾从来没有对自己上心过。
只是是他自己，不愿意死心而已。
手中的暖水瓶已经凉了许多，男人站的笔直的往回走，即使被陆青禾给冷淡的对待他也没有多失落。
毕竟，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等一下！”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陆青禾站起来上前一把拦住了他。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喉结滚了滚，心中一动。
陆青禾觉得这感应石在玩她，明明这家伙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反应，现在突然一下子也成了她需要医治的病人了。
简直让她恍惚不已。
但是再怀疑也没有办法，这感应石现在烫的厉害。
让她没有办法忽视。
“你过来一点。”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对男人说道。
他愣住，半晌也没有动作。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显露出了他此刻的心绪。
“……陆青禾，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越是期待越是不安，便越是冷静。
男人压着声音，极为冷漠的开口。
陆青禾一点儿也没有被男人的语气给吓到，见对方不过来，她便直接走过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头靠在男人的胸膛，温热的温度让她清醒不已。
他的身体在陆青禾抱住的瞬间僵硬不已。
女人的清甜的气息在鼻翼之间，他只要稍微一低头便可以看到她的脸，白皙而明丽，带着不可思议的平静。
让男人不由得呼吸都轻了下来。
根本不受控制，他的手不自觉已经抬起，在即将落在陆青禾的腰上的瞬间女人松开了手。
很尴尬，男人的手在半空，不知道该放下还是如何。
而陆青禾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尴尬，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声说了句。
“奇怪，又突然不烫了……”
感应石恢复了原本的温度，让她觉得很是疑惑。
男人的脸黑的厉害。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有我电话号码吧？”
“……有。”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的陆青禾点了点头。
“那就好，虽然还不能确定你就是我的病人之一，但是如果你身体有任何不舒服都请你立刻联系我，我会及时赶到的。”
这是这么长时间里，女人对自己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即使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哪怕是一点儿。
“只要我打给你，你就会过来吗？”
男人看着陆青禾，眉宇之间有着说不出的情绪，如远山雾霭，隔得迷离看不真切。
“前提是你身体不舒服。”
陆青禾的脑子很清醒，这么强调的对他说道。
“……”
必须要生病吗？
这个好办。:)
……
原本想着在暖房里待一会儿，等身子暖和了一下再出去转悠转悠，看看夏川的身体状况有什么变化的。
然而陆青禾刚休息好了准备出去溜达一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是吧，这家伙前脚刚走就出事了？”
女人以为是刚才离开的男人，正有些头疼的拿出手机，结果垂眸一看。
陌生号码。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请问你是……”
[你好陆医生，我是陈管家，前些日子刚见过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楚的传到了陆青禾的耳朵里，她眨了眨眼睛立刻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你家老爷心脏出问题了？”
[……不是，其实我想说的是……]
听到了否定的回复，陆青禾显得很失望。
“既然心脏没事那就算了，让你家老爷好好休养，心脏出毛病的再打电话给我吧，那时候我会更开心点……”
对方明显噎住了。
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唔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交代完这么一句后，黑发的女人将围巾扯上去一点遮住了唇，而后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对面明显急了。
[陆，陆医生！请先别急着挂电话！]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语气听起来兴致缺缺。
陆青禾不知道淮安这边看了免提，她说的话被男人清清楚楚的听了个完全。
老管家一脸为难的看向了淮安，男人被陆青禾巴不得他快点出事的语气给噎住了。
淮安在靠窗的地方坐着，窗外的树木上落着白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他深吸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沉色。
半晌，极为艰难的朝着老管家点了点头。
老管家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捏着手机，在听到陆青禾询问的声音后慢慢开口。
“陆医生，可能要麻烦您过来一趟了……”
“刚刚老爷突然胸口疼痛，我想……可能是心病犯了。”
要让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太强人所难了。
老管家斟酌着语气，最后磕磕绊绊的说完了这几句话。
他有点儿紧张，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是不是被发现了？
[太好了！我马上到！]
说着“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那感觉十分的迫不及待了。
淮安黑着脸，刀削般的轮廓在窗外冷色调的世界为背景之下，衬的格外淡漠。
他抿着薄唇，静静地看向了外面，半晌才平复了情绪。
男人性格温和，但是却很难接近，在外人看来是很冷的性子。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不过是一层保护色罢了。
“……老陈，你说这个陆医生是不是真的想让我早点儿病死？”
老管家不敢贸然接话，他将泡好的红茶放在了淮安的面前。
见他不搭话，男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将杯盏拿起，骨节分明的手比起常人来说要更加苍白，指尖也无一点儿血色。
淮安的脸在氤氲的水汽之中看不大真切，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刚才女人高兴的毫不掩饰的语气，莫名的觉得好笑。
我命硬。
哪有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