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隗哥拿死者金笛的照片给沈祥福的女友辨认,她说见过几次,有印象,因为小伙子不仅长得帅,还特别热情大方,几次大家一起出去玩儿,都是他埋单,你拦都拦不住,特实在那种。爱喝酒,跟所有鲜族人一样,能喝、爱喝。但说起矛盾嘛,姑娘左思右想连连摇头——没有呀,大家本来认识也没多久,哪儿来的矛盾呢?
    日期:2018-08-0913:01:48
    自此,我又陷入了迷茫。会不会????我们的思路出了错?会不会是我们太主观太一厢情愿了?但隗哥坚持,他说子承,不要太纠结原因。等真相浮出水面,因由自会昭然若揭。别动摇,咱们已然走到这儿了,对错都要查下去,哪怕是排除,哪怕是错了,错也有它存在的意义。查不一定对,不查一定会后悔。更何况咱们查到现在,这是唯一合理的推论,多人行凶、手法凶残,也恰恰是熟人,才会产生爱恨情仇进而导致过度杀戮,沈祥福一伙十分符合咱们的物理证据。
    那就继续往下查吧,我跟定了隗哥!
    隗哥分析,沈祥福一直躲藏在本地,没能跑,因为他手里没钱,无业青年嘛。别说往出跑了,日子久了吃饭都成问题。那他不敢回家,总得有地儿住。那么,说送水那回,姑娘去的地下室就很可能是他的藏身之所。
    地下室,是这座复杂城市的地下心脏。南来北往的人涌入这座城市,首先选择的就是这处廉价的居所。也因此,这种环境极为复杂。既有做小买卖的商人,也有大学毕业搬出宿舍的大学生;有饭店的服务员,也有热爱摇滚乐的小青年;有奶孩子的村妇,也有失业小夫妻。
    我们谁也没见过这个沈祥福,仅有个她女友的大概描述。调他户籍吧,一来不是本地人不那么容易,二来上头都说不让跟进了。那怎么办?我们派外线跟踪他那个女朋友,找到了一处地下室。隗哥带着我开了个房间,我们俩就住进去了。
    日期:2018-08-0913:14:28
    那个时候害怕吗?
    我当时刚当丨警丨察,心里必须颤颤的。毕竟这是头一次接触杀人犯,而且还是近距离的。那种激动,睡不着,又彷徨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身体颤颤的。有一点点恐惧,但另一方面,我觉得有隗哥在啊。跟着隗哥的这些日子,我总觉得隗哥是万能的。
    我们在地下室住了三天,隗哥费劲巴拉从队上好不容易调来了一批准备人员,将近十个。结果到第四天的时候,其中一个队长说,这个案子不靠谱,走了。其他探组属于配合你,一看没戏,队长都走了,那人家可不就也跟着撤退了。最后,就我俩继续在那儿侦查。我隗哥坚持。十分坚持。
    就那么巧,当天下午四点钟,旁边房间突然就来了七个人,没见过的人。我隗哥说,子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干了,再不干没机会了,他们有可能退房来了。
    我说隗哥你别急,我上去问问出租部,给您确定一下。
    隗哥说好,别愣头愣脑打草惊蛇,观察一下周边环境。沈祥福的女友没再搭理他,我怀疑他们觉出不对劲了,怕暴露,很可能就是要撤。
    我一打探,嘿,隗哥果然料事如神,就是来办退房的。
    隗哥问,你联系队上没有。
    我一拍脑门。
    猪脑子。隗哥骂。一句话说不到自己就不会想!
    日期:2018-08-0913:50:32
    很好,我们俩人,就隗哥带了一把枪。一把枪,俩探员,七个嫌疑人,还大多未成年。事出突然,我慌张极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隗哥说,子承,别愣着,抄家伙!
    我抄什么家伙?我随手拿了个墩布,拿起来又觉得不行,墩布能干什么呀。隗哥来了一句“厨房抄菜刀去”人就出去了。我想着去厨房拿菜刀,再回来肯定就来不及了。得了吧,最后我决定赤手空拳往里冲。
    隗哥端枪,我紧紧跟在后头,这一冲进去,沈祥福也好其他几个孩子也罢,都懵了。隗哥拿枪的姿势标准,但他的手在颤抖。
    事后我说隗哥我瞧见你手抖了,您也害怕啊?他说不是,说子承,我在思考一个问题——这枪我开不开。如果我不开这个枪,有可能炸锅;但是我开了这个枪之后如果不响的话,这帮人就把咱们仨都干了。知道吧?那个房间特别小,万一要开不响怎么办?这枪,咱们这种枪不响的机会特别大。
    隗哥的那把枪是64年的,而且长期不保养,开不响的可能远远大于开响喽。
    不过,到最后隗哥也没开枪。
    日期:2018-08-0914:03:30
    在这场对峙中,我隗哥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不管面对什么场面,甭管对手是多少人,气势一定要足。隗哥个儿也高,拿着那枪一端,气势就是足。谁他妈也不许动。目光秒杀。我觉得他在这里面起到了关键作用。就那四个字儿,目光秒杀。
    这帮人,真没一个敢动的。隗哥端枪对着他们,喊我说,子承上手铐。我说行嘞,还故意摸了摸后腰,其实哪儿他妈有枪啊。隗哥戏可足啦,又说,子承枪别走火儿,你枪别走火儿啊。我说成,我把枪别好了,这就去绑他们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实际情况却是,我不仅没枪,我也没铐子,什么都没有,要啥啥没有,都不用翻兜儿,绝对是兜儿比脸还干净。
    正束手无策的时候,隗哥提醒我说,用鞋带呀。我说行,蹲下开始解那几个孩子的鞋带儿。我还故意掖了掖后腰里那把根本不存在的枪,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背后做一个动作而已,是有点儿戏精那意思,演着快上瘾了。鞋带这么三下五除二给撤下来,我问,隗哥,鞋带系哪儿啊?
    日期:2018-08-0916:45:21
    你傻呀,隗哥吼我,系他们两个大拇哥,大拇哥系在一块儿,任何力量使不出来。诶,第一次使鞋带系嫌疑人他们大拇哥,就是隗哥教我的。把鞋带全解下来了,我去系去,当时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害怕、恐惧还是勇敢,第一次绑人居然用的是鞋带。其实也挺扯的。
    我拿鞋带,把他们全给绑上了。弄利索之后,给单位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隗哥端着枪,在屋里就开始震慑,谁都不许动。他故意说子承你刚来参加工作,我真怕你枪会走火,我拿枪,你别动,不听话的,你打他们一个是一个,你练摔跤那么多年,这就派上用场了。这么一通言语震慑,这帮人也基本上没什么动作了。
    当时我隗哥确定里面有一个叫沈祥福之后,就知道抓得没错,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不一会儿队上车就来了,一大片人全都来了。同事都说,抓得漂亮啊!你们俩抓这么多人!队长也来了,把人往车上一装,直接带去了太阳宫派出所进行审问。
    日期:2018-08-0917:19:23
    在讯问过程当中很有意思在什么地方?我讯问了一天,没有一个承认的,都发含糊。因为没有证据,我不能光靠推理破案,又不是侦探小说。这就到了一个案子的瓶颈了。人抓到了,不等于案子就破了。局长也来了,讲话这是北京市挂账的一个案子,必破的一个案子,呵呵,又不是先前说先放放的时候了。为啥啊,人抓了,看到希望了。可是越抱有希望,我们压力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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