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直口快的家伙
小凤娇的卖力表演让人汗颜，就连乌梢蛇也看不下去了，朝入戏太深的小凤娇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整得那么骚？就给哪个真的把你弄得有好恼火一样，搞得老子心头都猫抓抓的有点毛躁了。还真的是又浪又骚了。”
正表演在兴头上的小凤娇冷不丁地被乌梢蛇呵斥，狠盯了乌梢蛇一眼，停止了表演，不满地说道：“不是你喊我要装像一点的得嘛？你这个人过场（花样）咋个那么多？好难将就哦！算了，我不挣你那个钱了，把自己弄得太下贱了。”
见小凤娇生了气，乌梢蛇又换了一种颜色陪了笑脸说：“我没有说你装得不像，我就是喊你稍些微收敛点，不要太扰民了。不要把军统的那些狗特务招来了。”
其实小凤娇还是舍不得乌梢蛇许诺她的那十块大洋，嘟噜了一句：“烦得很。”于是又开始了在门口的表演，只是声音和动作有所收敛罢了。
粗涉江湖的穆子航还真的头一茬遇到这样喜剧的场景，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本是想让小凤娇停止这种恶俗的表演的，但是此时此刻又不得不让小凤娇进行这样的表演，于是只有忍住内心的尴尬和不堪。
小凤娇呻，吟的音量变小了以后，穆子航才有空隙继续向乌梢蛇探讨龙王爷事情，他朝乌梢蛇说：“既然你说的这个龙王爷这么厉害，那么你二爸又是咋个和龙王爷结下梁子的喃？而且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乌梢蛇说：“其实这个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说起来，这个龙王爷还是我二爸的徒弟……”
“什么？龙王爷是你二爸的徒弟？”穆子航不由惊诧失声地问道。
“是撒！我二爸当时在达县的一个镇子上当杀猪匠的时候，那个龙王爷还在拖烂杆杆（当混混）。后来看到我二爸杀猪挣钱，就高矮要跟着我二爸学杀猪。我二爸当时也算是年轻，也就五十来岁，说话做事还没有现在阴险老辣，遭龙王爷拖起去，在幺店子灌了几回猫尿（酒），就收下龙王爷了。哪晓得杀猪这个行当跟另外的行当是一样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龙王爷根本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趁跟着我二爸学徒弟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把我二爸的买主揽了一大半跑。这个还不算，就连我二爸的相好，这个龙王爷也要去染指。这样子做就真的有点不地道了。那阵子我二爸也是时运有点不济，斗不过龙王爷。但是心头的这口恶气出不了，总还是恼火得很。所以有一天趁着喝了一斤多酒，邀约起他的儿子，就去找龙王爷生事，哪晓得龙王爷失手把他的儿子一刀捅死了，这下我二爸就断了香火了。你说这个梁子大不大？”
乌梢蛇的话让穆子航听得惊心动魄的。他真的没有料到裘大爷和龙王爷之间有着这么大的过节。
“对了，你二爸说的那个老三又是咋个一回事喃？”
乌梢蛇露出一丝不屑地说：“这个事情啊，还真的不好说。这个老三是我二爸给她的一个排行，梭老二排老二，她排第三，我们就都叫她老三，其实她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娃子，性子野得很。一般人是招呼不住她的。就连我二爸也拿她有点莫奈何。其实她是有名字的，叫黄一香，我平时都喊她香姐。我也不晓得香姐是咋个惹到龙王爷的。可能是在龙王爷开的赌场上臊了堂子，才遭龙王爷逮起来了的。具体情况我还真的不大清楚。这个你还真的要去问我二爸才晓得。我二爸之所以要这样子不管不顾的，还不是想把香姐纳成自己的三房。还真的是人老心不老。”
听了乌梢蛇的话，穆子航对裘大爷和龙王爷之间的过节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于是说：“你这样子跟我一说，我算是有点眉目了。那么你说一下，你二爸吩咐我做的这个事情，我究竟是做得还是做不得喃？”
“你是说杀龙王爷这个事情啊？”乌梢蛇问话的神情有些夸张。
穆子航点头。
乌梢蛇却很干脆地说道：“行个铲铲啊！不要说你，就是我二爸亲自动手，他也动不了龙王爷半根毫毛。我二爸为啥子不敢亲自去？还不是晓得斗不过龙王爷，让你去当替死鬼。人家龙王爷现在不光混的是码头上的舵爷，跟军统的人也有很深的渊源。而且，我还听说，这个老几（这个人）暗中还在跟日，本人做生意。发的国难财。手底下的四大金刚，哪个个不是身怀绝技。我二爸想跟龙王爷斗，还真的是有点没有掂量出自己的轻重了。对了，我二爸为啥子要喊你去弄龙王爷喃？他为啥子不亲自带梭老二这些二杆子去喃？”
穆子航苦笑道：“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干脆跟你把话直接说明了。是我的一个人在你二爸的手上。我跟你二爸就是一个交易。”
“就是我们绑票的那个女娃子啊？”
“对，就是她。她叫扇子，是我原先一个佣人的女儿。头一回跟我出远门。没有想到，头一次出门就出事了。”
“嗨，我还以为是你啥子好重要的人！不就是你原先一个佣人的女儿吗？佣人的女儿你操那么大的心咋子喃？最多回去跟你的那个佣人说她的女儿不小心遭走掉了嘛。现在这种年辰，走掉个把女娃子好正常嘛！你说是不是嘛？”
穆子航苦笑道：“话不是你这种说法。人家既然把女儿交给我，我肯定就有责任。所以，我说啥子也要把扇子从你二爸手头救出来撒。”
听了穆子航的话，乌梢蛇不由得对穆子航挑大拇指道：“哥老倌，我现在真的不喊你穆先生了，文绉绉的，喊起来不巴适。我以后就喊你哥老倌了。你还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这种人，我瞧得起。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那你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帮我二爸去杀了龙王爷？”
穆子航点头道：“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只有铤而走险地走这一步了。”
“但是，你有啥子真本事喃？”
“真本事说不上，但是起码的胆量还是有的。”
“你说个铲铲哦！你以为弄龙王爷就跟弄一般的二杆子娃娃一样嗦？没有点真本事，去弄龙王爷？你怕是空了吹哦！”
穆子航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乌梢蛇的话……
顿了一下，乌梢蛇又说：“不过喃？既然我二爸都愿意跟你做这笔交易，指使你去弄龙王爷，说明你还是有我二爸瞧得起的地方。我二爸这个人，不是啥子人都瞧得起的。他有时候眼光还是很独到的。譬如我，他就早迟都说我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这都是跟你说的笑话。对了，哥老倌，你是不是手上真的有啥子功夫哦？你要是真的有啥子功夫，为啥子要听我二爸的摆布喃？直接从我二爸手上抢人就完了撒！不要看我二爸牛哄哄的，其实他手下的那帮人没有几个是有真材实料的，个个都是脓包。”
听乌梢蛇这么说，穆子航感觉这乌梢蛇还真是一个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的家伙，笑道：“我倒是想从你二爸手上直接抢人，但是，你二爸那伙人手头有炮火啊！我手再快，快得过炮火嗦？”
乌梢蛇笑道：“也是。现在腰杆上硬是要有炮火，说话才硬撑。不瞒你说哥老倌，过几天我就要有炮火了，到时候，梭老二算老几？不要把老子惹毛了，把老子惹毛了，直接就把他龟儿子的毛了。”
穆子航故作吃惊地说道：“你要有炮火了？你哪儿来的炮火？买的？”
“这个你不要管，反正过几天我腰杆也就硬撑了。”乌梢蛇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乌梢蛇跟穆子航说话，完全是一种不设防的架势。这让穆子航暗自庆幸自己一不小心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活宝，于是说：“好了，该问的话我也问得差不多了。我也不能在这个房间里耽搁得太久了，一会儿万一梭老二他们上来，事情就穿帮了。要是把你带到你二爸面前，你不好说，你二爸也不好处。那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明天中午带上现大洋，我和三娃子过来找你。你可不要失约哦？”
乌梢蛇满口应承地说：“我咋个会失约喃？有钱挣我还不跑快点嗦？对了，就你跟三娃子过来哈，要是你带到梭老二这几爷子一起过来，我是要躲的哈。”
穆子航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你二爸坐蜡的。其实从你二爸的本意来说，还是不愿意你遭梭老二他们押回去的。不然到时候你二爸是剁你的手还是砍你的脑壳喃？不好处了撒！你说是不是嘛？”
“哥老倌，你还真的是个聪明人，啥子事情一看就穿。”乌梢蛇佩服地朝穆子航说。
这时，已经停止表演的小凤娇担心穆子航走后，许诺的十块大洋兑不了现，说：“不要慌着走哦，许的现大洋还没有兑现呢！你以为干叫唤不辛苦嗦？”
穆子航不无尴尬地说：“我现在还真的是身无分文，明天我一并兑现好不好？”
“啥子哦？稳当不过现过现。你要是明天不认账，我找那个要去？再说，明天他又不晓得带那个女的上这儿来干叫唤了呢！”
穆子航见小凤娇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怕这女子撒起泼来不好收场，于是很为难地看着乌梢蛇。
乌梢蛇很爽快地说：“哎呀，不就十块大洋嘛？这十块大洋是我许你的，你咋个朝人家哥老倌要喃？我一会儿给你就是了嘛……”
小凤娇却朝乌梢蛇一伸手地说道：“啥子一会儿哦？你现在就给撒！”
乌梢蛇显出几分无奈，从拴在腰杆上的褡裢里数出十个大洋，放到小凤娇的手上，说：“这下子你总该稳当了嘛？”
收了大洋的小凤娇转瞬一副欢喜的样子，说：“这下当然稳当了。人亲财不亲，你说是不是嘛？这个也怪不到我不讲人情，不给你面子撒！”
“是是，你说啥子就是啥子。那一会儿你要把我伺候巴适哦……”乌梢蛇揽了小凤娇的小蛮腰说道，眼看着就要当着穆子航的面上，下，其，手……
穆子航懒得看这一男一女的表演，拉开客房的门走了出去，他是半刻也不想在这间客房里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