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人的战争
一男一女的进入显然是打破了餐室里的平衡状态，有两对带着小孩的夫妻很得体地出了餐室，到船甲板上观望沿江两岸的风景去了。
厨师是个年轻人，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就是这般涉世不深的年级，却已经历练得八面玲珑很会来事儿了。见纨绔子弟和少妇进来，立马迎上去，朝纨绔子弟和少妇招呼道：“余公子，石小姐，知道你们起得晚，早餐我一直给你预备着的……”
被唤余公子的纨绔子弟煞有介事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套在手腕上的瑞士表，语气傲慢地说：“这都什么钟点了，还早餐呢？我过来就是跟你打声招呼，直接给我们准备午餐吧，准备好了给我们送单间里。”
厨师应了，就转身进了厨室间。
被唤作石小姐的少妇这时斜倚着一根柱子，很仔细地将戴在手指上的钻戒摆弄了一下，戒子上镶嵌的钻子很大，宛如鸽子蛋般大小，璀璨而且嚣张。
石小姐在摆弄手上的钻戒时，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着餐室里这些人的各种反应。这是一种极具心理优势的显摆，可以让闲摆者的虚荣心和满足感瞬间在空虚的心里膨胀起来，高人一等的高贵感也随之而来。
这时，石小姐的眼神不经意地瞟了扇子一眼。扇子却用很不屑的眼神回敬了石小姐一眼。石小姐立刻感觉到了扇子的挑衅，眼神就停留在扇子的脸上，似笑非笑地和扇子对视了起来。
扇子只跟石小姐对视了不到两秒，就把眼神挑向了一边，不再看石小姐，但脸上不屑的表情却越发重了。
扇子的这种态度，对于一个风情万种雍容华贵而且虚荣心空前膨胀的女人来讲，是很难接受的。更何况扇子的穿着还透着满身的土气。这就更让石小姐感到愤懑了。
在哪儿都会成为聚焦点的石小姐居然被一个乡下的丫头片子被给藐视了，这简直是有点不成体统了。于是石小姐轻声嘟噜了一句：“乡巴佬！”
石小姐“乡巴佬”三个字当然是冲着扇子说的。扇子当然也是听见了的，一时间有点坐不住，站起来就要回敬石小姐，穆子航却用命令的口吻朝扇子小声提醒道：“扇子……”
在穆子航眼神的压制下，扇子总算是没有站起来，眼神里的不服气透着一股子倔强。
石小姐生性就是一个爱挑事儿的主，虽然穆子航招呼住了扇子，可石小姐却并不甘心。扇子对她的藐视让她的内心找不到了平衡的支点，况且扇子的天生丽质并没有被一身土气的穿着掩盖住，这就让自以为是花中魁首的石小姐暗生妒忌。
石小姐用挑衅的眼神继续盯着扇子，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又说道：“模样是长得不错，可就是投胎投错了人家，生就一副伺候人的丫鬟命，可惜了……”
石小姐的直接挑衅让扇子终于按捺不住，腾地一声站起来，将手里一直抱住的包裹朝凳子上一搁，怒目圆睁地瞪着石小姐，说道：“丫鬟命怎么了？我乐意伺候我们家少爷，你管得着吗？”
扇子的声音很大，而且是冷不丁地陡然间说出来的，有点石破天惊的效果，餐室里的人都被惊了一下，齐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了扇子的身上，有些不明就里地看着扇子。
穆子航没有想到扇子对石小姐的挑衅有如此过激的反应。一时间也有点错愕。要阻止扇子已经来不及。
扇子这丫头片子在乡下就是一个不吃亏的主。性子野着呢。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这回跟着穆子航出来，虽然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但内心却根本不怵任何人。
扇子这一点就着的性子正中石小姐的下怀，连日来的船上生活，早就令石小姐感到枯燥乏味透了，平常在灯红酒绿间过惯了日子的人，乍一被困在这艘轮船上，那种不适感一般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石小姐现在太想没事儿找事地跟人较劲劲了，哪怕是跟人吵架也好啊！
扇子这就算是撞上了。
石小姐见扇子一副不示弱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因为扇子的过激反应正是她所愿意看到的，于是啧啧啧地朝扇子嘲笑道：“啧啧啧，一个乡下的丫头片子，居然也敢这么跟我说话。这没大没小没规没矩没分没寸的，也不知道这家的主子是怎么调教他的下人的。”
石小姐居然把苗头冲着穆子航来了。这也是出乎穆子航意料的。但是，穆子航天性就是性情温和的主，要跟女人拌嘴吵架根本就不会。所以穆子航只能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扇子这边却不依了，朝石小姐冷笑一声说道：“要说规矩分寸，恐怕这船上的三岁小孩子都比某些人懂。我们这船上倒是真的有不讲规矩分寸的人，别说不讲规矩分寸，甚至连起码的羞耻心都是没有的。晚上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鬼哭狼嚎的，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了！”
扇子的这句话一说出口，立马就有人发出噗呲一声窃笑。
石小姐没想到扇子会这么牙尖嘴利，顿时花容失色柳眉倒竖，尖声朝扇子叫道：“乡巴佬丫头片子，在姑奶奶面前，你最好还是把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当心本姑奶奶撕烂了你那张嘴！”
扇子面对盛气凌人的石小姐没有半点惧怯之意，毫不示弱地说道：“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你，你凭什么撕烂我的嘴？这世间根本就没见过有这么傻的人，分明是骂人的话，还有自己凑上来领受的。”
扇子这嘴是真的太厉害了，说出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刃口。石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招惹上了一个刺儿头了。原本她以为这餐室里就数穿着土气的扇子是最好欺负的，没想到这丫头片子居然是一个浑身长刺儿的主。
在嘴巴上吃了大亏的石小姐一双杏眼里都快喷出火了，朝扇子咬牙切齿般地叫道：“小丫头片子，你这是仗着谁的势力，敢这么跟姑奶奶说话？你也不秤二两棉花纺纺，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
占了上风的扇子依旧冷哼一声道：“我跟你素不相识的，还真的犯不着去访，你爱是谁是谁，跟我有什么相干？”
原本心里优势爆棚的石小姐此时完全组织不起了有力的语言对扇子进行反击，反而将眼神朝向站在身边的纨绔子弟——余公子，求救般地娇声说道：“你就这么看着我被别人欺负？”
余公子其实是不愿意在此时被推上火线的。因为跟女人拌嘴吵架他也不怎么在行，颇显为难地朝石小姐说：“你何必跟一个乡下姑娘一般见识？我们让着她几分好了。乡下妹子，没什么见识的，跟这样的人吵架，何必掉了自家的身份？你说是不是，姐？”
余公子居然尊称石小姐为姐。看来两人在关系的划定上，还是把相互间的年龄给划拨清楚的。不过这就更加授人以柄了。
扇子又冷笑道：“也不知是什么姐？这关系也真够乱的，听着就让人臊得慌，还喊得这么肉麻！”
余公子原本是打算在两个女人之间充当灭火队员的，没想到扇子根本不领情，毫无心理准备地被扇子摆了一道。
余公子看扇子的眼神也开始有点愠怒了。
穆子航也觉得扇子得理不饶人的有点过分了，朝扇子小声招呼道：“扇子，差不多就行了。”
但占了上风的扇子显然根本就不打算就此放过石小姐，冲穆子航说：“我们原本好好的，没招谁惹谁，谁叫她先招惹我的？一口一个乡巴佬地挖苦人?乡巴佬怎么了？碍着他们这些有钱人什么事儿了？没有我们这些乡巴佬种田交租纳税，他们这些有钱人一个都别想活！有钱就该高人一等的看不起人啊？有些人的钱还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脏的呢！表面光鲜内心肮脏的人我又不是头一回见着。”
扇子的这话一说出口，居然有人在一旁鼓起了掌。
自觉涵养和耐心已经足够的余公子被扇子的话激怒了，朝扇子说道：“姑娘，你还真的别得寸进尺，我可是看在好男不跟女斗的份上才劝我姐不跟你吵的……”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分明就是没理由跟我斗！”扇子说。
一旁的石小姐再也忍受不了扇子的嚣张，趁扇子跟余公子拌嘴的功夫，毫无征兆地突然就朝扇子发难了。只听见石小姐恶声叫道：“我还就不信了，连你个乡巴佬都敢欺负到本姑奶奶身上了。”话音未落，人已经朝扇子扑了上去。
原本故作姿态仪态端庄的石小姐朝扇子扑上去的时候，那股子生猛劲儿还真是别提了，一个虎扑就朝扇子抓扯了上去。
石小姐一丢掉华美的包装，泼妇形象就显露了出来，在冲扇子出手的一瞬间，便显出这女人是一个跟人打架的老手，实战经验极其老到。趁扇子还没回过神的当口，已经一把揪住了扇子的头发。
惊慌失措的扇子嘴巴厉害，可是打架却是她的人生短板，立时被石小姐薅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