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八

    亲是不是跳章太多了
    陆壹不慌不忙,把面镜打开,扫了眼杵在马路边的那一帮墨镜青年。
    总统出巡规格的阵仗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被围观的这些稀有动物脸皮比城墙厚,有个缺货正冲经过的小女生飞吻呢。
    陆少爷觉得这群2b太给他丢人了。
    “你带这么多人去你小姨家,合适吗”
    他轻飘飘一句,给了童宪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关上面镜,在保安大叔伸手捕捉他的慢动作中,踩着轰鸣声绝尘而去。
    童宪在原地还没琢磨明白,看到保安猛地逼近的怒气狰狞的脸,反射性后退一步,心虚想跑。
    好在谭风吟不知何时走了上来,指着陆壹走的方向铿锵有力道:“大叔你快抓住那个破坏纪律的,在校园里骑车,这不是拿大家的安全当儿戏吗”
    保安正要兴师问罪的话就拐了弯:“可不是吗”
    谭风吟三言两语把保安糊弄过去,童宪跟着他往回走的时候,才琢磨过味儿来。
    一帮狼崽子心怀叵测,带去小姨家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指挥着把东西全装上自己的车,他直起身一挥手:“今个儿谢谢兄弟们来助阵,也没多少东西,就不麻烦你们跟着白跑一趟了,回头我再请你们吃饭啊。”
    从前他在发小圈里是小媳妇的人设,如今借着神仙小姨的光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也没人表示不满。
    谭风吟跟着要上车的时候还被他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推了下去。
    谭风吟捂着胸口一脸震惊:“干啥玩意儿”
    “我得保证我小姨的人身安全,”责任重大的童外甥严肃道,“接下来的行程你不方便参与,退下吧。”
    “你小姨不就是我小”谭风吟话都没说完,被大气沉稳的奔驰甩了一脸尾气。
    春夏自始至终都在后座上安静得像不存在,童宪回头看了好几次,确认自己没把她也落下。
    “刚才那个,还有骑摩托车的那个,是我最好的两个兄弟,”虽然这两个所谓的好兄弟刚刚分别被他大义灭亲了,童宪还是给春夏特别介绍了一下,“就是嘴贫点,人是好的,绝对信得过。”
    春夏点了点头,但看起来更像是礼节性的敷衍。
    等到达目的地楼下时,童宪又想吞回自己那句话了。
    陆壹比他们还早到,哈雷停在香樟树下头,他蹲在花坛边上,右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俩人一人一瓶ad钙奶,边喝边聊正开心。
    地上放着两个相当大的大果篮,其中一个的保鲜膜破了个洞,最顶上的一颗苹果大约是被抠出来了,此刻正在小女孩手里抱着,又大又红。
    suv停下的时候,陆壹也从花坛上跳了下来,拎起大果篮,悠悠哉哉地走过来。
    童宪狐疑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地址呢”
    “你刚才问你小姨的呀。”陆壹笑眯眯。
    “哦,也对。”
    春夏已经自行从后备箱搬下一个大行李箱,陆壹把没喝完的奶揣进裤兜,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箱子。
    “我来吧。”
    没给春夏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提着把手,单手把足有20斤的箱子拎了起来,大步走进单元的玻璃门。
    “诶,不对啊,我明明在车上才问的”
    终于把脑子里别着的那根筋掰正,童宪从后备箱一抬头,人已经没影子了。
    春夏租的是套两居室,房子很新,装修完就没住过人的,因此家具并不是很齐全。十平米的面积,采光很好,一片敞亮。
    客厅有一个大阳台,封闭装修,届时装上一个秋千吊椅,铺上地毯,便是一个情调别致的小空间。
    “你一个人住套二吗”东西都从电梯里运上来,童宪坐在箱子上休息。
    找房子的时候每个中介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春夏“嗯”一声,懒得解释。
    她需要一个单独的工作室画画。但书房这个词像是被人刻意遗忘了,然而每当提起,又总能得到对方的恍然大悟。
    童宪看看房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据他所知,姨姥姥家的经济状况自从姨姥爷得病提前退休之后就不大好,还有个小表舅先天身体不好常年在吃药的。这房子的地段虽然说不上好,但在a市的房价,月租少说也三千起步,对他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还不够买双球鞋的。
    他挠挠头,想着让老妈怎么帮衬一下,又觉得之前那么艰难的时候姨姥姥都没开口,现在肯定也不会接受。
    “小姨,你毕业有什么打算吗”童宪想了半天,问。
    春夏正在整理一个箱子,里面是用泡沫小心垫着的手绘屏。
    “画画。”她说。
    一个清冷的,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
    童宪就不好意思再问。
    “姐姐喜欢喝咖啡吗”
    陆壹在帮忙收拾东西,看到小半箱的速溶咖啡粉,各种口味。
    春夏抬起眼睛,又垂下,没说话。
    陆壹没听到声音,扭头,她顾自整理。
    箱子下头有个没封皮的线稿本,看样子已经年代久远,纸页微微泛黄。
    第一张画的线条很丰富,甚至打眼看去有些乱,陆壹研究了会儿才发现是一只构造奇特的怪物,上好色大概会很华丽。
    “姐姐,你这个画的是什么”
    还没转过身,本子便被夺走了。
    春夏将本子收进一个抽屉,继续之前的动作,没看他,没说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壹看到她眉头下压的、小到几乎看不出的弧度,有点挫败,从兜里掏出娃哈哈吸了口。
    毕竟是女孩子的东西,他们不好乱拆,按照春夏的意思把箱子搬到合适的地方,便无所事事了。
    童宪转了几圈,打算献出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拖地,结果连拖把都没有。
    不得不和陆壹一起撤退了。
    “小姨,那我们先走了,”童宪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叫我,我们都很闲的。”
    春夏站了起来,“今天谢谢你们。”
    陆壹发誓自己真的有看到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童宪还在傻不拉几地笑:“别客气啊,我们是亲戚嘛。你没事就上我们家吃饭吧,离得也不远,我来接你半个小时就到了,我爸厨艺很厉害的。”
    不晓得是不会说客套话,还是懒得应酬,春夏回答:“不用了。”
    童宪:“”
    他咳了一下,拉着陆壹出门:“那你收拾好早点休息。”
    陆壹正饶有兴致地倚在门框上不知琢磨什么,被他拽着往外拖,扭头冲春夏摆了摆手,笑得格外甜。
    “姐姐再见。”
    童宪摁了电梯,后知后觉地嘀咕道:“我小姨你怎么叫姐姐啊,那不是差了辈分,我得叫你叔叔了吗不行,少占我便宜。”
    “叔叔就算了,”陆壹抱着手臂靠在电梯壁上,“叫我小姨夫吧。”
    “”童宪呸了一声,“想得美你”
    “臭不要脸的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懂不懂长幼有序啊”下到一楼的时候童宪还在叭叭叭不停。
    陆壹但笑不语,跨上哈雷。
    “老陆我告诉你,别的女的你随便撩,别打我小姨主意啊。谁敢对我小姨动歪心思,我第一个不同意。”
    陆壹点头附和,眼神却看不出多少诚意:“说的是,坚决不允许。”
    他正要戴上头盔,顿了下,转向童宪:“我上回给你那个硬币呢”
    “什么硬币”
    “打赌的时候,我押的那个五毛。”陆壹说,“你花了吗”
    “就五毛钱我上哪儿花去,你还好意思说,”童宪转着车钥匙,想了想,“我也不记得了,谁知道弄哪儿去了,也许喝多了落在酒吧就没收起来。”
    依陆壹多年的了解,就算他押根雪糕棍子,童宪也会收起来的。
    他戴上头盔,“回去给我找找,找不着提头来见。”
    事实证明,童小媳妇宪没有辜负他的人设。
    那天酒确实喝得不少,但走的时候他不仅记得拿了谭风吟的钱包和陆壹的五毛钱,还惯例老妈子似的提醒两个人不要落东西。
    到家的时候把东西交给了他妈,说自己赚回来的,还嘱咐他妈给那个五毛钱找个好点的盒子装着,神仙开过光的呢。童妈妈还真的找了个好几千的盒子供着那个五毛钱。
    他把硬币还给陆壹的时候,是在体育馆,正准备打球呢。
    那还真的不是一枚普通五毛,是在九十年代发行的梅花五角硬币,有段时间曾经掀起收藏热潮,价格最高曾达到几十元一枚。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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