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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因为帮忙的人数众多,所以顾家搬家的事情并不会拖得太久,大概几日的时间就能收拾清楚了,但是之后的事情,顾启珪和安珏然是没有时间参与了,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就要出发了,去两广的事情是皇命当然是丝毫也不能拖的。
    出发的那日早上,顾启珪起的比较早,陆呦当然也是跟着起身了,今日一家人肯定都是要给顾启珪送行的。因为顾家的搬家还没有收拾清楚,顾国安和朱氏都留在了顾府,顾启珪和陆呦现在也是在顾府的,顾启珪今日出发去两广,陆呦会跟着朱氏他们去伯爷府的时候再跟着去梨花胡同,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顾启珪今日罕见的没有去书房理事,洗漱好以后就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拿着本书整以暇接的看着自家夫人在慢慢的梳理自己。他们二人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尤其顾启珪很不喜欢有人经常在自己身边乱晃悠,所以顾启珪在家里的时候,他们房里一般是没有其他人的,早上丫鬟婆子也就是把水放到房间里就出去了。此时,顾启珪目光灼灼的看着慢条斯理的在做自己事情的陆呦,也不说话,眼睛里带着笑意,一脸的餍足。
    嗯,陆呦不动声色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嗯,自从她下了床榻,夫君就一直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陆呦被瞄了一眼,看到顾启珪明显带着兴味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顾启珪,所以陆呦只能装作看不到,慢慢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顾启珪转移目光。
    “夫君,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今日不用去书房准备一下吗?之后的空闲时间可是不多,还得去‘闵意堂’呢。”陆呦只作不知道顾启珪一直看着自己,温声说道,一幅‘我为你着想’的样子。
    看着眼前自家无比‘温良贤惠,善解人意’的夫人,顾启珪笑着说道:“今日不去书房了,我等着你一起去‘闵意堂’用早膳,之后再去宗祠上香。”
    顾启珪的话音刚落,陆呦就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的说道:“骗人。”不是先去宗祠吗?怎么夫君是在等她?陆呦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的。一起去‘闵意堂’用早膳这事儿她知道,但是她以为是去过宗祠再去用早膳的,因为去宗祠没有她的事儿,所以她才一直慢悠悠的,想着时辰还早也没有什么,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呢。
    陆呦狐疑的看看顾启珪,她还是有点不大确信,夫君说的是真的?
    “赶紧快着些吧,再过一会儿,娘亲就要派人过来了。”顾启珪笑着说道,刚刚他就坐在那里看着陆呦慢条斯理的做事情,恨不得一个动作浪费三倍的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就爱看你的时间长了些,但是这事情到了现在,天色可是不早了呢。
    不知道这都要怪谁,这都要出发了,还要在这捉弄她,真真是……陆呦其实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想着快些走,拿起梳子弄了一下头发就想着赶紧过去,她不确定‘闵意堂’那边有没有等着她们,想想就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过去吧,”陆呦站起身来,对顾启珪讲道。
    “在着急什么,娘亲他们又不会怪罪什么,再说了,今日我就要离京,娘亲他们动动呢,不用想法太多。”顾启珪去过陆呦放在梳妆台上的木梳子,轻轻的替陆呦吧下面的额头发梳梳顺,他的力道很轻,根本不会弄疼陆呦,反而给陆呦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子玠,”陆呦诺诺的喊道,‘子玠’是顾启珪的字,但是即使到了现在还是很少有人这样叫他,就是比人这样叫了,顾启珪也是要反应一下的,毕竟已经被叫了进二十年的‘启珪’,对于其他名字听起来还有些不熟练就是了。
    “嗯?”顾启珪专心为陆呦梳着头发,陆呦的头发上很顺,发质也很好,只在发尖儿有些黄,因为刚刚陆呦粗鲁的对待,现在都俏皮的翘了起来。顾启珪离陆呦很近,隐约间还能闻到从发间散发出来的香味,十分的好闻。
    “是不是该去‘闵意堂’了,再晚些时候,爹爹娘亲该等着了。”陆呦讷讷的说道。
    “嗯。”顾启珪应道,但是却没有放开陆呦的头发。
    陆呦还待再说,门外就传来了嬷嬷的禀报声:“少爷少夫人,夫人那里来人了,问问少爷少夫人准备好了没有。”
    陆呦,默,她不想说话了,明明这件事情就不该是这样的。而罪魁祸首满意的看着已经梳的整齐的陆呦的长发,才慢悠悠的回答:“这就过去了。”
    外面立刻就没有声音了,就算是陆呦身边的人也都知道顾启珪的习惯的,他不喜各种吵闹,所以一般他说事情也都是只说一遍,你只要老老实实办好就行了。
    “走吧,先去娘亲那里。”顾启珪笑着对陆呦说道。
    陆呦点点头,心里破罐破摔的想着,反正已经是这样了。
    到了‘闵意堂’,情形正如顾启珪所料,就是他们到的并不是很早,顾国安和朱氏脸上是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尤其朱氏反而是对她嘘寒问暖,对此陆呦表示你们的世界我不懂。
    今日的早膳并没有因为顾启珪即将离家而变得更丰盛,就是和平常时候一样,都是些简单爽口的吃食。就是桌上的交谈也没有掺杂什么离别的情绪,但是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平常时候顾国安并不会出现在席间。
    早膳过后,顾启珪跟着顾国安去了宗祠,这次离家要远行千里,自然是该好好告诉一下列祖列宗,然后祈求保佑的。
    陆呦跟在朱氏身边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看到朱氏去偏厅的佛像那上香,陆呦也跟着上。
    看到陆呦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后面,跟个小跟屁虫似的,朱氏觉得好笑,干脆坐到凳子上,柔声对陆呦说道:“想当年启珪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去的就是江南,虽说那里认识的能用得着的人不少,但是那时候启珪毕竟也才十三岁,我是担心的不得了。”
    陆呦听婆母说夫君以前的事情,抬头看了看婆母,细声细气的问道:“是因为科举考试吗?”这事儿他是知道的,毕竟‘京中四公子’的名头响亮,当时有不少人说起这事儿。
    “是啊,去江南考试,我是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的为他准备好的,唯恐他哪里出了差错不知道怎么办。也想着万一他要是被欺负了,自己走丢了,总之是什么都想,但是最后都证明是我多想了。孩子已经长大了能办好多事情,有些事情比大人知道的还多些,处理的也更好些。”朱氏慢慢说着。
    陆呦蹲在朱氏身边儿,认真的听着。
    朱氏拍拍陆呦的头,“后来,启珪又去了北境接你爹爹,那时候我感觉天像是塌下来一样,一时间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了,但是最后启珪还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一点儿事儿没有,还立了功。
    启珪自小时候就和别人不一样,刚刚比现在诺诺大一些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脑筋笨了些,但是这孩子非常的努力,尤其这几年像是开了窍似的,什么都能做得好。人家都说这样的孩子有福气,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没事儿的,我是身心这句话的。再说了这一次还有珏然跟着去,人不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吗,他们俩都聪明,在一起办事儿,肯定是更有威力。
    与其整日的担心,倒不如做些自己以前想做却没去做的事情,当年你爹爹外放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就学会了打络子,各种花样的,回头你来我教你。”
    “谢谢娘,”陆呦低声道谢,确实应该感谢的,说了夫君这么些,还不是让她放宽心。说起来婆母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的,现在还要劝和她,想想陆呦就很是感激。不过这种感激下,陆呦还是小小的嘀咕了一声,嗯,夫君小时候笨?努力才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陆呦不大相信,但是婆母又说的很是笃定,……
    天刚蒙蒙亮起来,顾启珪就要准备开始出发了,倒不是说就要离京了,而是要进宫去想皇帝辞行,毕竟赈灾是大事儿,这一套流程还是应该走的全活儿的,凡事都得求个名正言顺不是。
    “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有事儿和珏然商量着来,都别一个人扛着。”朱氏嘱咐道,儿子要离家,作为母亲,她当然是极其担心的,但是这鸟儿大了还会自己飞呢,何况儿子是活生生还非常上进的人,自己也不能永远把孩子放在羽翼之下护着吧。
    “是,孩儿都知道的。”顾启珪低声应道。
    “凡事三思后行,有拿不准的还有周守砚在呢,不用强拿主意。”顾国安说道。
    顾启珪挑了挑眉,这爹爹话里有话啊,但还是低声应道:“是,孩儿记下了。”
    那边儿人都已经等着了,顾启珪走到陆呦身边儿,笑着说道:“好好的顾着母亲和自己,什么事儿不懂就问,娘亲懂得最多了。”
    “嗯,”陆呦点了点头。其实说起来,她当然是非常不舍得的,她是自然是知道这次夫君去了两广肯定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从成亲之后,她与顾启珪还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的呢。但是有什么办法,夫君是个男人,好男儿志在四方,她当然不能阻拦,不仅是她,就是公爹婆母也不能说不。
    作为妻子,陆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像是顾启珪所期待的,她把家里守好就行了,她会守的非常好的。
    顾启珪退后一步,掀开衣袍直接跪在了顾国安和朱氏面前,“爹爹娘亲,孩儿这就出发了。”看到顾国安和朱氏点头之后,顾启珪才站了起来冲陆呦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
    顾启珪被宫人领着进到宫殿里候着的时候,这次要一起去两广的人大都已经到了,就是安珏然也已经到了,顾启珪来回看了看,周守砚还没有到,不过这重要的人物都是后面才到的倒也不稀奇。
    “周大人已经被皇上叫进殿里了,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嘱咐。”安珏然低声对顾启珪说道。
    嗯?这么早的吗?看看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天儿,看来今上确实是非常的迫切啊,往常这样的时辰,早朝可都还结束不了呢,而且听珏然的意思,这周大人已经被叫进去不少时间了。
    “你今日过来的也早啊,见着周大人了?”顾启珪没有在纠结上面的事情,转而问道,因为周守砚周大人常年不在京中的关系,所以他们这些人之中,除了顾启珪机缘巧合见过周守砚几面,也算是有过交集之外,其他几人对这位大人都很不熟悉,伸着都没有见过。
    安珏然点了点头,“见到了,刚刚聊了几句,感觉倒是挺靠谱的。”说话条理清楚,思维缜密,处处都透着睿智,倒是一个很好的决策者,当时安珏然心下就松了一口气,这领头之人只要不糊涂,两广那里的事情就会简单好多,也少了不少负担。毕竟理光本就危机重重,要是在配上一个拎不清的主将,倒是后办什么都难成事儿。虽然之前听启珪说过这位周大人没有问题,但是现在自己确认了,还是不免庆幸就是了。
    “想也知道好不好,”顾启珪走近安珏然,指了指上头,“这么在乎这件事情,怎么派个草包过去,那不是浪费时间和物资吗。”
    安珏然笑了笑,没有反驳。
    接着徐宜也走过来打招呼,因为之后他们还要一起共事儿,所以大家说起话来都比较客气。要是单轮年纪的话徐宜要比顾启珪和安珏然大上几岁,他是京中徐家的嫡子,顾启珪以前也知道,但是没有什么交集,现在单看说话的话,倒是和之前调查到关于他的信息吻合。
    几个人都在说话,周守砚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桓公公,这位桓公公手里并没有拿着圣旨,难道是有口谕?顾启珪一边跟着众人向周守砚和桓公公行礼,一边猜测到。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桓公公高声说道:“皇上口谕:”
    众人呼啦啦的都贵跪了下去。
    “尔等一定要鼎力配合好钦差周守砚,此次事□□关重大,众卿不可随意传说。事情完满解决后,朕定当论功行赏,上不封顶。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大人赶快起来吧,愿各位大人旗开得胜,为皇上分忧解难,”桓公公笑着说道,“周大人路上小心,咱家这就去回禀万岁爷。”
    “桓公公慢走,”周守砚抱了抱拳。
    顾启珪却是琢磨出了味道,看到这周围的人都摩拳擦掌的,倒是极大的被调动出了积极性,‘上不封顶’确实也是个能诱惑人的词儿。皇帝整顿吏治的决心之重又一次的让顾启珪直观的感受到了。
    等到桓公公的身影看不到,周守砚才回过身来,吩咐道:“先出发吧,”
    “是。”众人应声。
    顾启珪也觉得该出发了,这再耽搁下去,到了平壤之后,得停上一日不说,就是明日的行程也的耽搁,毕竟这一次带的东西多,这一时半会儿可是上不了船的。
    安珏然已经领了命令先行的去了宫门口整顿,这次去两广的行程,安全主要就是安珏然负责的,这护送的兵将都是安珏然亲自从禁卫府点出来的,联想到这遥远的路途,安珏然的任务实在也是重。
    “这么些年不见,倒是不曾看见你过来给我打招呼?忘了?还是不想见我呢?”顾启珪在想着事情,纪要听到旁边有人这样说道,语气戏谑。
    顾启珪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周守砚,“周世叔说笑了,这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也难为世叔还记得。”
    “你小子行啊,新晋状元郎,当年县试的时候写的那是什么,果然这人都是会进步的。”周守砚毫不留情地说道,后面还发出了感叹。
    嗯,顾启珪觉得这话他可就没法接了,这也太伤人了吧,但是现在这是上司,也不能闷不吭声,就笑着淡淡回了句:“您说的对。”
    这话引的周守砚正眼看了看顾启珪。这变化非常大啊,以前看顾启珪也是气质温和,但是骨子里却还透着点傲气,说起话来不自觉的就带上了自信,他自己却是觉察不出的,毕竟那些大都是他的家族给与他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顾启珪真的是长大了,就算现在他说了作为顾启珪本人并不好回答的问题,顾启珪脸上的表情都还是没有变,说起话来也同样是非常自信,但是周守砚还是能感觉到不一样了,这是强者对自己的信任,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才会如此,显然这小子经过不少事儿。
    “这次去两广准备好了吗?”周守砚转移话题,尽职尽责的问了点儿公事。
    “要是大人说的是心理上的准备,这个准备好了。要是其他准备,大人就是说笑了,我们这次去就是好好的配合您的,当然凡事都是您说了就算的,我做的那点小准备不值一提。”顾启珪打着哈哈,这次的事情他要先观望着,看看周守砚准备怎么做,起码还能试试水不是。顾启珪十分清楚自己确实是十分需要立功,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自家爹爹的身子而言坚持不了许久,但是就算是在这样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这也不是自己家里人想看到的。
    周守砚看了看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以前还觉得是个小狐狸,现在已经狐狸成精了,当然他也不是吃素的,论起混不吝来,着京城之中谁还能比得过周三爷,“那还真是好巧,我是一点准备都没做的,原来想着你们去的这帮孩子家底都不错,应该是都准备好了的,没想到你们家里的长辈这样抠门儿,那算了我们听天由命好了。”
    就算是顾启珪,这几年已经练就了喜怒不盈于面的本事,还是不免被这周大人的话给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周大人说的是,这人命天定,确实是应该听天由命的。”
    周守砚看了看顾启珪,没有再说话。
    到了宫门处,安珏然已经整军在等着了,这一次出行的大都是年轻人,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而且从京城到平壤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一众人等都是要骑马而行的。
    赈灾是大事儿,又因为今上明显的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所以这一次专门在宫门口处等着给他们送行的除了有公事的六部官员,还有忠亲王。
    “周大人本次去两广是为为父皇分忧,还请一路珍重。”忠亲王拽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向周守砚拱手。
    “王爷说笑了,这为君分忧乃是做臣子的该做的事情,谈不上功劳苦劳。”周守砚不吭不卑。
    身后的顾启珪听着双方说话的这几个来回,还是挺佩服周守砚的,这套话说起来也是一句一句的,但是语气又很真诚,听着还怪舒服的,起码不管别人怎么想,对付忠亲王是足够了。现在看起来其实画面并不是很美妙,明明才是早上,但是忠亲王脸上已经是汗津津的了,就说这会儿话的功夫,他手上的藏青色帕子已经擦拭过好几次了,帕子甚至都已经被浸湿了。
    顾启珪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实在是没眼看。明明周守砚和今上差不多年纪,现在和比他小十几岁的忠亲王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更年轻、赏心悦目一些,所以说颜值很重要。
    等到顾启珪他们出发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始鱼肚白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终于是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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