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三 要搞事情
酒缸里的那只猫,脸朝下趴在酒糟里,已经醉得死死的,背上还背着一柄比猫身还长的小刀。
墨殊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将宋昌愿从酒缸里提出来,翻过来一看,宋昌愿居然还醒着,抬起圆圆的蓝眼睛,软软地叫道,“喵~”
神情是挺可爱的,可惜脸上粘满酒糟,瞧着活像一张酒糟饼。滑稽又好笑。
墨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往地上扫,酒缸旁还放着一个包袱,看那包袱的模样,极像上回她背着的那包松子。他刚要弯下腰去捡,宋昌愿忽然打了一个嗝,吓得他一撒手,扑通,宋昌愿就滚回酒缸里去了。
她圆滚滚地滚回来,趴在酒缸边沿上,嗷嗷地叫着,墨殊不理她,她便继续嚎,“嗷嗷嗷呜——”
少顷,门外传来路虎和姬思正惊慌的叫声,“怎么这么多老鼠?!”
话音刚落,一大波老鼠涌进房里,瞬间占据房里的所有空地,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墨殊瞬间黑脸,“宋昌愿!”
宋昌愿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墨殊气得一巴掌拍了上去。
“嗷!”
“叫什么叫?你还有理了?!”
满地的老鼠,挤得那是密密麻麻无处落脚,墨殊想走都走不了。一只个头肥硕的老鼠还冲过来,恶狠狠地踩了他两脚,然后望向酒缸上的宋昌愿,眼神谄媚讨好。
墨殊眯了眯眼,再次拍了宋昌愿一巴掌,老鼠立即在他鞋子上跺了两脚。
墨殊:!!!
姬思正站在门口,惊得结结巴巴,“这……这是?”
脑海中灵光一现,墨殊瞥了一眼姬思正。抓起宋昌愿就丢了过去。姬思正下意识地伸手,轰一声黑压压一片老鼠,似一条宽阔的黑色河流,哗啦啦地漫过门槛。流过门楼,流下台阶,最后汇聚在了院子,一大片老鼠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他……
手中的猫。
姬思正捧着宋昌愿一脸惊恐,转头向墨殊看去,墨殊已施施然走到内室门口,淡定地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他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猫。一身酒糟,酒气熏人,两只小爪子扯着他的衣角,嘴里嗷嗷不停,一边嚎一边站起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姬思正不是头一回见喝酒的猫,却是头一回见到发酒疯的猫,这般如人一样嘴里骂骂咧咧扶着东西站起来的模样,真有种猫成精了的感觉。
墨殊倒退回来。从珠帘中探出头,很是淡然地道,“喝醉酒而已,殿下你这回可有眼福了,昌愿每次喝醉酒发酒疯的模样都很像人,殿下你一定没见过,不妨多见见。”
话刚说完他便走没了影儿,只剩下一道珠帘晃晃荡荡。
姬思正看了看帘子,又低头看看手里浑身酒糟的猫,心里直嘀咕,这是眼福吗?!墨殊那急急忙忙跑开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再一转头。院中的路虎也有样学样,早早地就溜了。只留下姬思正,手里捧着发酒疯的猫,面对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群老鼠。头大如斗。
不过数百只的老鼠而已,他怎么看着比朝廷上的大臣们还可怕?!
有一点,墨殊是没说错的,宋昌愿发酒疯的时候的确很像人——或者说。总算有了点人样。
平日里暮气沉沉没半点儿情绪,一遇到事情只知动手动脚舞刀弄枪的人儿,这会儿竟玩儿起了鬼点子耍起了小性子。
宋昌愿伸出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揪着姬思正的衣服站起来,对着墨殊的方向嚎了半天自己都不明白的语言,见墨殊没反应,一双海洋蓝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而后便抬起一只猫爪。捂着嘴嘻嘻窃笑起来。
那模样,瞧着鬼极了。
若是墨殊在此,定会发现,宋昌愿那个转眼睛和捂嘴窃笑的动作,跟他十一弟宋昌咏一模一样!宋昌愿在她自己都无意识的时候,学上了这些鬼机灵的动作。
可这些姬思正却是不知道的,他看着宋昌愿这一连串自自然然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更让他见了鬼一般的是,宋昌愿在窃笑完了之后,放下捂着嘴的爪,一只爪子揪着他的衣服以稳住身形,另一只爪子背过身后,在猫身与小刀的缝隙中间摸啊摸。
摸了半天,从里面摸出一块青铜牌子来。
姬思正干瞪着眼,颤抖着手想去接,“越、越国路引?”
“嗷!”爪子一缩,宋昌愿将路引背到了身后藏着,抬起那张圆圆的猫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很是得意骄傲,就不让你看,就不让你看!
姬思正:……墨殊真的没说错,她这会儿特别像人!
他到底也是孩子心性,被宋昌愿这么一闹,那些烦恼的事儿全抛到脑后去了,姬思正缩回手,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嗷!”宋昌愿站在他手上。两只爪子抱着路引,不知在想什么。
那块路引很大,挡住了她一个身子有余,这样看去。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猫头,又软又绒的毛发被风蓬松松的,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向右倒,让人看着便很想伸手摸一把。
姬思正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做什么?”
反正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宋昌愿都会回他一句嗷,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也不管她是不是听懂了。
某只猫歪着头站了一会儿。眨巴眨巴蓝眼睛,然后就手脚并用地往地上爬,她爪子里抱着路引,就不好动作,咕咚滚了下去,炸得地上的一群老鼠飞起,似往平静的黑色池塘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溅起一片黑色波浪。
宋昌愿翻身爬起来,甩了甩头,就跟没事人似的,叼起路引就跑,她身后,一群老鼠似黑海退潮一般,缓缓地跟着她退出了院子。
姬思正一头雾水,“你要作甚?”还是抬腿跟了上去。
宋昌愿此时的想法很简单,她被墨殊欺负了!要报复回来!
也不知她是不是酒喝多了就暴露了本性,若是平时,先挠一爪子再说,这会儿嘛,就存了些恶作剧的小心思。
她直冲外馆而去,寻了个墙角,将嘴里的路引放下,宋昌愿看了看,又叼起来,不行!不够隐蔽。
她这头纠结着没想出个办法,一旁的肥老鼠就凑了上去,站在她身旁讨好地看着她,宋昌愿眼睛一亮,指了指浅浅的地洞,肥老鼠就会意地开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