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〇 君子不器
天气愈发的凉,眼看就入冬了,宋昌愿也愈发的懒散,她懒洋洋地趴在梅树上,闭目小憩。
远远的外馆,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响亮,却又并非是韩不器让人砸门时的嚣张,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昌愿总觉得从那敲门声里听出了一阵得意。
直接从树上滚下来,宋昌愿捞起一块石子儿,对准坐在石桌面前的墨殊就扔了过去。
墨殊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便继续看书,只淡淡地说了句,“路小虎。”
路小虎立即麻利地滚到墨殊面前,抓起石子随手往后一扔,后头的宋昌愿险险地避过那颗石子儿,目光森凉地看了眼路虎,心里骂道,呵呵!果然是主仆情深!
墨殊的病好了些,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身形却越发的清减,他拢了拢越来越宽的胡服,声音冷冽似风。“去开门。”
路虎弯身应是的动作一僵,他抬眼看了看病了一场越发冷冽的自家主子,又小心地斜眼瞟了瞟树上的完全没注意这边的狸花猫,心里无奈,叹道,自家主子跟那老妖婆怎么越来越有默契了!
之前还要对对眼神,现在连眼神都不用对了,只消扔个石子儿……
墨殊抬头,神情清冷地望了他一眼。路虎一凛,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恭敬地弯腰行礼,“是。”
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外馆。
一盏茶后,路虎领回来六个人。四个身着铁甲,两个作下人打扮。路虎走到墨殊面前,低声道,“主子,这是晋王送来的几个侍者。”
墨殊闻言,眉梢一挑,放下手中的竹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而后抬头目光深邃地扫过低着头的六个人,“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六个人低着头目光疑惑地对视几眼,四个身着铁甲的侍卫便拱手告退。自觉地去了门房守门。
剩下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褔了褔身,退在一旁。
不过几个奉命过来监视的细作而已,还不值当她费那么大精神去瞧。宋昌愿扫了几眼,便转过头,下巴往枝上一搁,趴在树上继续睡了。这么舒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真是浪费了。
耳边响起两个下人不断后退的脚步声,宋昌愿也没在意,眯着眼继续睡,只是那脚步声退着退着便退到了她面前,眼前忽地洒下一大片阴影。
宋昌愿不耐烦地抬起眼,一看见那个人脸,宋昌愿就噎了下,“噗!”
树下,墨殊眼神一凝,在他的印象中,老妖婆轻易不出声,一旦出声,要么就是软软甜甜的“喵~”,要么就是森森冷冷的“嗷呜——”
总归都是震撼人心的。
那现在这个声音算怎么回事?
他抬眼望去,宋昌愿面色古怪,有点怜悯,有点同情。
有点……像在看傻子……
他没想到,他一语中的。
宋昌愿的确在看傻子,面前这个灰扑扑一身短打在下人服的掩盖下依旧华丽的那张脸,不是韩不器又是谁?
这人脑子烧坏了吧?墨殊那脑子一连高烧几天都没烧坏,他被人押着跪了一下就被怒火烧出洞来了?
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来这里给人当下人?
韩不器可完全没感受到宋昌愿目光里的复杂,他高傲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敷粉描金面色死白胭脂大红眼影华丽的脸,极嚣张地大笑道,“怎么样?被小爷吓傻了吧?告诉你,从今儿起,小爷我——”
“跟、定、你、了!”
“噗!”
这回公子殊被水呛着了。
他咳得面色绯红,好不容易才止住。墨殊站起身,一脸头疼地看着韩不器,“这位韩……少爷,请问你怎的在此?”
“小爷我过来伺候你们的啊!”韩不器抬起脸,一副“你这不是废话嘛”的表情。
墨殊:……但是您老的伺候在下承受不起。
他忽地又咳嗽起来,“这位兄台,子曰,君子不器,在下相信太尉大人定也是希望你能如君子一般多才多艺……”
韩不器笑眯眯地打断他,“所以我现在过来学习才艺了啊!”
墨殊:“……”他蹙起眉,道,“但是殊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你放下身段委屈自己来学习的东西。”
“难道殿下你没有才艺吗?”
墨殊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答:“对!”
韩不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法。
他皱着眉想了许久,愣是什么理由都没想出来,索性往地上一坐,耍起无赖来,“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呆在你这里!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啊!”
他高傲地扬起脸,似是笃定了墨殊不敢将他扔出去一般。
若是宋昌愿听得懂他的话,肯定会呵呵他一脸,少年你真是太天真了。
果然,墨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挥,冷道,“路小虎!”
路小虎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撸起袖子抓起韩不器,抬手就要将人扔出去。
“诶诶诶别、别啊!”韩不器也是个能耐的,抓紧路虎的大腿就不撒手,而后眼巴巴地望着墨殊,“反正我就是要留在这里,你要是敢把我扔出去了,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墨殊冷眼看他。
“我就天天抓了死老鼠扔你房间去!”
墨殊:……
这招够狠,墨殊被噎得无话可说,估计也是怕韩不器真的找了死老鼠扔他房里,他细细一想便道,“你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吧!”
“你说!”
“第一不准进我房里。”
“行!”
“第二不准进厨房。”
“没问题!”
“第三不要随便在我面前出现!”
“行啊!”韩不器立刻放开路虎,转身抱起宋昌愿就跑,“反正我来这也不是来找你的!”
瞬间内馆里除了墨殊路虎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墨殊头疼地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掏出丝帕,认认真真地擦手。
路虎担忧地问道,“主子,您为何不敲打敲打他们?”
墨殊神情冷冽,“终归不是你的人,敲打了又有何用?”
“可是,您就这般放任他……”
墨殊冷哼一声,道,“平日里留个心眼便是,韩不器不是那种人。”
“是。”
远处,被人拐跑了的宋昌愿丝毫没有被拐的自觉。她望了望兴奋的韩不器一眼,使劲一挣,便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韩不器弯下身,高傲地扬起头,对她道,“告诉你,小爷我以后就跟定你了,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他说着忽然一顿,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只管蹦跶吧,小爷我就不信了。天天跟在你身后还抓不到你踩断门匾的证据来!”
为了自证清白,韩少爷拼了!
可惜宋昌愿听不懂晋国话,否则定会很赞赏他的勇气。
韩不器伸出手,还想再做些什么,可惜宋昌愿听他叽里呱啦一阵鸟语,耐心早就飞了,一爪子挠了上去。
一声惨叫之后,世界安静了。
……
白昼渐渐变短,夜晚就变得格外漫长。
一转眼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之后,众人便想着休息了,于是韩不器闹着要一所自己的房间来。
汀兰馆虽然宽敞。但是被这么多老鼠祸害了一遭后,能住的房间就不多了,哪怕后来有姬思正找人修缮了一番,内馆能住的房间依然只有三间。
外馆的房间自然是给那几个下人住的。内馆的三间么,一间是墨殊的,一间路虎的,另一间原本住着安黎,但是安黎和疾火卫走了以后,那个房间就被老妖婆给占了。
墨殊是不会让出自己的房间的,路虎亦不肯,剩下一间……
宋昌愿懒得和他争,大大方方地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大大方方地去了路虎那里。
路虎顿时就眼泪汪汪:“……主子……”
墨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自从路虎被老妖婆整了一顿后,他对她一向能躲则躲,真要让宋昌愿住进了路虎的房里,路虎就不用睡了。
可若让路虎住进墨殊的房里,墨殊也不用睡了,墨殊洁癖极重,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是脏的,前几日卧病在床,路虎进了他的房,被褥一天一换,桌椅一天擦三次,地面一天擦四次,差点没把路虎整趴下。
挑剔地比较了一下一人一猫的占用房间面积大小后,墨殊拦住宋昌愿道,“那个……你住我这儿吧!”
于是,宋昌愿就住在了墨殊房间……
的窗台。
墨殊亲自动手搬了一张桌子放到窗户下给某只小奶猫当床,然后跟她约法三章。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墨殊一个人在说,宋昌愿一声喵都没应他。
墨殊说,“出入必须从窗户出入,除了这张桌子,其余地方一丁点都不能碰!嗯,暂时就先这样吧!”
宋昌愿瞥了他一眼,满怀恶意地想,不知她要是半夜跳到他床上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一天,表面上平安无事地过了。第二天,依然平静。
到了第三日夜里,墨殊总算能安心睡下了,被他提防着的宋昌愿也放下心躺下。
到了三更,宋昌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声音很轻,但听在她耳朵里并不算轻,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甩了下尾巴,尾巴打在桌子上,啪!
房间里骤然安静。
月光并不明亮,从云里漏出一点光。如水一般洒在桌子上,宋昌愿半眯着眼,抬起鼻子嗅了嗅。
好像……有一点什么味儿。
自她发出了一点儿声响后,房间里再无声音,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听得宋昌愿莫名手痒。
她也安静下来,却悄然站起了身,耳朵机警地竖起,全身贯注地听着房里的动静。
一炷香后,房间里再次响起了声音。
嗖——
嗖——
两道灰影快速地从墙角窜过,目标精确地冲向了衣柜。
宋昌愿也随之一动,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半路。为首的灰影倏地抬起了鼻子,深深地嗅了嗅,黑暗里,那一双闪着精光的绿豆小眼在宋昌愿眼里分外的明亮。
这种肉乎乎的身形,这种比她还高一点的个子,不正是那只刚到汀兰馆时被她抓住的老鼠么?
还没等她动手,那只胖老鼠嗖地拔腿跑没了影儿,宋昌愿:……
她也很有耐心,索性往桌子上一趴,眯着眼就睡了起来。
一盏茶后,嗖——嗖——两道影子再次窜过。
宋昌愿抬眼,就见两只老鼠窜到了衣柜下。白牙在黑暗中一亮,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啃木头?
宋昌愿目带同情地望着他们,这位鼠兄,你就是把木箱啃出个洞也填不饱肚子啊,里面没吃的!
她懒洋洋地走过去,一点声响都没发出,谁知走到半途,那只肥老鼠蓦地抬起了头,又黑又小的绿豆眼绿光一闪,两只老鼠方向一转,挪动着肥硕的身子,一溜烟儿又没了影儿。
宋昌愿终于起了那么一丢丢兴趣。没有再回去睡觉的意思了,那只肥老鼠嗅觉可真是厉害,抓这样机警的猎物,一定很好玩!
没有再趴回去,宋昌愿开始在屋子里轻盈地跑动起来。黑暗里,只能见到两大团绿莹莹的光,像抱团出游的两团萤火虫,轻盈地飞过桌子底下,走过墙角,在衣柜旁停了一瞬,而后慢悠悠地把整个屋子游了一圈。
最后停在墙角。
宋昌愿在找老鼠洞,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偷偷溜进路虎房间的老鼠家族里,没有这一只。
那这只是怎么进来的?
墨殊这几日都在房里呆着,若是有什么东西溜进来不可能没听到,以他爱洁成癖的性子,听到了就不会让老鼠留下来。
既然不是从房门进来的,那就一定是从隔壁路虎房里打洞来的!
她轻飘飘地走到左边那面墙,在转角处四下探察,果然,在桌脚下发现了一个洞。
用胡子量了下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纳她走进去。回想了下那只肥老鼠的大小,宋昌愿无语了瞬,那只老鼠可真是能耐!
就那种比她还胖的体型。比她还高一点的个子,钻进来的时候难道不会挤得面皮发紫吗?
她侧耳细细一听,房间里没有动静,只有墨殊的呼吸声,听在耳中分外悠长。
宋昌愿顿时就笑了,睡熟了就好,睡熟了就好。
身为一只猫,就要有当猫的自觉,既然有洞被她见着了,那肯定不能不堵上呀!
宋昌愿跳上桌子,往床头方向看了看,墨殊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的桌上。
屏住呼吸,她轻飘飘的走过去,随便捞起一件衣服就往下跳,也不知那是外衣中衣还是里衣,总之是格外的长。
向下一跳,宋昌愿成功地被绊倒,扑通通打了两个滚儿。长长的衣服被她带着一拖,桌上放的衣服扑啦就砸了下来。
绿莹莹的光瞬间就被扑灭了。
这儿动静有点大,只听木床吱呀一声响,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宋昌愿连从衣服中挣脱都来不及,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
夜格外的静。
宋昌愿被包在衣服堆里,一动不动。等了半晌,她便轻轻放缓了呼吸,然后,便闻到了衣服里的味道。
许是墨殊这几日都在吃药的缘故,衣服里夹杂着些许中药味儿,除此之外,特别的干净。
一种特别干净的味道。
似碧水中飘荡的青荇,似晨间清凉的深山,薄雾弥漫,笼罩在人脸上,轻而湿润的,干净而舒服的感觉。
夜风吹得木窗哐哐摇晃,宋昌愿蓦然惊醒。她侧耳细听,房间里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悠长。
她松了口气,从一件一件的衣服里往外扒。
从外面看,那衣服堆就似海浪一般起起伏伏,扒拉许久,宋昌愿终于从衣服海里冲出来,累得直喘气,连毛都蔫了。
她也懒得再折腾了,直接从上面挑了件短的就叼过去,老鼠洞有点大,一件不够堵,她便回身再叼了一件。直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往回走的时候踩到一件衣服,宋昌愿歪头想了想,墨殊要是看到他的衣服被她弄掉地上了肯定要抓狂,还是帮他放回去吧!
一转身,宋昌愿看到桌子就囧了,人到用时方恨少啊!这么高的桌子,她自己跳上去不成问题,但要是带上一件长长的衣服就有很大问题了,她这么矮的个子,要是叼着衣服往上跳,不栽跟头她就不姓宋。
那……那就不要管了!
宋昌愿直奔窗户,往桌上一跳,趴在桌子上就闭目休息起来。洞已堵好,肥老鼠你无路可退啦,快出来跟我玩吧!
一盏茶后,两只老鼠蹭蹭蹭地从不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溜了出来,直奔衣柜而去。
宋昌愿随即起身,轻飘飘跟上,为首的肥老鼠立刻掉头就跑,她轻轻一跃,挡在老鼠必经之路前,伸出爪子一拍——居然没拍中?!
宋昌愿一愣,立即紧跟着不放,肥老鼠可滑溜得很。速度也不慢,可依然没能甩掉宋昌愿,眼看就要追上,另一只老鼠从她脚下嗖地窜过,宋昌愿动作一顿,随即狠狠地拍了下去。
“唧!”
肥老鼠惨叫一声,脚上动作却没慢下,使劲一挣便挣开了,依旧滑溜地向前冲,宋昌愿轻盈地一跳,再次下爪!
“唧!”
另一只老鼠急忙窜到她面前,张嘴就咬。宋昌愿爪子一缩,两只老鼠瞬间逃之夭夭!
靠!
老虎不发威还真有老鼠把她当病猫了!
宋昌愿气得气场全开,杀气四溢!清冷的月光下,那只还没巴掌大的猫影,陡然间有了猎豹的气势。
她深深一提气,“嗷呜——”
两只老鼠立时顿住脚步,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慢悠悠地走过去,宋昌愿捞起胖老鼠就随地一扔,老鼠打了个滚儿,屁滚尿流地跑了。
宋昌愿脚步轻盈地跳过去,横在它面前,薄薄的月光下,那双湛蓝的眼睛明亮锐利。
身为曼陀罗三大王牌之一,宋昌愿一向心高气傲,抓几只老鼠而已,她若要动手,自然是像串糖葫芦那样一逮就是一串,今儿难得起了兴致,亲自动手抓个老鼠,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逮着,宋昌愿登时就火大了。
爪子狠狠一拍,肥老鼠咻地就被拍飞了,一飞飞到桌子下,两只老鼠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宋昌愿一旦认真起来。两只老鼠要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桌子底下的老鼠,见她久久不动弹,胆子就大了些,两只老鼠唧唧叫了几声,而后立刻一东一西分头跑,箭一样射了出去。
宋昌愿立即往左边一移,伸出爪子对准老鼠头,啪!
那老鼠直直撞上了她的爪子,惨叫一声弹了回去,宋昌愿再高高一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跳到了肥老鼠面前。
肥老鼠张嘴就咬,宋昌愿这回干脆不躲不闪,直接伸爪子。
“唧——”
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宋昌愿玩得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一顿,之后就不再那样悠长均匀了。
湛蓝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宋昌愿慢悠悠地向两只老鼠走去,逼得老鼠们瑟缩着直往后退。
再次伸爪一掀,两只老鼠唧唧叫着被掀飞,直接就被掀得翻了个跟头。
肥老鼠被掀得晕头转向的,身前的木头之上,人的味道格外浓重。身后的空地里,猫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显。
肥老鼠转头看了看那团小小的猫影,眼底闪过疯狂的光。
宋昌愿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逼进,那只肥老鼠突然抬起头,眼中精光一亮,随即立刻转身,蹭蹭蹭溜到了床下。
而后往上一跳!
咚!
一声巨响。
床上的人蹭地坐起,崩溃地吼道,“宋!昌!愿!”
天!
宋昌愿倒吸一口凉气,墨洁癖要发疯了!蹭地跳到床上,宋昌愿捞起肥老鼠就往外扔。
嘭!
老鼠被扔到门口的同时,宋昌愿自己也往下跳,墨殊掀开帷幔就见到一团黄白色的影子径直飞过,飞到门口一跃而起,门栓啪地被打开。
然后……老鼠跟猫都没了影儿。
几欲崩溃地走下床,墨殊就看到一地的衣服,面色大变,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
天色还黑沉着,天际里却亮出了一道白线,黎明中一声怒吼,“宋昌愿!”
早就跳上墙头的宋昌愿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墨殊穿着中衣披着头发冲了出来,脸色跟他的中衣一样白。
她吓得立即往下一跳,随即听到隔壁的路虎慌里慌张撞了出来。
驿馆里一片沸腾。
墨殊家教极好,一般不骂人,气极了也就是吼一个“宋!昌!愿!”之类的话而已。
听着馆里沸沸扬扬的动静,宋昌愿直庆幸,还好她跑得快。不然就得被人抓去扒皮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