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付峥攥着那只手腕,只觉得那么细,那么软,好像他用力一掰,就能掰断。
    姜可这才回过神,皱着眉挣脱。
    她不挣脱还好,一挣脱,更激起付峥的占有欲,手上使了下力,轻易把小女人拽到自己身侧。
    姜可呼吸微窒,心跳咚咚咚的。
    男人身形如山岳,高大健硕,影子笼罩下来,她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压迫感,眼睫垂了垂,手里攥紧那张被汗水打湿的纸巾。
    付峥躬下身子,头猛地低下来。
    他嘴巴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愈发靠近。
    姜可身体紧绷,想要退后,那只大手却牢牢握着她,她伸出手去推他胸膛,却发觉无法撼动。那点小力气,付峥这次都懒得阻止,勾着唇,任她闹。
    他轻薄的嘴唇更近,气息粗重。
    就在几乎要贴到她嘴唇的时候,男人蓦地笑了,偏偏头,俯在她耳边低沉道:“你擦吧。”
    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姜可呼吸急促,听见这三个字,知道自己被戏耍,放松的同时,又有些恼。
    付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下一秒,一张沾着汗水的纸糊在他的嘴巴上。
    姜可用力摁了两下,让他好好感受感受他自己的汗臭。
    然后她转身便走,抽出干净的纸巾细细擦手。
    付峥还真被自己熏了一下,他伸手,拿下那张纸巾,攥成一团。
    “站住。”
    女人不理,反而走得更快,高跟鞋哒哒哒的。
    “姜可!”付峥上前,三两下便把人拦住,见她居然在拿纸巾擦手,小脸上写满嫌弃,脸色一沉。
    “这么嫌弃我?”他挡在门口,歪头看她,低嗤道:“上次抱你不是很舒服?”
    姜可盯着他,暗恼自己怎么会过来找他,脸上却笑了笑,“嗯,是挺舒服。”
    她手指轻勾,付峥往前一些。姜可一脚便要跺下来,后者早有准备,眉目不动,只左腿迅速地往后收,轻易躲过。他吃过一次亏,不会再第二次。
    姜可没踩到他,也不意外,想到刚才那张纸,解气许多。
    她瞪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气氛微妙。
    “行了。”付峥倚在墙上,抱着臂,有妥协之意:“今天找我什么事?”
    姜可将肩上快滑下的包带往上拎了拎,说:“我们经理被开除了。”
    男人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看着他的神色,姜可便知道是他做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神色缓和,说:“谢谢。”
    他不想接这岔,也不想听这种事的谢,转开话题:“我后天回C市。”
    这个日期跟姜可猜的差不多,并不意外:“一路顺风。”
    付峥略有不满,他要走了,那么远,她就一点都没不舍吗?
    瞧着他快黑成锅底的脸色,姜可明白几分,“后天几点?”
    “晚上四五点。”
    “行吧,那我去送你。”
    他面色这才缓和:“我们先回青风市,再做飞机。”
    姜可猜到估计是远山的人送他们,“那我到酒店来送你。”
    付峥绷紧唇,她看得好笑,难道他还指望自己能跟着远山一起送他去机场吗?
    聊完正事,姜可想到他即将离开,那些躁动好像压下一些,冷静过来:“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付峥愣了一下。
    姜可说:“我公司还有事。”
    “外面下雨,我送你。”他这便要去洗澡换衣服。
    “真不用,公寓很近的。”她是真不想让他送,转身去摁电梯。
    她刚进去,他也跟了上来。
    电梯狭窄,男人身形高大,更显得逼仄,姜可望着他,不太适应,从上次那个温暖的拥抱开始,她就感到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两人沉默着下楼,路过酒店旋转门时,姜可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他们,她转过头,看见是新经理。
    侯向龙正在等客户,冲他们笑了笑。
    姜可觉得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来不及细想,就被外面的狂风暴雨、和付峥紧靠过来后身上臭烘烘的味道震惊到了。
    电闪雷鸣,雨势铺天盖地。
    男人没伞,强行拿过她的透明伞,撑开。那伞很小,只容一人,他自然往她这边倾斜,臂膀被淋了个透彻,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分不出是汗是雨。
    相识这么多年,姜可难得看到他这么狼狈,不由多看了几眼。
    汗水没干,又浇上湿哒哒的雨水,蔫了吧唧。
    姜可掩住口鼻,又有点点嫌弃。
    付峥:……
    *
    回到公寓,她洗了个澡,心情有些复杂。
    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气息,甚至熟悉的口音。她本来就很恋旧,更何况那个时候虽然有痛苦、有卑微、有害怕,但还是青涩美好的。
    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天的拥抱太温暖,温暖到足够她再次动心。
    但,他要走了。
    姜可拿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她回想到了过去。
    那天,姜可记得,自己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特别清脆。
    付峥也是头一回被女人打,还是当众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神色狠戾。他几乎同时摁住她的手,抬高,粗暴地钉在墙上,像逗弄一个孩子。
    当时的姜可心里虽害怕,但倔强,不哭,也不求饶。
    付峥瞪着她,气归气,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低叱“欠管教!”后,便离开了。
    后来姜可回去才发现,她手腕红了,腿也红了,耳钉还在挣脱时丢了。
    她那时候多傲呀,没忍几天就去找他算账。
    付峥大概也知道上次过了,虽然没道歉,但态度还算平和,听说小姑娘耳钉丢了,还赔了双倍的钱。
    她把钱甩了一地。
    付峥怒气冲冲走了。
    那个时候她太小,不明白这种“找他算账、看他不爽”的心态来源于什么,甩完钱之后,这个梁子彻底结上了。
    她还放话,一月之内一定拿下他,让他滚来道歉。
    但是她没想到,这一拿,拿了她的大学四年。
    其实那时候的姜可也挺傲的,心里很喜欢他,但嘴上却说他是个臭流氓、野蛮人,自己一辈子不可能看上这种粗人。
    付峥到底喜不喜欢她,她也不知道,但最后,她快毕业那一年,他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虽然没明说,但有点情侣的意思。他觉得她刁蛮任性欠管教,所以成天管着她,管东管西。
    那一夜,他最后几次也很温柔。
    但是,姜可怎么都没想到,男人满足之后,一走了之了。
    ……
    次日,姜可照常上班。
    刚好赶上周五,往常办公室的气氛都很活跃,同事们盼着过周末,嘻嘻哈哈的,这次大概是刚换人的缘故,大家都很沉闷。
    设计部最近活不多,有几个同事出去看样衣,陈敏信坐在电脑前,托着腮,盯着自己的仙人掌。
    他伸手碰了碰刺,抬起头,看向外面。
    设计总监的办公室在对面,单独的。他望着望着,眼神暗了下去。
    “敏信敏信。”隔壁桌的小玲探出头来,“给你一颗糖,别难受啦。”
    陈敏信掀起眼皮,一双眸子清澈如水,“我难受什么?”
    小玲愣了一下,朝那边抬下巴,尽量柔和抚慰:“那种女人不值得的,你也不要太…”
    “哪种女人?”陈敏信低柔的声音微冷。
    “你还不知道吗?”小玲眼里流露出兴奋,压低声说:“侯总成了经理,她就升了职…不对,是侯总帮她把王经理搞了……”
    “呵。”男人笑了,“这种话也有人信啊。”
    他笑得太美,细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小玲看直了眼,红着脸说:“是真的,昨天,悦悦还看见他们前后一起进酒店呢…不过侯总好像有女朋友吧,好像是哪个董事的侄女。”
    陈敏信不想再听,目光回到仙人掌上。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想到昨天那个侯总看她的目光,还有先前,好像总有人,很多人……
    他忽然很心急,等不下去了。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奶奶的消息:今天周五,囡囡来咱家吃饭吗?
    陈敏信沉吟几秒,姜可去过他家几次,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深得奶奶喜欢,一直当孙媳妇看。只是最近几次,姜可都不来了。
    上次奶奶特意为她做的小笼包,还是他送去的。
    陈敏信不忍再伤老人的心,“她来的。”
    晚上,姜可关上电脑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陈敏信等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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