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倚春楼,妖女,仙子[二]
本风心知刻下有一场避无可避的恶战,心里却也并没有多少惧意——该来的一定会来,不管那个以“心系黎民,以天下安稳”为己任的母仪天下的独孤伽罗召集了多少狠角色,本风应对便是。
生死各由天命。
闻着沁入心脾的艳香,坐到绣塌上,手里仍还握着尉迟明月玉嫩嫩的小酥手。
“李公子,奴家听说有人调了突厥兵,誓要杀你。”尉迟明月拿了桌旁的一个酥糕,轻轻地塞进本风的嘴里。曼妙的玉-体有意无意地在本风身体上一蹭,又轻启朱唇道:“奴家还听说,有人从坟地里化出了尸兵,要将冯家堡,还有你的好兄弟袁正喜,还有……天香那一家,都要置于死地。还有……你们从南朝带过来的人,沈皇后的宫女天琴,天音,都得死。”
“是吗?”本风停止了咀嚼,定定地看着妖得天经地义,妖得比太阳还光辉的百年不遇的妖女。
“当然是真的了,是冯夫人跟我讲的,听说,为了对付你的羿璇师姐,有个女人还给昆仑仙宫和蜀山的那些踩了一把飞剑就觉得天下无敌的什么地仙金仙们许下了半壁江山。”尉迟明月好象真能听到什么似的,轻侧螓首,用小手侧在耳朵旁听了听,又道:“来了,剑气破空,杀气腾腾。”
“奴家好怕。”尉迟明月缩了缩身体,却没有象春楼里的姑娘一样,往男人怀里躲。闪了闪撩人心魂的一双秋水,故意撩动玉-体,香风拂了本风的脸面,玉手脱了本风的控握,身子转了几转,轻趴在了窗台上。
“人主之患,不在乎不言用贤,而在乎诚行纳贤。夫言用贤者,口也,一张嘴巴也,明贤暗毒者,贼也——无土无地则人不安居,无人则土不守,无守天道,无守人道,则人心无至也,无守地护民之人,人道不举,则国必亡也……”
尉迟明月的清音如空鼓响锣,又引动得一群掉了下巴的男人要往倚香阁里涌动。不知什么时候,一群群着了黑衣的壮汉已三五一拔的分布到了人群的前面,只要有人窜出,提着衣领子就塞回去了。可能是民风使然,千门镇的土著爷们儿,明知这些黑衣人来者不善,可依然仗着人多,呼呼啦啦地往倚香楼靠近。
谁说女子不如男——本风不得不对妖至极致的尉迟明月再次刮目——此女太能创造疯狂氛围了。
打骂声四起。
“都回家去吧,千门镇一会儿该血流成河了,突厥和柔然的虎狼之军,可是焦土千里的,你们要大祸临头了。”尉迟明月清音一出,街面上又静了下来。尉迟明月把本风拉到自己的身边,“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可是奴家救命的稻草,你们要是相信奴家,就都赶去冯家堡,那儿能让你们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尉迟明月的号召力确实可怕,有一半的男人收拾了东西,回家带了家小径往冯家堡赶。
仍有人要坚守,尉迟明月的妖之魅力太惊心动魄了,力气大的百把十个男人往前推拥着,口里不断呼喝着,叫尉迟明月唱“三更鼓敲”,更有脸皮厚地大声嚷嚷着叫唱“十-八-摸”。这种说丢命就丢命的时候,街面上的铺子大都关门落锁了,只剩下秦记酒楼等有限的几家铺子还开着门,其余的不是卷了铺盖走人,就是顶紧了店面的门,留下看店的伙计,掌柜早已各寻了安全之地猫了起来。
……耳朵尖的,已经可以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
恐怖的气氛再次笼压。街面上坚守的数百围观者闻声而散。刚刚还人声喧哗的街道,已是鸡犬无声。本风抬眼朝四下里瞧了瞧,只有几处铁匠铺的周围有几堆人。离倚香楼最近的那个铁匠铺挂出了本风和天音花了五两银子让他们打造的十把铁剑。几位赤背的汉子还在你一下我一下锻打着炽红的铁条。
街道上如此清静,三五一群弹压乡民的黑衣人却得闲地搬了条凳相隔着一两个铺位便围坐成一堆,不时地嘀咕几句什么。
本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千门镇,屠戳草民的惨剧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冯夫人的阳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定是知悉了独孤伽罗的用心,慧心谋计,造出了今天这种相抗的局面。
从净土山到天莱山,想安居一地与世无争的过自家的田园小日子,其实是痴人说梦。我李本风受师之命,跟几位师姐把南朝皇族的人带过来,从未想过与你大隋皇朝分庭抗礼——你独孤伽罗赶来天莱山,竟不是为民休养生息,倒是笼络各方势力,大开杀戒——师父也许早就算对了——为师逐鹿,以自身的力量止戈求生。也许千门镇一地的血流成河,会让独孤伽罗这个短命皇朝母仪天下的野心女人消停一阵子。
……
“丈夫溅血寻常事,留得人间姓氏香。”本风心境如常,无喜无悲地随口念了一句。
“李公子真是好胆色,大敌当前,还这么悲天悯人。”尉迟明月把窗子关上了。
“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树欲静而风不止,对着权势强横的人物,没啥可说的,鼎力抗之,大隋朝不相信眼泪哪。”本风调侃着,伸手抓了一个酥糕填到了嘴里,“明月姑娘,可否测算一下,第一个跟本风举剑相碰的会是何方神圣?”
“先不说这个了,还早着哪,杀人得月黑风高才行,现在刚刚才是日升中空,不妨小酌几杯,听奴家再唱几曲,不枉了这倚春楼迷仙阁的风流之地。”尉迟明月朝门外招了招手,一班已立于门外的姑娘端了酒坛,菜肴,香风扑面地进来了。
恶战之前,竟然真的要象诸葛摇扇一样地,来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本风自问没有这样的本钱。
给本风稳了心神的是坐于外堂楼阁下的三阳真人。三阳真人以密音告诉本风,“放心大胆地玩你的风花雪月,此番际遇乃是求之不得,到时,有人开了你的心念识门,你的修练之道才算进门登堂。”
进门登堂——本风身处在迷仙阁,所要过的是欲天色境之关。天琴口授给本风的莲典讲过,色境有五,色,声,香,味,触,执受大种,染聚根境,受蕴自性。
“执于相,极于性,灵根触情,无漏行诸界,七转莲星轮。”本风默想莲典的心法,强定心神,耳中却听到了门外的慈心善音的兴欲之声。
抬头看时,门边立着一位身着灰衣的尼姑。
尼姑竟亲到倚春楼为自己加诸“灵根触情”的定念?
尤其让本风吃惊的是女尼的样貌跟尉迟明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莫大的福源了,师父和羿璇师姐于天莱山净莲庵所遇的华道尼姑——北周五后并肩的尉迟繁炽,竟到了迷仙阁,姐妹同心,甘愿为一个俗人立门守护。
……
艳糜之音响起,本风放下一切,举杯而叹:“牡丹花下战死,做鬼亦要风流。”
话音刚落,妖艳之色已偎于胸口。
“来,喝一口清溪汾酿。”尉迟明月色相玉-体,极尽妖娆地手端了一只玉杯,递到了本风的嘴边。
本风欲潮泛滥,张嘴,把玉杯中的起性之物一口喝了下去。
“……绿荑带长路,丹椒重紫茎。流吹出园外,共欢弄春英……”尉迟明月红唇启开,对着本风的耳际,春声入帏地唱着浪词。
一杯清溪汾酿又再入本风之口。
玉-腿已然压到了本风的两腿之间,轻纱一样地绸带飘起飘落之际,弹润的玉女之峰似春山落雨,嫩笋出地。
“给奴家含一下吗……”浪音轻颤之际,本风已觉春山盈面,嘴一张,便已触着了颤颤的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