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季父的低声下气,钟归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偏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钟晚。
“我只是家长。”
开口,语气淡淡,却意思分明。
他今天来,只是作为被老师叫了过来的家长。而今天的事情,到底要如何处理,端看钟晚怎么决定。
能一手将钟氏集团带到如今这个地位,钟归远从来不是好心的慈善家。正相反,他是绝对的利己思维,无论人还是事物,都按照价值分类。
一直以来,在钟归远的心中,原主都只是倒贴钱养的幸运儿。但自从上次,他去了趟“拾壹”,帮暂时未成年的钟晚签了那份合同,他就变了对她的态度。
有实力,有耐力,努力为自己的未来谋划,而不是一味的想要搭顺风车、抱大腿。
这种人,无论处境如何,一定会有所成就。而且,只要条件充足,往往可以达到很高的一个成就水平。
在他看来,钟晚就是这样的人。
出于个人兴趣,他很期待,钟晚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在得知钟晚被再次找家长后,当机立断地直接把季父也给一并带了来。
就是为了给钟晚立威,让世华高中重视她钟家大小姐的身份,给她安排尽量好的学习环境。
成功者不一定是学习好的人,但学习对于成功的作用绝对不小。
钟归远自己就是海归博士,对学习自然重视。
*
钟归远尊重的态度,有些出乎钟晚的意料。
原文小说里描写的男主,可不是这么个体贴的性格。更何况,他明明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亲妹妹。
钟晚想不通,钟归远的态度为什么会变。但不管怎么说,钟归远好几次的举动,都确确实实是帮了她。
她会记住他给她的每一次帮助,以后,有了能力,会找机会还回去。
听到钟归远的话,又见办公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思考了下,钟晚没有开口,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见状,季父目光微闪,突然开口。
“谢谢钟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季随!还不快来道歉!”
说着,他就将因为之前两个耳光,被打得又愤怒又委屈的季随猛地拽了过来。
听到季父的话,躲在钟晚身后的林筱佳不由得微微蹙眉。
不对啊,这么高抬轻落的打脸方式,不是钟晚的风格。她人都打了,家长也叫了,事情却就这么翻页了?
然而,还不待林筱佳想出个所以然来,管家就开口了。
“季总,请您不要故意误解小姐的意思。”
他笑容标准,语气却不是很客气。
“就按之前的处理。”
钟归远微微蹙眉,不愉地看了一眼季父,开口,直接下了决定。
管家和助理,一起点头应声。
钟归远是应酬到一半离开的,客人们还在赛马场,他不能就这么彻底走人。
因此,做下安排后,钟归远便带着助理离开了。
看着钟归远渐渐走远的身影,季父紧紧拧着眉,对上季随不解之中,又带有几分怨恨的眼神,忍不住抬手,又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不孝子!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季父气得额头都爆出青筋。
而被父亲接二连三地打耳光,季随也实在忍不住了。
“我没错!是钟晚打我的!你是我爸,不是她爸,不就是钟氏集团吗,爸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啪!”
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季父气得呼吸急促,张口想骂,终是抵不过心下的焦急和担心,转过头,强忍着怒火,讨好地朝管家笑了笑。
“方才,钟总的话是什么意思,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
反正,这两天就会采取行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管家便坦白说了。
钟归远所谓的“之前”,指的是钟晚转学前,对她实施校园暴力的许梦晨一家的处理方式。
毕竟,钟归远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会采取什么实在过激的行为。
术业有专攻,身为金融大佬,他的解决方式很简单。
得意自己有钱?那就破产吧。
而没了钱,他其余的得意,比如人脉、势力,就都不存在了。
碍于钟归远的面子,甚至没有公司敢聘请他们。当然,找不到体面的工作,还可以做扫大街和保洁之类的工作。
然而,吃过大鱼大肉的人,让他重回吃窝窝头的处境,和酷刑也没区别了。
社会啊,就是这么现实。
季父懂这个理,当即,面色就白了。
他跪在钟晚面前,求她高抬贵手,他一定好好教训季随,她说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钟晚从未把许梦晨一家放在心上,事后,自然也没询问。如今,得知他们的处境,也有两分惊讶。
当然,她没有心软,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许梦晨的校园暴力和有恃无恐,许父的咸猪手和张狂……他们早该付出代价了。
只是,季随错了,季父却是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钟晚微微敛眉,思考了一会,终于开口。
“让季随休学去工地搬砖,除了第一个月,不许再给他钱。他已经成年,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言,季父一愣。
他虽然对季随恨铁不成钢,但那到底还是他的儿子,就这样彻底抛弃,在工地上,搬砖一辈子,他自然不舍得。
看出季父还想再开口,钟晚忍不住皱起了眉。
很多家长就是这样,再大的问题,是自己孩子,就都不是问题,只知道求别人宽容。
可无论是被季随骗走了清白的那些女孩,还是为了他割腕自杀的原主……宽容了季随,她们的清白和生命,就能回来吗?
她能宽容季父,但季随,不配。
“他一个人吃苦,你们一家吃苦,自己选。”
落下这句话,拉着林筱佳,钟晚便不耐烦地离开了。
季父沉默了许久,终于,看向管家,仿佛一瞬苍老:“我会安排好季随的休学事宜。”
“爸!”
季随从小就是公子哥,混账惯了,也潇洒惯。让他去过搬砖讨生活的苦日子,他根本不敢想象。
“闭嘴!你这个不孝子!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活该!”
季父暴怒道。
*
出了办公室,走过走廊拐角处,林筱佳终于还是没忍住,询问钟晚,方才办公室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摇头,不是既往不咎,而是免谈的意思。”
能在圈子里混到现在,季父自然听懂了,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故意装没听懂,却被管家毫不留情地戳穿。
她给了季父选择。
一个,是他们一家人都去过普通的清贫生活;另一个,是他们继续维持富贵日子,只让季随一个人去工地搬砖,在温饱线挣扎。
二选一。
“明天,看季随还来不来上学,你就知道,他爸爸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爱他了。”
将全部事情解释完,钟晚摸了摸林筱佳的头,温柔地警醒她。
“季随有恃无恐地做了那么多坏事,靠的,就是他那个姓氏。但筱佳,你要记住,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第二天,季随没有来,钟晚带林筱佳去看了在工地搬砖的季随。
直到这时,林筱佳终于懂了,钟晚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她是软性子,在家对父母依赖,在外对钟晚依赖。她不怀疑钟晚对自己友情的真心,但她不能一味的依赖。
一味依赖的话,如果被抛弃,结局一定很惨,这就是钟晚想告诉她的。
*
季随被打的事情,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传遍全校。而今天,季随进了办公室后,年级主任就让同学去班上找钟晚。
到底是谁打的季随,也就不言而喻。
季随的身份,大家都知道,钟晚的身份,却除了寥寥几人,再没人知道。
第二天,季随没来上学,大家都只以为他是回家养病了。
而平日里,总跟在季随身后的那几个混混学生,却是找上了钟晚。
他们要给季随找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