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下 路见不平

    林源青走了几天，由于没出过远门也不熟悉路线，又总想着能多走一些路程，所以每天晚上都能恰到好处的错过所有乡镇，连续睡了几天的小树林，让他叫苦不迭，所幸横下心来日夜兼程，争取早一些到杭州。
    这天，他在官道上埋着头卖力的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响起了喊打喊杀、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禁大奇，心想着不会是劫道的吧？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官道上惹事？
    于是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有两队人在打斗，道路两旁各插着一面旗子，一面是蓝色的，上面写着“龙”字，另一面是红色的，上面写着“虎”，两队人分别身着红色和蓝色的武士服，看似打得不可开交。
    周围围了不少的行脚商模样的人指指点点，林源青不明所以，凑到一个行脚商身边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行脚商注意力全都在两伙人身上，看得目不转睛，听到林源青这么问，心不在焉的答道：“没看到嘛，龙门镖局和虎威镖局的人干起来了？”
    “哦，谢谢啊。”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林源青不再多问，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有人说道：“哼，粗野莽夫，仗着自己有一身武艺，整天招摇过市，以武犯禁，真该让天子下令把习武之人全部抓起来。”言下之意似乎对于习武之人有很大的误解，林源青不禁皱着眉头寻声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衫，干净整洁，背着一个硕大的书箱，正面露厌恶之色的看着那些人，听到这些林源青忍不住说道：“请问这位公子何出此言？”
    书生打量了一下林源青，看到他一身武士服和腰间挂着的短刀，厌恶之色不改，连语气也变得极其傲慢，朗声道：“我大都建国四十二年，先皇晋王、当今圣上晋文王皆励精图治，广纳天下贤士，寻求治国安邦之能士，如此好的机会，你们这帮习武之人却充耳不闻，不思保家卫国，安定生活，却整日寻衅滋事，唯利是图，如今之事更是可笑，竟为了前后行车的问题大打出手，此种行为于我辈眼中简直还不如猪狗。”说完高高的扬起了头。
    龙门镖局和虎威镖局都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镖局，业务遍布整个大都，谁瞧谁都不顺眼，平时也总是找到点机会就大打出手，这次两个镖队恰巧碰到，本来任务在身，双方也都很冷静，但是由于方向一致，不免有前后顺序，后面的不愿意跟在前面的屁股后吃土，前面的也不愿意让后面的超过自己，两队越行越快，最后双方镖师有了些身体接触，打架的由头也有了，不打就可惜了，于是两队人爆发了。
    书生的说话声音极高，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的，本来林源青听他这么说后反而没有火气了，心想着此书生虽然态度傲慢，但也是正直之人，不与他计较便是，但是两伙镖师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书生最后的那句“猪狗不如。”让他们差点气炸肺。
    两伙人瞬间停下了打斗，一个个双眼冒火的盯着书生，而那个书生却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鼻孔朝天的摇着折扇。
    “你小子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呗？！”
    “就是，不就会读个书、会写个字嘛，就你这样的，老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捏死！”
    。。。
    俗话说得好，如何快速制止两伙正在火拼的人呢？那就是给他们找一个共同的敌人，很明显，眼前的这个书生就是很好的人选。
    这两伙镖师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走向书生，林源青又皱起了眉，想着这帮人气量怎的如此之小？！
    那书生听到众人的喝骂，睁眼看到一群人朝着自己走过来，人人面有怒气，就算傻子都知道对方被他刚才的那句话激怒了，慌忙往后退去。
    但是读书人的骄傲让他依然嘴硬，边退边忙不迭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两伙人狞笑着说：“我们自然不是什么君子，而是你眼中的猪狗而已，所以猪狗要让你尝尝厉害。”离他最近的镖师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书生脸上，书生被打的眼冒金星，捂着脸一时间语结。
    镖师冷笑一声，抬刀砍在了书生的书箱上，手中一用力，书箱断为两段，整整一箱的书掉落了一地，几人抬脚将散落的书踢开，书生见状面露心疼之色，赶紧趴伏在地上，用身体压在这些书上面。
    众人皆哄笑，其中几个还用脚踩在书生背上，大声道：“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口中的猪狗都打不过，还称什么男人，还谈什么治国安邦，还贤士呢，我呸，赶紧滚回家去吧，少在这里大放厥词，惹得大爷我不开心。”
    书生一动不动的护着地上的书，默默地忍受着众人的辱骂。
    “住手！”林源青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拨开众人，扶起书生，此行为遭到了众镖师的不满，有人大声说道：“小子，多管什么闲事？！看你的样子也是习武之人，刚才这书呆子怎么骂我们的你不知道？”
    “虽然言辞过分，但他说的道理没错，习武乃是为了除暴安良、保家卫国，你们一群人欺负这一个书生，不觉得过分吗？！”林源青怒目道。
    红蓝两队镖师中各走出来一个人，看模样似乎是两队镖头，龙门镖局的镖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汉子，精赤着上身，满身的腱子肉，单手攥着一把大环刀，看似分量极重，反观虎威镖局的镖头是一个瘦高的汉子，穿着一身灰色紧身武士服，背负一把长剑。
    两人走出来后，身后叫嚷的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黑汉子一脸不屑的说道：“嘿，今天大爷我出门没看黄历是吧？怎么老有没长眼的人来找事呢？”说完攥紧了砂锅大的拳头向林源青挥了挥，又说道：“你小子谁啊？师从何门？”
    林源青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厌恶，突然特别能理解刚才书生的心情，也没好气的说：“无名小卒，路见不平而已。”
    “嘿，还挺拽，今天不把你们吊树上打一顿，你们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给我上！”黑汉子没想到林源青如此态度，勃然大怒，手下一众镖师听到老大发话了，全都扑了上来。
    林源青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丧心病狂到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动手，心中也不禁大怒，冲上前去，与眼前一众镖师交起了手。
    林源青虽然习武时间不长，但天赋极高，又与几位高手过过招，所以寻常镖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连刀都没有拔，闪转腾挪之间九就将众人打倒在地。
    那黑汉子明显没想到林源青的武功如此之高，数招内就把自己的手下全都打倒，不禁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他偷偷看了眼身边虎威镖局的镖头，对方一脸的幸灾乐祸，不禁气的咬牙切齿，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摸清楚林源青的背景，强压着怒火冲林源青抱拳道：“在下龙门镖局第六镖队镖头赵如刚，我身边这位是虎威镖局镖头甄义，不知小兄弟姓名，师从何处啊？”
    甄义与赵如刚素来不合，也乐得见他吃亏，所以看到林源青打倒龙门镖局的镖师以后自然偷着乐，不过赵如刚也是老谋深算，一句话就把他扯上了，如果对方真是个硬茬的话，自己这边自然也不会好受，他听赵如刚完话以后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没办法，顺势抱了个拳，等待着林源青的回答。
    林源青还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给对方面子，连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说道：“林二，无帮无派，什么龙门、虎威镖局，完全没听过。”
    赵如刚和甄义虽然只是镖局中地低级镖头，但是龙门镖局和虎威镖局是江湖中的一流镖局，更是武林巨头的产业，所以武林同道、绿林帮派见了无不给几分面子，这些林源青自是不知，只觉得对方仗势欺人，看不过去。
    二人听到林源青的回答后只觉胸中炸起了一团火，平日里在江湖上，谁人不冲着两面旗子给足面子，这个后生竟如此无礼，想到这里赵如刚哪里还管得了对方什么背景，手起刀落，直取林源青左臂。
    林源青知道对方脾气火爆，自然有所防备，身体微动，侧身躲过一刀，环刀重重的砍在地面上，竟砍出了一道沟壑，可见这一刀的力道之大。
    林源青见对方出手如此重，火更大了，右手抽出短刀，斜砍向对方胸口。
    别看赵如刚身材壮硕，但是身手不算慢，手腕一挑，反握刀柄，身体往后急退两步，手臂横于胸前，架刀挡住了林源青的斜劈。
    身旁的甄义毕竟想的多一些，虽然林源青的态度让他也比较火大，但他还是想先获取林源青更多的情报后再出手，万一对方自己惹不起，那也不会落下口实，想到这里他退出了两人的战斗范围，在旁静静的观察。
    话说赵如刚挡住了林源青的斜劈后，力道之大让自己手中的环刀差点脱手飞出，而这一刀看似只是普通的一劈，心中大惊：“这小子力气怎的如此大？！看来是个硬茬。”
    想到这里，他手臂高抬，手腕转向自己，侧身前倾，整条小臂抵着环刀的刀背从上往下压向林源青。
    林源青速度却比刚才更快了，手中的短刀如毒蛇般直刺向赵如刚的手腕，如果这刀刺中，会把赵如刚的整只手削下来。
    “还没等我砍到他，自己的手就没了。”赵如刚见林源青出刀速度如此之快，大惊之下赶紧抬起手腕，利用贴于自己小臂的环刀挑开了林源青的刀身。
    而林源青则利用这一挑之力，身体飞速的原地转了一圈，短刀又向赵如刚的脖颈横砍过来。
    赵如刚只能矮身向旁翻滚，拉开了与林源青的距离。
    赵如刚本是金刀门弟子，修习的金环刀法意在以一力降十巧，招式大开大合，速度上稍显不足，本来就被林源青的快刀刀法所克制，再加上林源青本身武功已高出他许多，自然不是对手。
    短短几招交手下来，赵如刚已经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林源青，但是又不想在自己手下和虎威镖局面前败给一个江湖后生，于是大喊道：“甄兄，这位林兄弟的武功不弱啊，你难道不想来试一下吗？”
    甄义与赵如刚武功不相上下，眼看赵如刚在林源青面前只有招架之力，就知道林源青武功远在自己二人之上，听到赵如刚想拉自己下水，心里暗骂，但是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说道：“赵兄见笑了，这本来就是你要找林兄弟比试的，我哪敢插手啊。”
    赵如刚那叫一个气啊，想给林源青使个眼色停手，但林源青哪里懂这些，追着赵如刚一刀一刀的砍，极其简单，就是从上往下砍，而赵如刚也是一直横架着环刀，迎接林源青的每一刀的落下。
    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两个人在喂招，一个人只负责砍，一个人只负责挡，但是赵如刚心里却有苦说不出，林源青的每一刀看似简单，但势大力沉，速度还极快，小小的短刀砍下来犹如十几柄大刀同时落下，震得自己手臂发酸，上一刀的余劲还未消失，下一刀又砍了下来，自己连闪避的功夫都没有。
    “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声从刀身处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折断了一般，这柄刀乃是他在金刀门花重金专门找铸造兵器的师傅给自己打造的一把精钢环刀，坚硬异常，曾砍断过无数尖兵利器，是自己最得意的兵器。
    听到声音的赵如刚抬头一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原来自己的宝刀刀刃竟然被林源青的短刀砍出了一道豁口，看着这道豁口，赵如刚是又气恼又心疼，情急之下一口真气没运顺好，哇的喷出几口鲜血，半跪在地上。
    林源青见状也不再咄咄逼人，转过身来，冷眼看向甄义，这一眼给甄义吓得够呛，本来他只是乐得见到赵如刚出丑，却没想到林源青实力如此强悍，数招之内就把赵如刚逼得吐血，而且看样子对方也打算教训自己了。
    甄义大笑起来，拍着手走向林源青，嘴里说道：“林兄弟果然好武艺，赵镖头一时没注意，吃了亏，不过双方即是切磋，那点到为止就可，不如我做东，大家一块去前面小镇喝个酒，林兄弟你看如何？”
    林源青一动不动，缓缓抬起刀指着甄义说道：“领教甄镖头高招。”
    甄义大惊，忙摆手道：“诶，不用不用，甄某刚才觉得那位书生所言极是，习武之人应心怀天下，保家卫国，怎能如市井之徒一般当街斗殴呢？更何况刀剑无眼，大家谁受了伤都不好，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林源青不再多言，举刀便刺向甄义胸口。
    甄义一时气结，但眼看刀已逼至胸前，只能硬着头皮拔剑拨开刀尖，林源青手腕翻转，挽了一个刀花，调整角度，刀身划了一个圆弧，兜向甄义脑袋。
    甄义本是武当外门弟子，武当剑法讲究的是轻灵圆活，轻快善变，身法配合剑法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是武林中排名前三的快剑剑法。
    林源青的快刀遇到甄义的快剑，都是你刺我左肩，我侧身避开的同时刺你右腿，你抬腿躲过后刺我胸口，双方你来我往的快攻了数十招，在旁人眼里就是一黑一灰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旋风，虽然林源青不知道对方师承哪门哪派，但能感觉对方武功灵动飘逸，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虽然对方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自己还是想再多体验一下，于是刻意减缓了速度。
    而甄义则不解，刚才观察赵林二人的过招，林源青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但此刻交手后却能有来有往的过个十几招，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刚才交手时因为有所顾忌，所以防守居多，而且也并没想过自己能伤了对方，只求自己输得体面一些，想到这里，他不禁暗喜，慢慢的转守为攻，力道加大，再想到对方之前的态度，顿时怒由心中起，心中盘算着是废这小子一条胳膊呢，还是卸掉他一条腿呢，手中剑光大盛。
    林源青见对方招式越发凌厉，自己也开始提升速度相抗，二三十招过去后，他对方的招式出现了重复，再想到刚才只是赵如刚一直在挑衅，甄义却没有发话，不至于让他输得太难看，就装作打个平手罢了。
    想到这里林源青放慢速度，想让甄义明白，可是甄义却抓住这个机会，抬手一剑如闪电般刺向他的右臂，林源青没想到他不但不领情，反倒如此歹毒，抬手一刀，寒光闪过。
    “叮”的一声，甄义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断剑，而另一截断剑则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稳稳地插入了地面。
    林源青气不过，一脚踹在甄义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滚落在赵如刚身边，他走过去用刀指向两人，冷声道：“被恃强凌弱的滋味好受吗？”
    倒在地上的二人见此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