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日期:2018-08-1312:03:11
    我没想到苏厚林能向冯家良推荐我。但我觉得,我的能力和表现,有足以配得上冯家良这番话。所以,内心并没有任何的激动,但为了配合他的情绪,还是装作很感动得说:“谢谢你,太谢谢了。”说完,即静静等着他宣布我的新职位。
    没想到,他满意地点点头,却把手一挥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
    我不禁一愣!这就比如一出戏,好长一段感天动地的开场白,戏还没开始演出,即宣布结束了。
    尽管十分失望,但我还是恭敬地说了声:“好的。”便退出了办公室。
    走下楼梯的时候,我不由暗中叹了口气: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他临时改变了培养我的主意呢?
    没想到,第二天我正在工位上忙碌着,徐会婷就带了一个女孩走到我工位上,亲热地说:“杨海燕,这是新员工蔡红,你把这个工位上要做的事都教给她。”
    我不由诧异地问:“为什么?我做得不好吗?”
    徐会婷正色说:“你做得很好。只是这条线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个工位,如果你有事离开,就没人顶替了。”
    我还是不放心地问:“那她学会了,我做什么?”
    徐会婷笑说:“以后你就全技工了,主要负责产线装料工作。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的呀。”
    要是昨天冯家良不找我谈话,我也许会相信她的这番说词。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相信了,并对她的借花献佛很有些不屑,不过还是礼貌地说:“谢谢你。”
    蔡红虽然是生手,但是十六岁初中毕业后,进中专学了一家电子,即被学校以实习的名义分配到一家制衣厂。干了两年后,她就跳槽进了FKS。
    因为在学校里有一年的理论知识,所以蔡红上手很快,渐渐的,我空闲的时间多起来,也有时间去学别的工序。前面十几道组装工序都是简单的机械操作,再加上我有外观检验基础,知道如何避免不良品,很快掌握了所有工序。一个半月后,即通过了工位考核,拿到了上岗证。
    当天,徐会婷便再次找到了我:“杨海燕,你今天不用在产线做了,开始跟翟娟学装料。”
    此言一说,产线上的人全部哗然,纷纷将目光转向我!那目光中,有不满、有疑问、有有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
    徐会婷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又说:“翟娟,我把杨海燕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她,听到没有。”
    翟娟老老实实地回答:“放心吧,徐组长。”
    相对于普工,全技工虽然仍然是普工待遇,但主要是协助线上工作,相对固定工位的产线工人来说,简直轻松得不得了。
    所以,别说同一产线的姐妹了,连范雨都酸溜溜地说:“海燕,你进厂才多久啊,就转为全技工了。啧啧啧,真是了不起啊!”
    我连忙说:“阿雨,你不要这样说。我们打工的可不能和那些旱涝保收的公务员相比。别说助拉了,普工和总经理都没有区别。离了这家公司,到外面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谁认得我们是普工还是总经理呀。”
    范雨的心理立刻得到了平衡,微微一笑说:“那倒也是哦。”
    我趁机搂住她的肩说:“我做PQC时,得到你很多帮助和指点,以后你可更得对我好哦。”
    她眉开眼笑说:“你嘴巴那么甜,我不对你好,还能对哪个龟儿子好哦。”
    蔡红立刻噘起了小嘴,不满地说:“我是女的,我可不做你龟儿子哦。”
    一句话引得我和范雨哈哈大笑起来。
    在我实习全技工的时候,我也正式通过了三个月的试用及六个月的考核期,并写了申请,顺利从不铨叙转为铨叙员一级。
    为了弄明白“铨叙”这两个字的含义,我专门打开了相关网页。百度上说:古代称量才授官,选拔官吏:铨叙,旧时一指叙官制度,按资历或劳绩核定官职的授予或升迁。
    如果按字面意思解释,那么不铨叙的意思,无疑就是还没有按资历或劳绩核定官职的授予或升迁资格的了。
    好在,现在我终于去掉了那个“不”字,也就意谓着,从此以后,我在FKS就拥有了升职资格!
    为了庆祝转正,晚上下班后,我破例没有在公司吃饭,而是拉上徐会婷、翟娟、范雨、蔡红、翠姐、吕方方直奔南门,准备去夜市吃麻辣烫。对于我们打工的女孩子来说,最常穿的衣服不是当季新款,而是厂服;同理,最好吃的东西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几个人围着一个摊位,要上几串豆腐、海带、韭菜等物,围坐一桌,“呼哧呼哧”吃着麻辣烫!没想到,我们刚走出南门,就看到门口围了一个圈,圈中央是一对看不出年龄的中年夫妇,从他们那黝黑粗糙的皮肤、愁眉苦脸的表情、土气的衣着和花白的头发,我们立刻判定,这是一对农民夫妇。
    只见男的身前背后挂着两块牌子,女的则两手扯着一条横幅。男的沙哑着声音哭喊一声:“女儿啊,你死得好冤啊。”
    女的则用同样沙哑的声音接一句:“女儿啊,你跟妈妈回家吧。”
    两人虽然神情悲伤,却再也流不了一滴眼泪了。
    我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了。但离得太远,我只能看到上面“吴如萍”三个字。正想往人群里挤,只见厂内涌出十几个保安,他们一边呵斥一边跑向农民夫妇,连拉连抱,很快将两人塞进了早己准备好的面包车,绝尘而去!
    远远地,我还能听到那对夫妇的哀嚎声!
    徐会婷扯了扯我的衣襟,小声说:“走吧。”
    我只好定了定神,机械地跟在她身后,沙哑着嗓子问:“怎么会这样?过了这么久,吴如萍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吗?”
    徐会婷摇摇头:“吴家认为,吴如萍是在厂里死的,厂里应该承担责任。但厂里却认为,她是为情自杀,曹组长己经辞职了,厂里不应为此承担任何责任,仅仅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赔偿一万元。吴家不服,想要上诉,又拿不出钱请律师,只能到厂门口闹。他们一来,保安就抓人。我怕再这样闹下去,不但连一万元都拿不到,到最后两口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但碍于徐会婷的面,我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努力堆出一副笑脸,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闹哄哄的小吃一条街。我们抢了一个人少的麻辣烫摊位,迅速围桌而坐。
    蔡红试探地问:“海燕姐,你今天准备多少钱请客呀?”
    我讨好地望了望徐会婷,爽快地说:“有徐大线长在,怎么也不能小气呀。一两块钱一串的东西,你们尽管放开了吃,我全部买单。”
    话音刚落,大家都“哇哇哇”欢快地叫起来,各自挑选着自己喜欢吃的串串,扔进红油沸腾的烫锅。
    “我要韭菜!”
    “我要猪肺!”
    “我要海带!”
    “我要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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