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医生面无表情地问:“有过*生活吗?”
    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说“有过”,但看到手术台上的那个妇女大睁着眼睛,茫然地瞪着天花板,我只好心虚地改口:“有。没。过。”
    医生不耐烦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
    医生便命令我脱掉裤子趴下来,屁股要高高耸起。虽然我脑袋后面没长眼晴,但我知道,就象小狗刨土似的,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虽然我经历过许多让我感到羞愧的事,但眼下的场景,依然让我羞愧难当。
    医生戴好手套走过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屁股后面伸进我的身体,又疼又涨又难受,真是度秒如年。再次起身,我看到医生把手套扔进了垃圾篓子,才知道刚才伸进我体内的是她的手指。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没有仔细查。”
    所有检验项目宣告完成,结果都会汇总到一起,三天后我们直接来拿结果就行了。
    刘军沮丧地说:“没想到真的只是走走形式,早知道这样,我就听你妈的话,不来了。”
    我咬了咬嘴唇,心里五味俱全。
    婚检结果三天后才出来,一切正常。我对这个结果半信半疑,除了验血验尿验生*器外,别的都只是走走形式,不正常也正常啦。甚至连验血,我都不知道抽我们的那管血,到底有没有真的检验。我们村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一个患有严重乙肝的男人,向女方隐瞒了病情,想通过结婚“冲喜”的迷信形式让自己恢复健康。婚检时竟然通过了,结果结婚不到一年,便因病情加重撒手人世,女方这才恍然大悟,悔恨不己。女方一生就这样毁掉了,不但年纪轻轻成了寡妇,还背了个“克夫”的恶名,后来只好匆匆嫁了个年老的光棍。
    据说强制取消婚检后,很多相关部门都在呼吁恢复婚检,还列出了很多很多不知真假的统计数字。与其做这么多表面文章,还不如反省反省人们为什么如此漠视婚检吧。
    日期:2018-08-0118:55:35
    当然,人微而言轻,这些都不用我去关心。我要关心的是,登记后,我怎么向刘军解释那子虚乌有的一万元?刘军会不会真的和我结婚?结婚后,我们能不能天长地久?
    婚姻登记证明我妈早就找村委会写好了,其实所谓的证明,就是交50块钱拿的一张纸。纸上写着同意我结婚的字样,然后盖上村委会的公章就行了。刘军的证明早在婚检前就办好了,所以拿到婚检结果的第二天,我们就走进了民政局。
    民政所在一幢上世纪的一排平房里,看上去比较破旧,和税务所、镇医院等等机构建筑物虽称不上天壤之别,却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大约是清水衙门的缘故吧。当看到门牌上“民政所婚姻登记处”处的字样时,想想只要在这里登了记,和刘军的关系便受到法律的保护了,我的一生就要和这个叫刘军的男人紧紧相连,心中由然而生一种庄严感来。
    偷眼向刘军看去,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这桩婚姻,也不是他想要的。象我们这样,各自打着如意算盘走到一起的夫妻,婚姻到底能持续多久?
    刚走到门口,迎面从房间走出一对喜笑颜开的小夫妻,他们每个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的结婚证,手挽着手,喜气洋洋的。刘军大约是受到了感染,竟破天荒冲我微微一笑。我被这笑激励着,毫不犹豫地迈进了房间。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极具风韵的少丨妇丨,态度还算温和。除了我们,房间里还有两对小夫妻在填表。少丨妇丨扫了一眼我们的身份证、户口薄和村委会证明,问我们:“有没有照片?”
    我赶紧把前几天在青松照相馆照的结婚照拿出来,连声说:“有,有,是在青松照相馆照的。”
    我原以为这次万无一失了,谁知少丨妇丨却轻言细语道:“结婚证一定要数码照的,再到隔壁重照吧。”
    刘军疑惑道:“可青松照相馆明明写着‘身份证、结婚证等等证件定点照相馆’呢。”
    少丨妇丨好脾气地说:“那是以前,现在都要数码照了。”
    我还想坚持:“可是我们婚检的照片就是在那里办的啊,医院说可以。”
    少丨妇丨依然微笑道:“我们是民政所,和医院不一样。”
    我们互相看了看,只好沮丧地走进隔壁房间照相。
    房内有一个长相端正的男人,我怀疑是刚才那个少丨妇丨的丈夫。他正在给另一对夫妻拍照。墙壁上贴着许多结婚证,有夫妻二人合影的,有半身的,有全身的,还有单人的。
    刘军疑惑地问:“怎么还有单人的,结婚证上好象没有单人照的吧。”
    男人温和地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们总要留个纪念吧,反正又不贵。”
    我最怕的就是花钱,听他说不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男人态度十分友好,耐心地教我们摆着各种姿势,拍了五张照片。取了照片,男人又给我们一个相册和装结婚证的盒子,自始至终,他面带笑容,十分热情,我本想问他这些多少钱,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
    令我惊讶地是,回到登记处,少丨妇丨竟然要我们交209元。也就是说,除9元的结婚证工本费外,另外还要交200元。这两本元分别是:五张照片,每张20元共计100元,其余100元是相册、装结婚证的盒子、《新婚须知手册》及一个光盘。虽然我们明知这是不合理的,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只好忍气吞声了。我想别的夫妻,也是和我们一样想的吧。
    交了钱,少丨妇丨便分别给我们一张表让我们填。我们填完,她认真核对了一下,准确无误后,便推出一盒大红色的印泥,叫我们把大拇指按在印泥上,再把手印分别按到两张填好的表上。
    不知为何,刘军仿佛没看到那盒印泥一般,眼晴不住向门外望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今天的表现,实在让人生气,我一狠心,决定自己先按。谁知我的手指刚刚按在印泥盒上,就感觉身身旁人影一闪。抬头看时,却发现刘军正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我简直是愤怒了,厉声尖叫道:“刘军,你干什么?”
    刘军没有回头,我赶忙追了出去。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门外竟然站着泪流满面的彭方,我不由大吃一惊!
    彭方头发散乱,膝盖上有两块新鲜的泥土的痕迹,好象是刚才跌倒过,看上去很是狼狈。她一看到刘军,就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自行车“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车把砸到她一只腿。她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停止脚步,迎着刘军就要往他怀里扑。刘军赶紧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身体。彭方扑了个空,身体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她讪讪地站在那儿,目不转晴地盯着他,哀哀地问:“刘军,你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
    刘军低声说:“对不起。”
    彭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从她肩膀的下意识抖动,我知道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她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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