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爱你八百年

    从感应到司马洛菲遭遇危险，到冰雪神意凝聚成纯冰之剑，前后相距的时间极短。
    那道冰雪神意，强行从司马家族近百名嫡系子弟中，每人抽取五年寿命。
    那就是接近五百年阳寿生机，在帮助维系着司马翱翔的一线生机。
    司马翱翔拼了老命，承载住冰寒无匹的神意。
    再遥隔数千里，让纯冰之剑破空飞逝。
    杀意之浓郁，杀机之精纯，远远超乎欢合老祖的想象。
    剑体通身散发着万古玄冰的森寒气息。
    欢合老祖能更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甚至能冰冻灵魂的极度冰冷，根本不属于世界，像是跨越无尽虚空，从传说中的仙界而来。
    纯冰之剑距离欢合老祖越近，感受到的死亡威胁也就越大。
    要不是这样，欢合老祖何必兴师动众，一口气在身周布下五层大极乐天防护？
    滋——
    眨眼间，纯冰之剑撞在大极乐天的乳白色匹练上，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两条大极乐天匹练，在刚一接触纯冰之剑时，便骤然一顿。
    手腕粗细如同白蟒的两条大极乐天，由灵活极动变为极静，旋即接连听到“咔嚓”几声脆响。
    以变异生命属性真气凝聚的大极乐天，居然被冻得四分五裂。
    散成千百块乳白色冰碴，叮咚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三尺余长的纯冰之剑，顷刻间缩小了三分之一。
    欢合老祖被吓了一大跳。
    大极乐天的种种神妙防御手段，还都没来得及施展呢，结果刚一照面就土崩瓦解？
    这纯冰之剑到底是出自谁的手段？
    这一上来就是真气耗真气的死磕，根本不按套路、不讲道理啊！
    铮——
    长拐在地面岩石上一磕，欢合老祖向后飘出七八米。
    仅剩的三条大极乐天，在身前盘踞环绕，牢牢守护住四主窍及其他重要穴窍。
    欢合老祖眼睛死死盯着缩小一圈的纯冰之剑，牙关紧咬，神情格外凝重。
    纯冰之剑像是通了灵性，如同跗骨之蛆，穷追不舍。
    它锋锐无匹的剑尖上，不停吞吐着幽蓝色光芒。
    剑锋所指，正是欢合老祖的丹田主窍。
    一阵脆响过后，最后三条大极乐天，再度被冻散。
    而纯冰之剑也仅变成原有的三分之一大小。
    欢合老祖本以为，那小剑会不死不休的继续追杀。
    却没想到，它猛然调转剑锋，斜着向下兜出一个弧度。
    临到欢合老祖身前，冰剑骤然加速。
    没有攻向他本体，反倒是在衣服外擦开一道裂口，刺穿怀中的水晶棺，将司马洛菲的一魂一魄强行带了出来。
    “娘了个大象鼻——还特么懂得声东击西？”
    欢合老祖被纯冰之剑的意外变化惊了一下。
    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以再度凝出的大极乐天缠住小剑。
    这次，却是欢合老祖主动攻击了。
    嗡——
    纯冰之剑发出一声嗡鸣脆响，被大极乐天缠住后，像是有所不甘。
    可惜它再怎么有灵性，终究是个死物。
    挣扎几下过后，终于放弃抵抗，将全部冰雪气息融入司马洛菲的魂魄，而后就此消散。
    从纯冰之剑出现，到它彻底消散，实际上都不足一分钟。
    其中的凶险艰辛，也只有置身其中的欢合老祖，体会的最为深刻。
    欢合老祖正要收好残破的水晶棺。
    突然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知何时，秦龙已经悄无声息靠了过来。
    满头白发，在神识感应中显得格外扎眼。
    “你，你——”
    欢合老祖吃惊的可不是秦龙头发颜色变化，而是他的境界。
    就在秦龙一步步靠近时，他的气势节节攀升。
    筑基中期、筑基高级……
    直到跨入融合初期时，那种恐怖上涨的气势才停了下来。
    正是魔宗的逆天邪法——邪神妖印！
    “给我破！”
    秦龙一声轻喝，踩着无影鞋踏出圣冥步，倏然间来到欢合老祖面前。
    圣手灵犀指虚空一指，经过太乙归真决极度压缩的真气，便在欢合老祖的胸前，破开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秦龙的太乙归真决，号称仙界第一修炼法门，凝练的真气高度精纯。
    当初在五幽山谷，破开灵蛇防御时，便是轻而易举。
    此时秦龙强行动用邪神妖印，以极大代价提升到融合初期。
    既然和欢合老祖是同级了，那还能惯着他？
    秦龙身边飘荡的三千六百根黑色细丝，如同毒蛇归穴，一股脑顺着那个血洞钻了进去。
    破防御、种千丝！
    秦龙这是要以命耗命，就算拼掉身上生机，也要趁机杀死对方。
    感受到秦龙必杀的决心，欢合老祖都快疯了。
    娘了个大象鼻——本仙是抛你家祖坟了？
    你那么拼命干个**？
    天魔千丝手侵入体内后，便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顷刻间，欢合老祖的生命气机一降再降。
    身上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来，粗糙如树皮。
    眼窝塌陷，深如刀刻的皱纹，在脸庞上纵横密布。
    至于头发都不用多说，欢合老祖和秦龙两个并排站立，就是俩白发魔男。
    “臭小子，想杀你爷爷？你还嫩着些！本仙临走前，再送你一份大礼！”
    欢合老祖被秦龙这么不要命的拼杀，都快吓尿裤子了。
    嘴上说的漂亮，实际上在他眉心处，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与神识融合在一处的灵魂，飞一般飘荡出来。
    与此同时，欢合老祖体内存有的全部真气，在秦龙面前轰然炸开。
    融合期修仙者，已经能让神识与灵魂融合，可要比王根基当初逃命时，安全牢靠的多。
    而且欢合老祖有更充裕的时间选择躯壳。
    一旦夺舍，便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大半境界。
    和被秦龙玉石俱焚相比，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出路了。
    秦龙的身形晃了晃，强忍着喷出一口鲜血的冲动。
    境界回落了！
    邪神妖印持续时间极短，只能维系三个呼吸。
    经过刚才电光石闪的拼杀后，秦龙身上气势骤然降落，重新回复到筑基初期。
    “啊？卧槽——这缺德的小子，居然忽悠我？”
    “他强行提升境界，竟然只持续这么短的时间？”
    “早知道这样，那本仙再多坚持一会儿啊！”
    “我……我恨啊！”
    欢合老祖神识携裹着灵魂，本来都已经逃窜出十几米远了。
    突然间感受到秦龙的巨大变化，欢合老祖差点儿没一头撞树上。
    尼玛——又被这臭小子阴了一回。
    他本来就应该快要油尽灯枯了，却死乞白咧、弄出一副强悍无匹的架势。
    让秦龙这么一吓唬，欢合老祖才赶紧神识出窍，生怕落得个道消身陨的下场。
    万万没想到，秦龙给自己玩儿了一出空城计。
    看着秦龙半死不活的样儿，估计他顶多能再撑一小会儿，就得死翘翘了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欢合老祖就算肠子悔青了，也没办法改变现实。
    只能飞速向着山下冲去，赶紧找一个合适的躯壳再说。
    ——
    ——
    “那个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能感受到神意气息？”
    “秦龙还在和那个邪恶修仙者厮杀吗？连续两次剧烈痛苦后，为什么再没了动静？”
    此时，山谷里安歇的方梦怡等人，都在翘首等待秦龙回来。
    在纯冰之剑飞来之时，司马洛菲清晰感觉到神意的烙印。
    不过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那股神意就冰消雪融。
    司马洛菲的心情极其复杂，既希望那神意会来拯救自己，又担心直觉中那种恐怖情况出现。
    可要指望秦龙能灭杀对方，那简直就是在做梦呀。
    眼看着时间滴答流逝，司马洛菲心中的绝望感，就越来越强烈。
    “卧槽特大姥爷的——那个傻逼干啥又开始祸害我了？”
    众人本来都在安静等待呢，突然间就看到张亮跳了起来。
    脑袋狠狠磕在一根树杈上，却浑然不知疼痛。
    哑着嗓子怒嚎几声后，张亮却没有像前几次一样躺地上打滚，而是神情怔了怔，旋即疯了一般，朝着山上某处方向狂奔而去。
    “张亮，张亮——”
    金小鑫等人大声喊着张亮名字，可他头也不回，就是撒腿狂奔。
    没一会儿，张亮的身形融入漆黑夜色，彻底跑没影儿了。
    方梦怡正要征求大家意见，看看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突然间，她娇躯一震，拿着手电筒照向山谷一侧。
    秦龙！
    秦龙真的回来了！
    这一刻，方梦怡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眼睛湿润，强忍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呵——我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
    秦龙运转所剩无几的真气，一路追杀欢合老祖。
    可不管秦龙再怎么努力，都没法追上神识融合魂魄的速度。
    好在秦龙来的也不算慢。
    欢合老祖仓皇之下，赶紧钻进张亮的识海里，算是认定了这个神识灵魂变异者。
    “啦啦啦——我就说嘛，咱家的小龙是天下无敌的。”
    “咦，不对，你的头发怎么了？跑哪里染的白头发？”
    手电筒光线照在秦龙脸庞上，苏玑等人顿时一愣，都被他满头银丝惊呆了。
    秦龙缓缓伸出大手，将手电筒拨开，免得她们看到更多吓人景象。
    “梦怡，你和小苏两个我都不担心。往后照顾好自己，开开心心就好！”
    “司马洛菲，这是你要的东西，如果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将来帮我多照顾她们几个。”
    “小鑫，你太重感情，尤其对心仪的女生太容易冲动，总是付出大于收获。往后让自己心肠硬些，不要太过考虑别人。”
    “韩诗，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秦龙没有回答苏玑的问话，分别对着几人说道。
    在说话时，秦龙悄悄拿出水晶棺，让司马洛菲和韩诗的魂魄归体。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都这么晚了，明天说不好吗？”
    韩诗有些别扭的跟在秦龙身后，走远几步后，小声问道。
    其实在秦龙让魂魄归体时，韩诗已经感受到恢复正常。
    只是她性子腼腆，感谢秦龙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诗，有些话，要是再晚些说，恐怕就来不及啦！”
    “等你上大学后，你要重点提防一个叫魏青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遇到困难，你就去找柳阔，方梦怡和苏玑都知道他的电话。”
    秦龙一边柔声嘱咐着，一边慢慢坐下，有气无力的依靠在一颗小树旁。
    “你……你干嘛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难道，你刚才和人打架时，受了很重的伤嘛？”
    “你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治好你的。”
    韩诗冰雪聪明，瞬间从秦龙交代遗嘱一般的话语中，猜测出端倪来。
    “呵——不用治了，没法治好。往后，你也要快快乐乐，心里别憋着太多委屈。”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小诗，你在我身旁多说几句话吧！”
    “我想听你的声音，不管你说什么都行！”
    秦龙做出个惨笑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两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眼睛在一点一点的闭合。
    心中有那么多的不舍啊！
    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了，不能看方梦怡耍小脾气了，不能跟苏玑配合整蛊了。
    最重要的是，再不能陪着眼前这个女孩儿，一起走过三年。
    我想生生世世的保护你，可惜，命运捉弄人啊！
    秦龙心里一声暗叹。
    “你别这么吓唬我！我，我陪你说话，你不要睡觉好不好？”
    听到秦龙虚弱至极的声音，韩诗吓了一跳，赶紧抓住秦龙胳膊说道。
    她也听说过，有些人，要是严重体力透支的话，说不定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韩诗情急之下，赶紧摇晃秦龙，又依着他的意思，陪他聊天。
    “嗯嗯，菲菲她们都说，你是为了我，才去和那什么邪恶坏人打架拼命的。”
    “你跟我说实话，她们说的是真的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喜欢我？”
    趁着夜色遮掩，韩诗的胆子明显大了很多，把最后一句心里话都问了出来。
    听到韩诗这么一说，本来垂死的秦龙，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涌出力气。
    秦龙不去管自己有多么虚弱，更不去想死后会有多少遗憾。
    “小诗，你说对了。我的确喜欢你呀！非常、非常的喜欢！”
    秦龙的神识越来越模糊，却始终定格在这娇娇柔柔的女生身上。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韩诗红着脸，鼓足勇气问道。
    真没想到，居然让大家说中了，秦龙真是在暗自追求自己。
    “傻丫头！我喜欢你，已经整整八……百……年……了。”
    在神识彻底消散的那一瞬间，秦龙的嘴角噙着笑。
    小诗，你知道么？
    过往的八百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想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还有你晃晃荡荡，可爱清纯的马尾辫。
    小诗，我要走了。
    你若安好，我便安心。
    我在另一个世界——默默祝福你。
    闪过最后几个念头，秦龙终于合上了眼。
    却再也没法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