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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初恋?”
    于海愣了好几秒,像是没听懂谭真的话,“之前也没听你说,你不说是初中同学吗?”
    谭真:“就是初中谈的。”
    于海表情不怎么好地看看他,“谈了多久?”
    谭真有点奇怪地看看他,眼神里的意思是:谈过多久关你的事?
    于海同样觉得无语。
    当真要是战友的爱人,他肯定不会撬墙角。问题是,初中时候的事也能算事?
    捋了捋头绪,于海挠了下头:“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谭真说:“我要是追你初恋,你心里会爽吗?”
    于海:“不是,你们复合了?”
    谭真没说话。
    于海望向旁边,“谭真,不是我那什么啊……我于海还是有点操守的,要真是嫂子我肯定避得远远的。问题是你们要真只在初中谈过,我觉得你其实没立场跟我说这话。再来我看人家那样子也没觉得跟你有什么,你别是在背后跟我耍什么小手段,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摊开来说,不要搞阴谋诡计。”
    谭真眯起眼看他:“我跟你搞什么阴谋诡计?”
    于海脸色冷下来:“我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两个男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孟至超正从别人宿舍乐悠悠地窜门出来,看到谭真和于海从走廊上一前一后走来。
    “大海……”他兴奋地冲于海打了个招呼,结果于海只是冷冷瞥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宿舍。
    谭真走过来,孟至超问:“大海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谁惹他了?”
    谭真没回他的话,只是问:“你手机呢?”
    “要我手机干嘛?”
    孟至超把手机掏出来,谭真看了眼说:“不是这个,备用的那个。”
    ……
    梁京京一回宿舍就吃药睡觉,越睡头越晕,晕到有些不知东南西北的时候手机震了。
    起先她没听到,是迷迷糊糊被吵醒后,小董在床下提醒的。
    “京京,你还好吧,你手机好像响了。”
    “哦。”
    梁京京在床角里扒出手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
    震到自动挂断,又锲而不舍地震起来。
    “喂……”
    梁京京放到耳边。
    “下来拿药。”一个想装不认识都装不了的声音。
    梁京京皱着眉看看来电号码,没好气地问,“拿什么药?”
    “快点。”谭真简明扼要地催促。
    “烦不烦,谁跟你说我病了?”梁京京刚士气十足地说完,下一秒就开始咳嗽。还特别不争气地一咳就停不下来,她只能把电话移开。
    谭真说:“快点,没工夫跟你瞎扯,看不到你人我就上来了。”
    梁京京郁闷地直接挂了电话。
    小董坐在书桌边备案,抬头看着她问:“你怎么样,没发烧吧?”
    梁京京摇头。
    想了想,梁京京套上一件宽松的居家毛衣,不情不愿地爬下床。袜子也没穿,她拿着手机、踩着一双毛拖鞋就下去了。
    结果下了楼没人,黑漆漆的一片。冷风呼呼的,梁京京正要恼,有车灯冲她闪了两下。
    梁京京走过去,谭真弯身在车里帮她推开副驾的门。
    “干嘛?”梁京京在车外问。
    谭真:“风这么大,上来说话。”
    看她站着不动,谭真说:“上车。”
    晚上这深山里的风确实凉,梁京京刚下来的时候还打了个摆子。僵持了会儿她坐上车,谭真把一塑料袋的药递给她。
    小小的顶灯下,梁京京头发毛躁,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谭真忽然伸手摸她额头,梁京京惊地一把格开,狠狠地瞪着他。
    “发烧了。”谭真面无表情地看看她,忽然启动车:“去挂个盐水吧。”
    “你发什么神经?停车!”梁京京讶异地叫起来。
    她头都没梳就下来了,还穿着个毛拖,去什么医院?
    结果车子转瞬就发动起来,径直往学校外开。
    “叫你停车你听到没有?”
    谭真看着前面的路:“行了,病好了再闹。”
    梁京京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猛咳,咳着咳着清水鼻子跟着一块下来,她赶紧用手捂住,一时间囧得不知如何是好。
    谭真边开车边侧过点身,拉下储物格,翻出包面纸给她。
    梁京京接过来,狂抽几张捂住脸,又是咳嗽又是擤鼻涕。
    等这一阵过去了,梁京京喘息着安静下来,大脑里跟缺氧似的。车子一路颠颠簸簸,已经不知道开到了哪。
    梁京京看看身旁气定神闲地身旁人,一时间气得没话说。
    她浑身酸胀,一阵冷一阵热,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没有。靠着椅背,她沉默地望向窗外。
    一路上基本没路灯,就靠车灯和周边民宅里星星点点的光照明。谭真车开得很快,他把梁京京带来了这边的一个诊所。
    车到了梁京京不肯下车,僵坐在里面。
    谭真扶着车门,无奈地空站了两秒。最后他看看她,忽然二话不说就要抄着她的腋下、腿弯把她硬抱出来。
    梁京京奋力推拒,朝着他的手臂、肩膀一阵打,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地从车上下来了。
    谭真这才注意到她脚下是双毛拖鞋,脚跟、脚踝全露在外面,没穿袜子。想说点什么又没说,他直接带她进去看病了。
    这附近就这一个诊所,里面不算特别小,类似于一个社区医院。谭真帮着梁京京挂号、缴费、前前后后给她跑腿。
    这里有点海拔,谭真有点担心怕她是高原反应,结果就是普通的受寒发烧。挺能烧的,快40度了。
    输液室很小,消毒|药水味浓厚,里面只有一个小孩,正在家人的陪护下挂水。
    护士来给梁京京扎针的时候,梁京京的头整个扭成了180度,一眼都不敢瞄。
    谭真:“多大了,还怕扎针,人家小孩都不怕。”
    梁京京不搭他的腔,等护士把针头什么都固定好了,她这才瞄了眼自己僵硬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僵了会儿,谭真忽然出去了。片刻后他又进来,手上多了床小毛毯、一杯用一次性纸杯盛的热水。
    谭真把毛毯扔到梁京京身上。
    梁京京直接扔回给他。
    “车上的,干净的。”他强调完,又放到她腿上。
    谭真在她旁边坐下,翘起腿,悠然自得地玩起手机,好半天没抬头。
    静了会儿,梁京京拎着毛毯闻了闻,发现确实没什么味,这才拉开,盖到身上。
    毛茸茸的温暖感觉。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又把腿蜷上来,把冻凉了的脚一起盖住。
    精神慢慢放松下来,梁京京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旁边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余光里。谭真等到梁京京歪着脑袋睡着了,才又朝她看看,定了定,又伸手摸她额头。
    微微出汗了,就是还有点烫。
    谭真抬头看她架子上的水。
    一瓶大的,两瓶小的。这么挂完,怕是要近凌晨。
    梁京京睡着了,可扎着针的左手却依然微微握着空拳,维持着一个僵硬而滑稽的姿势,跟被人点了穴似的,连手指尖都没动过。
    梁京京的指甲上做了美甲,一层粉色的透明甲油,里面还有闪闪的亮片,表面镶着珍珠,淡黄色的小皇冠。
    谭真看不懂指甲弄成这样是什么意思。他动作很轻地帮她把左手放平。
    感觉到异样,梁京京一下子就惊醒了,看看自己的左手,又警惕地看看他。
    谭真看她神经绷紧的样子,低声说:“没事,你把手放好。”
    梁京京的手还是不敢动,“别碰我,把针头都弄歪了。”
    她最怕打针挂水,出去上大学后感冒发烧她从来不去医院,都是吃药睡觉硬抗过去。
    “谁稀罕碰你,想象力倒是丰富。”
    停了停,谭真又看看她,“感觉好点没有?”
    梁京京侧着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其实就刚刚睡了一小会儿,没那么晕了,身上也不觉得那么酸了。
    谭真瞥她一眼,又拿起自己的手机,“好了,你睡吧,不吵你。”
    安静的空气,点滴一滴一滴往下掉,一男一女头朝着两边,一个不看一个。
    梁京京歪着头,疲倦地闭上眼,很快又睡着了。
    后排的孩子输完液,家长抱着他悄声离去,这间输液室只剩下谭真和梁京京两个人。
    谭真刷了半会儿手机也不知道刷了什么。等到梁京京睡实在了他才转过脸,沉默地盯着她有些憔悴的睡颜。
    他忽然间有种很恍惚的感觉。怎么也想不到,成年后的某一天,他还会陪着这姑娘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挂水。
    事实上,他已然分不清自己对梁京京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小时候觉得她哪哪都跟别的女孩不一样。成人了,当他以为她和别人一样了,她却又总是露出不同的一面。
    她太任性了。
    却又因为这份任性,每每让人感到一份最初的青涩,于是屡屡忽悠得他像傻瓜一样为她鞍前马后。
    谭真难以控制自己对她的感觉。
    这水一直挂到十二点多,谭真一路飞驰着把梁京京送回学校。门卫老大爷近来看他们两人常常往来,出来开门时,目光都不一样了。
    车开到楼下后又停下了一会儿梁京京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到了?”她看看外面,声音里带着点沙哑。
    谭真“嗯”了声。
    梁京京想也没想就准备开门下车。
    谭真叫住她,“喂。”
    梁京京没打算再理他,但念在他忙了一晚,还是转过脸,“还有事?”
    “这水明天还要挂,我明天有训练,不定出得来。”
    她“哦”了一声,又要下车。
    “喂……”他这一声比刚刚多了点不满。
    梁京京又看向他。
    谭真顿了顿,欲言又止地,把被她遗忘掉的药塞到她手里。
    梁京京接过药,下了车。
    楼梯上到一半,背后传来汽车引擎的发动声。
    等到这声音远去了梁京京才回头看了眼,夜色下,远处只剩两盏模糊的汽车尾灯光。
    一派静谧中,梁京京忽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很响的喷嚏,鼻涕说下来就下来,她赶紧捂着鼻子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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