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课

    盛微语和周霖霖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也并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但二人的脾气和小习惯,却是说不出来的相似。
    就拿称呼对方来说吧,他们很少把姐姐弟弟这称呼挂在嘴边,平日都是直呼姓名,唯独正正经经或真生气的时候,就会十分客气地称呼对方——少爷/小姐,越生气,语气就越客气。
    比方说现在,盛微语已经从这句客客气气的“盛小姐”中,判断出了周霖霖此刻的怒气值。
    “盛小姐,够浪的啊?”
    常年面瘫的娃娃脸男生此刻似笑非笑地盯着门口的女人。
    女人头发凌乱,披着一件男士风衣外套,背微弓,表情狼狈又慌张,一看就是刚从哪张男人的床上爬下来的。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打电话给她都显示关机,也不见她回个消息,到了她公寓又不见她人,碰见她室友,室友还支支吾吾掩饰,叫他在家里等着。
    他说呢,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失联,原来是失联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
    周霖霖环着双臂冷笑,“怎么,还能下得来床,看来我这姐夫,技术还有待加强?”
    周霖霖说话向来直接,专门往人死穴上开枪,饶是盛微语早就知道他这点,也没抵得住他这一句毒舌。
    盛微语差点翻了个白眼,但奈何现在她实在理亏,只能腆着笑去讨好这位在气头上的大少爷,“小周总,让我先去洗个脸刷个牙,咱再慢慢聊,行不?”
    说着,她边朝他走近一步,边说:“你闻我这一身味儿……”
    没等她说完,周霖霖就面无表情地侧开身,给她让出一条道。
    这是在不动声色地表示嫌弃她。
    盛微语像只猫一样,飞快地窜进了屋,卧室的门被她大力打开又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卧室里就传来一声惨叫。
    “我他妈这是什么鬼模样!我的妆!”
    周霖霖面不改色地坐在客厅,对这般声贝高亢的惨叫恍若未闻。
    不怕生的大侠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点一点地往他脚的方向移动,小爪子刚伸出去摸了摸男生名贵的鞋试试手感,男生眼神一凛,散发出不符合他可爱外表的凌厉杀气,“你的狗蛋不想要了么?”
    大侠被吓得一哆嗦,呜咽一声,夹着蛋蛋撒丫子落荒而逃。
    *
    周霖霖这次回国,可以说是杀了盛微语一个猝不及防。
    即使对方前不久就说过段时间回国,可她哪能想到,过段时间的“这段时间”竟然会这么短。还好巧不巧,就卡在她在易言家过夜这一天。
    盛微语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周大少爷还坐在客厅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音乐类选秀节目《新声》,由国内几大知名娱乐公司联合制作,在素人中选出艺人进行培养。
    盛微语平日不看电视,更不关注娱乐圈的事,对这种时兴的综艺一无所知。不过现在,能搬出一个话题就算一个话题。
    她走过去,讪讪地开口,企图用个新话题打破沉寂的气氛,“这档综艺最近很火啊,你也喜欢看?”
    周霖霖瞥了她一眼,压根没给她拐弯抹角的机会,开门见山,“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盛微语没回答,她知道周霖霖不是在排斥她和男人交往这件事,而是在质疑,像之前质疑贺廷一样质疑易言。他在商业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和敏感度,这敏锐的直觉也带到了他的生活中,他的圆滑和戒备不允许威胁周家利益的存在
    但盛微语不喜欢他用商业的目光去评判易言,这是一种不尊重,或者说是亵渎。
    见她不肯回答,周霖霖也没恼。他靠在沙发上,目光还盯着电视屏幕,徐徐说出一个个分析:“你刚才穿的那件男式外套,是法国y“你平日社交不多,局限在b大和咨询所,除了在这两个场合偶遇,就是被身边人牵线。而你们咨询所最近没有新人进来,你个人排斥被别人牵红线,你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你同患者产生其他感情,排除新同事,朋友介绍,和患者,他应该常在b大出没。”
    “你平时很注意形象,但刚才这么蓬头垢面地回家,说明他家离这不远,再精准点,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就在这幢楼,能在这个小区买得起房,他经济条件不错。这里离b大不近,学生不会把暂住房址选在这里,他应该不是在b大读书,而是在b大工作。”
    他把这些分析一条条罗列出来,又思考了片刻,最后看向盛微语,“他是b大的老师?”
    盛微语:“……”
    打扰了。
    盛微语哑口无言。
    她忽然觉得,周霖霖管理个公司实在是太屈才了,他应该去当专破奇案的刑警,上交给国家。
    盛微语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生涩地转移话题,“你不会真是因为我回国的吧?”
    周霖霖瞥了她一眼,“自作多情。”
    明明是面瘫,却偏让人觉得他这眼神满满的都是鄙夷。
    自作多情的盛微语抽了抽嘴角,心里腹诽,不是因为她回国,那一回国就来她公寓做什么?还在这瞎逼逼这么多,给她当恋爱指导?
    周霖霖又道:“你放心,你和谁谈恋爱都与我没关系,我不会去干涉,只是希望你没忘了上次的教训。”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看了眼来电,边接下电话,边站起身就要走,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顿住脚步,“盛强有没有来找过你?”
    听到那个名字,盛微语呼吸一窒,反应过来,她连忙压下情绪,“没、没有。”
    周霖霖心思在电话那边去了,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他提前出狱了,你最近注意点。”
    说罢,转身就走了。
    目送着他出了门,盛微语总算松了一口气。
    想起盛强,她又咬紧了牙,眸光渐沉,染了几分厌恶与憎恨。
    她不会让这滩污泥再爬上岸的。
    绝不会。
    **
    今天不是双休日,盛微语上午翘了班,原以为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免不了一顿训,还得扣工资,却意外地什么都没发生。原来是凌希早有先见之明,帮她请了半天假。
    只是请了假,也还是没躲过徐思的一顿冷嘲热讽。徐思最喜欢找新人女同事的茬,在鸡蛋里挑骨头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对盛微语。
    徐思针对她的原因,盛微语其实是知道的。
    在盛微语和贺廷交往之前,其实还有个小插曲——徐思对贺廷有过好感。
    抛开贺廷隐藏起来的渣男属性,贺廷皮相好,待人随和,确实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再加上,他家境不错,中型企业的富少爷,还是个高材生,以后就算不搞科研,也能回家继承产业,嫁给他,也算是后半辈子无忧。在这个物质大于一切的时代,贺廷这种条件,可不就是许多女人神往的完美对象?
    在贺廷来咨询所等盛微语下班的那几次,碰见过徐思,也就是那几次,徐思对贺廷有了好感。只是那时,贺廷在追求盛微语,没把她放在眼里,徐思气不过,自然是把气撒在了盛微语身上。
    这就是女人的嫉妒。上次,徐思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盛微语被渣男三,分手了,还特地跑过来明里暗里幸灾乐祸一场,顺便炫耀一番,她新交到的富二代男友。
    她觉得扬眉吐气,却不知道,盛微语压根不在乎这些。
    用凌希的话来说,比起徐思在暗地里的各种攀比,盛微语就像是个看破红尘的坐禅老僧,任徐思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她继续做她手里的事,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然而,坐禅老僧并非天生就是看破红尘,即使她沉如死水的心再怎么平静,遇到那个能丢进石子的人,也一样能溅出水花,激起一圈圈波澜,久久不能停歇。
    下班之后,盛微语直奔1603。她的手机、钥匙还有钱包,全落在的易言家,除了易言家,她哪都去不了。
    说实话,她虽然脸皮厚,但总归还是有脸的,昨晚耍酒疯闹得那么疯,饶是她,也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再见到易言。
    她懊悔极了,一是懊悔在易言面前耍了这么个酒疯,形象都没了,二是她都把形象给丢了,却还是没能讨到一点便宜,实在是不值。不说能来个法式热吻,摸摸腹肌也是能讨回本的,可她昨晚太矜持了,太矜持了!
    盛微语边惋惜,边按下了易言家的门铃。
    门铃按了五六下,却久久没有人来开门。
    难道是还没回来?
    盛微语正疑惑着,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打开的这一瞬间,盛微语眼都直了。
    她方才还可惜没占到一点便宜的男人,此刻正赤.裸着上身站在门口,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
    水滴从他线条硬朗的下颚滴下,顺着紧实的胸肌缓缓往下淌,流过结实而匀称的腹肌,渗进白色浴巾中。
    盛微语眼睛都忘了眨,耳畔仿佛有万千烟花齐齐冲天炸开。
    脑子一热,身体就不再是大脑的傀儡。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按在男人紧绷的腹肌上。
    哇哦,真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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