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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玲喜出望外,慌忙道:“你赶紧找出来给我,我拿家里的本儿抄一遍,再多抄几份换地方存着,这回可别再弄丢了!”
程冬至笑眯眯地答应了,掏出电话本给刘金玲后低头继续喝自己碗里的汤,故意不去看刘双喜那惨白的脸色。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觉得不刺激也没事,接下来的大起大落多着呢,不愁不过瘾。
由于嫌弃程冬至吃得太慢,刘金玲等不及她吃完就自己跑去打电话了。叶淮海很快接了电话,知道是程冬至回来后,仿佛忽然被天上落下来馅饼砸中的人有些恍恍惚惚不敢相信,连着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真的,在刘金玲保证千真万确真得不能再真后,叶淮海的狂喜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叫她在家里等着哪也别去,我今晚就来!!!”
叶淮海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三人都醒着,刘金玲最为积极热情,一听到楼梯里的声音立即跑去开了门。其实都这个点儿了程冬至本来都困了想睡觉的,刘金玲硬拖着她打牌不让睡,刘双喜就更不用说了,她心里头和十五只水桶打水似的,哪里能睡得着呢?
开门后,叶淮海一眼就看到了程冬至。
他很想冲过来抱住她,可旁边还站着俩人呢,也不太合适,于是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这个冲动,改为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你咋回事?这大半年跑哪里去了?”
程冬至笑着说:“说来话长,我们去楼下吧,别搅得她们睡不好觉。那里有个长椅子,这个点儿了也没啥其他人,清净。”
叶淮海大喜,刘金玲也笑眯眯地刚要赞成,刘双喜忽然开口了:“这个天儿了下面多冷啊,你俩可别给冻坏了!咱们又不碍事,就在家里说吧,一样的。”
程冬至嗤笑了一声:“双喜姐你还真不见外啊。”
叶淮海也觉得刘双喜很没眼色:“有啥冻不冻坏的,把我大衣给她披上不就得了!咱们走吧。”说着,迫不及待地拉着程冬至出去了。
门关上后,刘金玲窃笑着推了笑容僵硬的刘双喜一把:“知道你心疼你妹,这俩孩子好久没见面了,估计有些亲香话儿要说,咱们俩就别碍事儿了,洗洗睡吧!”
“哦,那倒也是……”刘双喜勉强笑道。
程冬至和叶淮海走到了楼下空地的长椅旁,并肩坐了下来。叶淮海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大衣给她披着,程冬至怎么可能让他挨冻,坚决拒绝了:“我不冷,身上热乎着呢!”
她没撒谎。虽然外头是很普通的棉布袄子,可里头她偷偷穿着系统那边拿出来的羽绒小背心和发热衣裤,暖和得手心脚心都暖呼呼的。
叶淮海不太信,想要去摸程冬至的手冷不冷,被程冬至避开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动手动脚的,也不怕人说你!”
叶淮海嘿嘿笑了笑,声音里满是和她重逢的喜悦与激动:“这不太长时间没看着你了吗!再说了咱们啥关系,有啥好避讳的!”
程冬至笑了笑,认真地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说说,咱们是啥关系?”
叶淮海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样问:“啊?”
“问你呢,咱们是啥关系?”程冬至的目光像是长了牙一般,咬得叶淮海无处可逃。
看着如此沉静的程冬至,虽然并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叶淮海却忽然有种非常不舒服的直觉,原本欢欣雀跃的心也在渐渐地沉了下去,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他掏出烟盒,想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想起程冬至不喜欢他抽烟,便又给放回去了。
“没事,你想抽就抽吧,这风也不朝着我吹。”程冬至说。
叶淮海摇摇头。半晌,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了?”
“我啥也没听到,就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你想听我亲口说啥?”
“随便你说啥,有啥想说的趁现在和我说了吧,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要是没啥对我说的,以前咱们啥样,以后咱们也啥样,一直不变。”
程冬至把话说得很明白。
虽然她并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可叶淮海很不得劲,心里头涌上来一波又一波淡淡的苦涩,脸上也浮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让人家姑娘主动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得是有多窝囊?
“小丁点,你……你是咋看我的?你觉得咱们是啥关系?”说完这句话后,叶淮海有点儿想抽自己。
“我拿你当顶要好的哥们。”程冬至毫不犹豫地说。
叶淮海有些失落,好半天才问:“你讨厌我不?”
“不讨厌,我咋可能讨厌你。”
“那,你有喜欢的男人吗?我是说拿他当对象看的那种。”
程冬至愣了愣,声音低了低:“暂时还没…吧。”
“那不就得了!”叶淮海忽然笑了,他的心情好了许多:“那我还有机会嘛!”
程冬至无奈,尽可能地委婉而明白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习惯拿你当哥们看了,咋可能说变就变啊,这几率不大。”
叶淮海觉得这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意思,太熟了,不好下手是吧?没啥,我爷当年追我奶的时候,我奶喜欢的还是别人呢,可后来婚结了孩子生了,不照样恩恩爱爱过下来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程冬至觉得脑壳有些疼。要不是她不抽烟,这个时候都想来一根了。
话这样一说穿,叶淮海反而轻松了许多,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得了,原来说出来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啊,他之前都在犹豫纠结个啥劲儿?
“小丁点,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拗不过来,我不急,我等你。你现在就是太嫩了,还没开窍,等你再长大点儿就好了。我这人不是那种只会好话哄你的花架子,也没啥不长进的坏毛病,就是有时候脾气急了点。我保证绝对不对你说一句重话,弹你一根指头,更不做那种遭雷劈的事!”叶淮海诚恳地说。
程冬至笑:“你是不急,那林家也不急吗?”
叶淮海的脸色忽然一沉,气氛也顿时降温了许多:“你怎么知道林家的?难道你这次失踪是……对了,你还没和我说这大半年你去哪儿了呢!!”
“我听别人说的,你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又不是啥秘密。你也别乱猜了,我没失踪,失踪了哪还能好好地回来?我是被借调了,因为是保密任务所以不能多说,和林家没啥关系,你可别乱冤枉人。”程冬至赶紧解释,她不想叶淮海那边出什么乱子。
“借调?好好儿的为啥要借调你?”叶淮海半信不信。
“你也不看看我把望天角开荒开得多么好!原先啥样,我去了后啥样,你又不是没去过,心里头没点数吗。可能是看我有能耐,想让我带动着其他荒地也换新颜吧。具体在哪是真不能说,那边是要紧的农业基地,就等我开发好了支援国家呢。”程冬至找了一个很看得过去的理由。
叶淮海这下子信了,他既骄傲又不高兴:“那也不能就折腾你一个人啊!你在那边过得咋样,受欺负没?”
“你看看我,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吗?”
“那倒也是,出落得更好看了。”
程冬至咳了两声,有点不自然地说:“总之我的意思你应该是明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伤咱们感情。”
叶淮海不以为然:“有啥伤感情的,我没那么小气。不就是还没转过弯来吗,等你转过弯来就好了。放心吧,我又不是过去那强抢民女的山大王!我等你。”
程冬至无语:“那我要是一辈子转不过弯来呢?你等得起?”
叶淮海信心十足:“用不了一辈子,过个几年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程冬至觉得简直说不通,只好暂时搁置这个问题。一口吃不成胖子,今天已经算是有了不错的进展,剩下的往后慢慢来吧。反正她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至于叶淮海到底什么时候真正听进去,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更重要的是,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还没个几年叶淮海就知道了别的姑娘的好呢?爱情本来就是来得很突然嘛。
“先不说这个了。有件更要紧的事儿,你一定得答应我。”程冬至严肃地说。
“别说一件了,一百件我都答应你,你说吧!”
“那个叫刘双喜的,你和她接触得多吗?”
“就说过几次话,她还约我出去过一次,不过都是为着你的事情。咋了?”
“你咋还和她出去呢?下次可别上她的当了,她不是啥好东西。我从小就不爱和她玩儿,这人心眼儿别提多歪了,她那一大家子都不是啥好人!你以后可得离着她远点儿。”
“啥?她还说和你关系挺好呢,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真关系好咋问啥关于你的事儿都一问三不知?原来是个骗子!”叶淮海很生气,咬牙擦掌:“要不要我把她狠狠收拾一顿?”
“不用了,我收拾就行,你别抢我乐子。”程冬至想了想,嘿嘿一笑:“不过你要帮忙也行,到时候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我要好好整整这个幺蛾子,还有那家子见血苍蝇。”
叶淮海看程冬至兴致勃勃的样子,比啥都高兴:“成,你说啥我做啥,不带二话的!”
“那你以后也别再给我妈帮忙了,把她胃口喂大了不好,我怕她得寸进尺。”
叶淮海摇摇头:“这你就冤枉阿姨了,她很少主动开口朝我要啥,都是我自己找过去,阿姨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再说了她是你妈,我不帮她忙帮谁呢?她过得不如意,你回家也受气不是。”
程冬至叹了口气:“总之你掂量着点儿吧,别太过火了,要是对你造成啥不好的影响那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那啥都不懂的毛孩子!那肯定是合情合理地帮,这么多人盯着我呢,咋地也不会徇私枉法让人捉小辫子不是?”
程冬至点点头。
聊得差不多了后,叶淮海把程冬至送回了家门口,又叮嘱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程冬至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就自己开了,把她吓了一跳。
“妈,你咋还没睡呢?”
“这哪睡得着啊,不是激动的吗!”刘金玲笑嘻嘻地给程冬至倒热水,拿衣服:“你俩说啥呢?说了这大半宿的!”
程冬至笑:“没说啥。对了,他后天中午在红星大酒店请客吃饭,说是庆祝我换新工作,妈你提前准备准备啊,记得把证件证明啥的拿好,那里进去要登记的。”
刘金玲喜得不行:“我知道,那可是省城里顶体面高档的地方,有钱没介绍还进不去呢!我算是享着你的福了,沾你的光进去长长眼,以后还能拿去厂子里吹呢!就请了咱们仨?”
程冬至摇头:“他说这是大喜事,要好好庆祝庆祝,大姐他们家三口子也邀上了,说是到时候分头接咱们过去,不用特地跑来凑一块儿。”
“哎呀,那更好了!那我可得提前告诉你大姐她们,把假调一调,再找件过得去的衣裳,可不能去了那种地方丢人!”
刘双喜假装睡着,其实耳朵一直密切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把刘金玲和程冬至的对话听了个满耳朵,原本死气沉沉的心顿时紧张又期待了起来,不住地计划着当天自己该穿啥,配啥样的鞋子和袜子,梳啥样的头。
时间转瞬就过,很快就到了约定吃饭的那天。
刘双喜表现得比程冬至这个宴会主角还郑重其事,不但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自己了。脸洗的很仔细,涂着雪花膏白白的;两条麻花辫梳得滑溜溜的一根毛刺都没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崭新的,本来她打算留着过年穿,现在就给套上了,反正气温也差不多。最出格的是,她还不知道打哪借来了一点花露水洒在了身上,弄得香喷喷的。
程冬至看着好笑,嘴上却没说什么,由着她瞎折腾。刘金玲也笑,不过笑的原因不一样,她还以为是刘双喜头一次去那种大地方紧张的呢!当然,刘双喜也是用这个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刻意装扮。
叶淮海本人没来接他们,而是派了辆车过来接。漂亮的白色轿车在这时是个稀奇玩意儿,停在楼下面极为显眼,更别提还有个司机模样的人客气地开了门。这场景,好些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刘金玲心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带着女儿侄女昂首挺胸地钻进了小车。
刘双喜坐进车子的时候,心跳得不能自已。她从包里摸出新买的塑料壳小镜子,把自己的脸照了又照,确认是否有纰漏。她于紧张中带着点茫然的希望,和破釜沉舟的悲凉——
这大概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吧?他是否能注意到精心收拾过后她的不同,以及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呢?
小轿车风驰电掣,来到了市中心的红星大酒店前。
三人下了车后,司机就开车走了。程冬至很淡定,刘金玲和刘双喜却是紧张得话都不敢说,尤其是刘双喜,在看了其他进进出出人的装扮后,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缩在了刘金玲母女俩的身后。
她觉得很不错的打扮在那些姑娘的对比下忽然就黯然失色了许多,甚至还带着点土气,他应该不会嫌弃她吧?
就在刘双喜心乱如麻的时候,门口的登记处忽然出了点儿问题。
保安点了点她们的人数,忽然有些狐疑:“你们是春阁的客人?”
程冬至点点头:“是一位姓叶的同志邀请我们来的,这是我们的证件,你对一对。”
刘金玲赶紧把包里的证件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了保安面前的台子上。
保安看了看,把刘金玲的证件和程冬至的证件拿了进去,刘双喜的则丢在外边不管:“你们俩可以进去,另外一个不行。”
刘金玲傻眼了,刘双喜也急了:“为啥?我的证件有啥问题吗?”
保安笑:“证件没啥问题,问题是那边没邀请你来,你过来干啥?”
刘双喜震惊地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刘金玲慌忙问程冬至:“咋回事啊,你不是说他都请了吗?”
程冬至也一副震惊的样子:“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啊,说是把亲近要紧的人都请了,我也不知道咋就……”
刘双喜好半天才理解过来,程冬至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顿时像是凭空挨了人狠狠一巴掌般,一阵天旋地转眼发黑。雪花膏抹的极白的脸上浮起几个红印子,耳尖都红了,窘迫到站都站不稳。
刘双喜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这个时候保安还边登记边悠悠儿的补了一刀:“那就是说这位不是啥要紧的人呗!这还有啥不懂的啊,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白吃风了!”
要不是碍于刘金玲在场,程冬至都想给这位大哥递根好烟了,这嘴头子真不是盖的!难道是叶淮海故意安排的客串演员?
刘金玲也很尴尬,她实在没办法,从兜里摸出张票子给刘双喜:“要不,你先搭车回去?这大冷天的站着也不好,别感冒了。锅里还有些早上的粥,你再去食堂买点儿小菜,回去热热吃了吧。”
刘双喜颤抖地接过钱,跌跌撞撞地走了。
刘金玲看着侄女狼狈的背影,心里头很同情怜惜她,可也不能自作主张强行带她进去,这里头好些站岗的人都带着枪呢!算了,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吧,小姑娘脸皮薄,一时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于是,母女俩在一位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叶淮海请客的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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