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陈浩然坐在沙发上，此时此刻的情景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但物是人非，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比从前。他不是傻子，他能感到安若对他的好意，这好意里不单单是同情，还有一丝少女情窦初开的爱意。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发展到如此的亲密，他们去电影院看了电影，接了吻，她留自己在她的屋子里住宿，如果什么能够解释这一切，那只有“爱情”这两个字。
    他猛然惊觉地站起身，手里的那件睡衣掉落在地上。在客厅里呆立了半晌，耳里听着浴室了哗哗的流水声，想象着水汽中安若玲珑、窈窕的身体，他不禁苦笑一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尽管两个人拥抱过，接吻过，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这就代表着爱情？爱情不是虚幻的海市蜃楼，而是实实在在的漫长岁月，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现实生活。他比安若现实，因为他比安若经历的更多，他比安若更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当然安若的意识中也有自己对生活的定义，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所经历的生活并不是安若所想象的生活。
    这就是层次不同所必然带来的隔阂，他承认直到他们接吻的那一刻，这种隔阂还没有消除，它只是在我们两个人的幻想中虚幻了，但从未消失。
    很显然，他和安若在一起并不合适，他们的经历，他们的家里背景，都不允许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并不代表他自轻自贱，他承认自己有自卑的心理，但他并没看低自己，这只是说明他已经不再幼稚，他已经学会用一个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他把睡衣捡起放在沙发上，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有纸笔，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写道：“安若：谢谢你的挽留，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离开。”
    轻轻关上房门，他想在关门的那一刻，安若应该知道他走了，他不知道安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可能会鄙视他，或者恨他不够勇气。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个时候离开是对的，他不想让自己陷的太深，否则有那么一天，他们彼此都会很痛苦。
    他走在白雪遍地的广场上，冬天的夜晚空无一人，雪地里还留着刚才他和安若嬉闹的痕迹。陈浩然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骂着自己：我真傻，居然没有看穿那只是安若的一个小小的诡计，或许，我根本就看不穿，也不会想到，一见到她痛苦的样子，尽管那只是装的，可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朗月当空，空气新鲜的让人沉醉，陈浩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的郁闷似乎减轻了一点。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这时，电话的铃声却响了起来。
    是安若，窄窄的一方屏幕上闪烁着一个不断旋转的跳舞的女孩，这个画面是陈浩然特意为安若保留的，只有她的来电才会出现。
    “为什么走？”安若的声音冰冷冷地从另一端传过来，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我怕！”陈浩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质问，但是内心里真的很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安若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仍然是质问的语气。
    “我怕爱上你！”陈浩然的心忍不住在哭泣，他终于对安若说出了“爱”这个字。
    陈浩然没等安若回话，就挂断了手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又何必藕断丝连，把她珍藏在心里，永远留在自己的思念之中，用一辈子去回忆，他所能做的只能是这些。
    紧接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仍然是安若。
    陈浩然紧紧地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长裙飘逸的女孩不断在轻舞飞扬。
    铃声响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执拗的安若。
    陈浩然接通了电话。
    “陈浩然，你混蛋，大混蛋，别让我再见到你！”安若愤怒的叫喊从手机传出来，陈浩然感到耳朵被震的嗡嗡响。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王孙公子，还是大家子弟，人不怎么样，臭脾气倒是不小。告诉你，就你这种人，本小姐还不稀罕。”安若的愤怒如一把把利剑，从茫茫夜空中飞来。陈浩然不禁打了几个寒战。
    他不知道安若还有这么厉害的挖苦人的本事，她一向对人都是细声细气，别说骂人，就是高声说话的时候都不多，看来她真的是气急了，美女也会出口伤人的。
    陈浩然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根本没必要做任何解释，他不想把自己说的有多高尚，多伟岸，其实，他只想寻找一个内心的平衡，仅此而已。
    “你怎么不说话，想不到像你这种人也会装聋作哑。”安若的气很大。
    陈浩然能够想象得出她此时的模样，一定是浑身颤抖，脸色煞白，或者也可能是咬牙切此吧。
    他见安若不说话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去死吧你！”
    陈浩然听见那边电话被摔的声音。他暗自吃了一惊，是不是他把话说的太重了？或许更应该婉转一点，毕竟他们还不是那种双方都认可的恋爱关系。
    虽然他想向安若解释几句，可是没有勇气给安若挂电话。
    夜已深，陈浩然不知道该去哪？连回学校去睡自习室的想法都没有。他走到小区的门口，顺便向物业公司的办公室里看了看，里边一片黑咕隆咚，只有值班室的灯亮着，他知道今天是李铁军值班。前一阵，李铁军家里有事，听说是媳妇病了，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准点，这几天估计是媳妇的病好了，这才又正常上班了。其实他早就听物业公司的人说，李铁军和张艳婚外情的事，被媳妇知道了，所以才后院起火，没来上班。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这些烂事，自己已经够烦的了。只是觉得有点惋惜，毕竟李铁军和张艳对他都不错，他从心里不想他们为了这个事闹的不愉快。
    他站在物业公司的楼下，犹豫着是否上楼找李铁军聊聊天，或者两个人喝上几杯，熬过漫漫长夜。
    他正举棋不定的工夫，突然发现楼门口停着一辆车，这车看着眼熟，一看牌子，原来是张艳的车，怎么她今晚也没回家吗？他一想到李铁军在值班，莫非他们……，太有可能了，这一阵他们没怎么见面，说不定早就**了。
    陈浩然打消了找李铁军聊天喝酒的打算，毕竟这个时候打扰人家不合适，他没必要讨人嫌。
    走出小区，沿着大街往学校的方向走，其实，他也没想好是不是回学校去，就是回学校，也没地方睡觉。午夜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辆辆的出租车偶尔驶过。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么游逛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离亮天还有六七个小时，在大冬天里，怎么能熬得下去？
    尽管他不舍得去住旅店，但这也是被逼无奈，他还是决定找个便宜点的旅店熬过这一晚。于是，他拐进了一个街角，无意中一抬头，见街道对面的如家快捷宾馆的大门里走出一个人，他站在在门口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就低着头，竖起大衣的衣领，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浩然突然觉得那个人的背影很熟悉，一恍惚之间，他认出那是李铁军。原来他没在公司值班，而是住进了如家快捷宾馆。不用问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定钟点房的，一定是干那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