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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火拼

    红船村的两个团伙由于对方的存在,到了后期都遭遇到发展的瓶颈,而瓶颈,就是对方,要继续发展,需要打破对方的禁箍。
    一天甄有财保护的一个洗浴中心的老板来找甄有财,一脸的焦急,说:“甄哥,今天有一帮外地人到我店里来了,说是要收保护费。”
    甄有财跟几个小弟坐在一起,眯着眼睛,拿着一把修脚刀不紧不慢很耐心地修着手指甲。据说当上老大以后,他接受老黑车的教训,很是注意对手指甲和脚趾甲的保养,没事就拿把修脚刀修指甲或趾甲。
    听了老板的话,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你没有告诉他这里有我罩着么?”
    老板苦丧着脸说:“我说了啊大哥,可是人家说不管这些,别人收是别人的,他只管收他们的。”
    甄有财把修脚刀停了下来,问:“是些什么人啊?”
    老板说:“外地口音,说是什么外挂会的。”
    “乒”,老板眼前的茶几上多了一样东西,他仔细看了两眼,不是什么不明飞行物,而是一把修脚刀!刚才还在甄有财手中的那把修脚刀,现在插进了他面前的茶几里,直没进去一寸多深,仍在颤抖个不停。
    甄有财的几个小弟心中喝彩:好功夫,祖传就是祖传,虽然修蹄铲换成了修脚刀,功力还是那么深厚。
    甄有财怒了,他真的怒了,但老大发怒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他摆摆手,平静地对老板说:“你去吧,这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老板被吓得直哆嗦,这一刀要是插在自己身上,那还不要命啊,赶快走了。
    老板走后,冲着一个小弟一摆手,小弟走了过来,把脸凑过来,以为他有什么话说,甄有财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小弟愣了,捂着脸半天没说话。
    甄有财问:“你生气了么?”
    小弟不知怎么回答,甄有财又问了一句:“说呀,你他妈生气了没有?”
    小弟赶快摇摇头。
    甄有财说:“被人欺负了不敢生气,所以你一辈子当不了大哥,而大哥,被人欺负了,是要生气的。”
    说完,冲着小弟一挥手,小弟退到旁边。
    甄有财咬着牙,说:“早就听说过什么外挂会,不知是一帮什么鸟人,现在终于欺负到我们头上了,给他下个帖子,我要会会他们。”
    当日,许喜言的桌子上就摆上了一封信,开头大意是久闻大名、惺惺相惜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是讲红船村弹丸之地,资源有限,为了生存,无奈开战,最后约于明日城外西沙河决一死战,败者,永远退出红船村,落款是东阳帮。
    这封信有点不寻常,平常的信都是终稿,但这封信是修改稿,是甄有财修改的,很直接,把原稿上所有客套话用红笔划去,只留几个字,触目惊心“明晚六时沙河决一死战”,每个字下面还画了个句号,以示着重,不知拟稿的那位是否又挨了甄有财的巴掌。
    许喜言指着信,对几个骨干兄弟说:“兄弟们,看了没有,这是对我们的轻视啊,直接把修改稿送了过来,士可杀,不可辱,组织力量,带好家伙,明天应战。”
    西沙河是宁海郊外的一条淡水河,在宁海市知名度极高,这条河宽约二十多米,两岸是五六米高的河堤,河堤上栽着高大的树木。这条河夏天的时候特别漂亮,河岸边是绵延几公里密密麻麻的芦苇荡,里面生活着各种不知名的鸟儿,河中间长着稠密的荷叶,把水面遮得丁点不露,荷叶上是美丽的荷花,粉色的花瓣,金色的花蕊,绿色的莲蓬,开得最盛时,周围数百米都能闻得到清香。
    但两个团伙约战时值深冬,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冬日的黄昏,河水也干了,芦苇也残了,荷花也败了,树叶也落了,在寒冷的晚风中,一片萧杀气息,几只乌鸦在上空嘶叫着,飞向远方。
    甄有财站在河堤上,望着对岸,右手拿着修脚刀,在左手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身后站着几十个兄弟,手里拿着棍棒、钢管、长刀等武器。甄在有财的目光越过干涸的河床,直视十几米外的对岸,对面是一处小树林,树枝子光秃秃的,一根根直刺向灰白的天空,远远看去,氤蕴着暮色。
    据说几十年前,八路军的一支队伍曾经与驻扎在这一事的日本展开过决战,当时八路军就站在他现在站的地方,等待着日军从对岸出现,然后双方大河床上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今天一战过后,不知后果如何,甄有财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当年八路军的战旗猎猎和激越的冲锋号声。
    等待着,终于,一群人从对岸的小树林里出现了,领头的就是许喜言,他手里提着一根摇机把,他的那辆东风牌大卡车不要了,但他把这见证过自己传奇的这根兵器留了下来。许喜言身后跟着一大群兄弟,从人数上来看,并不比甄有财这边少,每个人手里同样都提着各色的兵器。
    甄有财背后的兄弟开始有所变化,一开始下战书,很多人以为,凭借着甄有财和东阳帮的名声,这帮外地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害怕,而是慷慨赴约,人家来了。
    说实在的,甄有财身后这帮兄弟,平坦欺负一些街头小混混还算有些勇气,但面对这么大规模的对手,还是第一次,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甄有财注意到兄弟们的变化,扭头冷冷地说:“怎么,怕了?”
    身后几个兄弟躲避开他的目光,木然地摇了摇头。甄有财敲了几下修脚刀,说:“没什么,他们也怕,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输,打赢了,整个红船村就是我们的了,以后我们大家一起继吃香的喝辣的!如果输了,整个宁海市就没有我们兄弟吃饭的地方,不要说吃饭,吃屎都没有地方。今天大家必须全力以赴,哪个杂种后退了,以后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翻脸,我就当没有这个弟兄。”
    许喜言的人走到河床中间,不再往前走了,他可不是个傻瓜,如果继续往前走,就会处在敌方在上冲,自己的人在下冲的局面,这下对方从上面冲下来,首先从气势上就占了上风。
    看到他们不走,甄有财接过身后小弟递过来的一根钢管,一挥手中的修脚刀,说:“走!”带着兄弟,浩浩荡荡,迎着许喜言走了过去。等走到河床中间,离许喜言只有几米远的地方时,他一指许喜言,喝道:“兄弟们,谁把那小子给我放倒了,以后我就让他当老大,给我冲!”
    说完,身先士卒,冲了上去,把修脚刀交到左手,右手提着钢管冲着许喜言就冲了过去,这边许喜言也一挥手,又方距离太近,几秒钟的功夫,就混战在一起。
    要说大战前每个人都会紧张,但一旦战斗打响了,心里反而不紧张了,只有奋勇向前杀,只会抱着一个念头,就是尽量多放倒几个对手,就会减少自己拿下的可能。
    数十年前前辈们为了民族存亡、国家生死,在这里与敌寇拼死一搏,今天这两伙人为了地盘也是放手厮杀,若当年的英魂有灵,看到后辈们在自己用生命换来的土地上为了利益拼命,不知会做何感想。
    许喜言和甄有财从一开始就斗在了一起,由于许喜言练过功夫,身强体壮,加上手中的摇机把势大力沉,渐渐占了上风。搏斗中摇机把与长刀碰在一起,甄有财手腕吃疼,实在是握不住手中长刀,只得撒手,长刀飞出去老远,头朝下插进土里,刀身晃个不停。许喜言举起摇机把,冲着甄有财的头上就砸了下来,摇机把带着风声,分明是要取他的命来的。眼见甄有财是躲不过这一击了,却见他左手一扬,手中一道寒光闪过,那把修脚刀飞了出去。要知道他曾经一刀深深地扎进茶几里,可见其功力。也是许喜言没有防备,修脚刀正好碰上他握着摇机把的手臂,生生钻进去半个刀身。许喜言疼得一哆嗦,手中的摇机把就偏了,砸在了甄有财的右胳膊上,当时这条胳膊就不能动了。许喜言疼得再也抡不动沉重的摇机把,他将其丢在一旁,赤手空拳向着甄有财就扑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双方不知混战了多长时间,刀棍相撞声音响亮,武器击中人体声音低沉,耳边呼疼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人倒下。这时,天下开始飘下雪花来,且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周围全白了,洒在地上的血,在白色的雪地上溅起朵朵红花。
    双方陷入惨烈的僵持战,体力不断消耗,伤痛不断增加,时间仿佛停滞了。正当双方都感觉将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河岸边突然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警车拉着爆闪开了过来。激斗中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快跑!”
    双方听了这一嗓子,真如同听到收兵的锣声,一下子全都住了手,扶起身边倒下的兄弟,搀扶着往四散逃开了。
    警车上并没有人下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逃窜,后来听说是刚好附近的村子出了事情,这辆车是前去处理的,碰上两伙人在斗殴,就鸣笛把他们赶跑了,对这些亡命之徒,警察并不是真心要去管。
    这一战,双方没有分出高低,但都元气大伤,虽然没有死人,双方各有十多人受重伤。整个过程,让这些人想想都后怕,如果没有警车的意外到来,双方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把命丢在那段河床上,最后的结果也真的不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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