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血流的实在太惨烈，不仅仅是台上的姚佳期，就连台下观战的人都被瞒了过去，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事情才分毫不差的朝着她所预料的情形发展。
    姚佳期眼见她不敌，心下暗喜，手上的攻击愈发凌厉，渐渐的，对于自身剑元的使用就失去了分寸。
    她不断的使用剑气化形，消耗渐渐超出了负荷，使得她整个人的攻击都没有之前流畅了。
    眼见她已现疲态，慕真真就知道，时机到了。
    就在姚佳期又一道攻击迫近时，她突然一反之前的躲闪之势，迎身而上，躲过这一道攻击以后，反身刺出一剑，剑气化长锋，剑未至，气刃先至，姚佳期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来不及避开，结结实实的受了一剑。
    战斗快到尾声，慕真真才露出她的杀手锏，原来，她也已经领悟了剑气化形，而且剑气所化之形，比姚佳期的还要凝练。
    这一剑，直接洞穿了姚佳期的肩胛骨，血洞中汩汩冒出鲜血，霎时染红半边衣衫。
    一刹那间，场上形势竟是完全逆转。
    慕真真由守势变攻势，而姚佳期由攻势便守势。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狼狈，慕真真是假的，她确实真的。
    慕真真同样不留手，一招招虽然没有攻击要害，却不断地刺向肩胛，手臂关节等处，废掉她的攻击力。
    姚佳期本就已消耗甚巨，此时被她步步紧逼，顿时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她咬着牙不肯认输，慕真真见状，冷笑了一声，手下依旧不留丝毫情面。
    台下的弟子们眼睁睁看着慕真真在台上演了一出绝地反击的大戏，又见她浴血的身姿，和堪称狠辣的攻击，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慕师姐，一开始就在示敌以弱，最后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还做的干净利落，水平更胜一筹，这……这是杀人诛心啊！”
    “不错，这比一上来就强势打败了姚师姐还让她难堪，这种当众的羞辱……”
    “多大仇……可怕，太可怕了，玉面修罗啊。”
    慕真真不知这一战，她是如何刷新了众人对她的认知，不过即便知道，她也只会一笑而过。
    不错，她就是刻意算计了姚佳期，就是存心不想让她好过！
    原本她不想执着于前世的仇恨，可是她却不断将怨气发泄在她身上，还迁怒她身边的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也基本上没有化解的可能，那么对于敌人，她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打压到底。
    不是说她恶毒，喜欢耍手段吗？那她就恶毒，就耍手段给她看！
    苦思冥想了三日，慕真真终于将计划一点点完善，她本不是长于算计的人，但事到临头竟然也逼出了不少潜能。
    计划虽然简陋，但却实打实的算准了姚佳期的心思，再加上卖血卖的毫不犹豫，计划便顺顺利利的进行了下来。
    朱仪淑在台下看着，暗自摇头，姚师妹经此一役，怕是要彻底恨上慕师妹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
    看来，接下来她也要多加留意着，免得姚师妹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姚佳期死撑着不肯认输，慕真真又不可能真的对她造成过于严重的伤害，是以，场上的战斗已陷入了僵局。
    朱仪淑作为裁决者，见状，便飞身上台，以掌风分开她们二人，站到了论剑台中央，声音沉静的道：“此战由我裁决，场上胜负已分，慕师妹胜，众人可有异议？”
    自然无人有意见，姚佳期再犟，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做一次耍赖不认的事，只好照单全收。
    朱仪淑望着她，微微叹气，道：“胜负既已分，便照之前的协议行事，先散了吧，回去好好养伤，三日后，你自当完成你的承诺。”
    姚佳期低垂着头，许久才道：“是。”
    她负伤离开了，慕真真其实也不好受，虽然提前有计划也有准备，但姚佳期乃是金系天灵根，积累丝毫不弱于她，攻击力却强她甚多，她失血不少，再加上还有几道剑气在体内乱窜，让她颇为难受。
    当然，姚佳期比她更要惨得多就是了，如若不然，大师姐也不会给她三日时间养伤。
    待人离开，慕真真才放松下来，这一个松神，体内的剑气没压制住，便割伤了内腑，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原本就惨烈的形状看起来更惨了。
    一旁打算过来扶她的楚声寒吓了一跳，忙疾跑几步过来伸出手，“师姐，你没事吧？”
    慕真真挡开他的手，道：“没事。”
    楚声寒满脸担忧，眉头紧皱，关切又自责的道：“真的没事吗？都怪我，早知如此，我不该惹怒姚师姐。”
    慕真真摇头，又咳出一口血，她真的不想说话，一说话就要吐血。
    “咳咳……不怪你，我和她早有旧怨。先回去。”
    “师姐，我扶你。”楚声寒小心的凑过来。
    慕真真挡开他的手，她真的能走，真的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她不情愿，楚声寒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小心的看着。
    很快的，他们就回到了空冥山。
    慕真真已将方才暴.乱的几道剑气又压了下去，脸色好了许多，转身对楚声寒道：“师弟，我先回去疗伤，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师尊。”
    “可是，今天是公开比武，师尊若是想知道，哪里用得着我说？”楚声寒为难的道，他明白师姐是怕师尊担心，但是这个瞒不住吧……
    慕真真道：“我将剑气拔除后，伤便无大碍了，应当还赶得及晚课，等到时候我会亲自禀告师尊的。”
    到时候师尊不知她受伤轻重，看她活蹦乱跳的，应该就不会多么生气了。
    她想的倒是很好，等到应付了楚声寒，她推开门，一进自己院子，就看到院中站着一个人。
    白衣，乌发。
    杀气，凛然。
    慕真真打了个抖，顿时蔫了，电光火石间，她灵机一动，放开了对剑气的压制，脸色惨白的吐出一口血，颤抖着嘴唇，虚弱的喊了一句，“师尊……”
    此时此刻，她演的比比武之时还卖力，可以说用尽了毕生的演技。
    她勉力向前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吐出一口血。
    想象中的关怀未至，一双雪白的鞋子无声落在眼前。
    慕真真捂着胸口想：嗯……原来师尊的鞋子是用天绡锦做的，这上面的云纹还真好看……
    头顶上久久没有声音响起，冷气倒是不断的散发过来，慕真真小心的仰起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师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她最怕他这种样子，会让她想起当初被一掌拍死的恐惧。
    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凤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到她楚楚可怜的仰起脸，明知是做戏，却还是心疼的抽了一下，再见她好似真的被吓到了，猫崽儿一样的微微颤抖，小小的，软软的，缩在地上话都不敢说，心已经软了大半。
    明明心里有滔天的妒火，难言的愤怒，却统统抵不过她一个眼神的哀求。
    他叹了口气，矮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安抚，低声道：“别怕，不怪你便是了……”
    话出口，却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软宠溺。
    慕真真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抚平了恐惧，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委屈，她鼻子有些酸，侧过头在他怀里轻轻的蹭了蹭，无意识的撒着娇，就像是受伤的小兽寻求主人的爱抚。
    隔着布料，凤渊亦能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动作，心里的火气又消弭了几分。
    即便不是同等的爱慕，好歹她还是依恋着他的，他不能伤了她……
    他抱着慕真真走进屋里，小心的将她放到床上。
    怀中的温度渐渐抽离，他心中十分不舍，动作微不可察的放慢了些。
    慕真真也同样十分不舍，即便他放慢了动作，她还是觉得师尊一下就将她丢下了。
    她伸手拽住凤渊的衣袖，仰起脸小声的道：“师尊……你不要生我的气。”
    凤渊眼神柔和了些，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已然说了不怪你了。”
    慕真真低下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渊以手掌抵住她的背部，道：“我先帮你将体内的剑气逼出来。”
    慕真真点点头。
    这样的小事，对凤渊来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很快就将游窜在她体内的几道剑气尽数逼出。
    接下来，只需要补个血，再恢复灵气就是了。
    慕真真仍旧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待剑气逼出体外，又确认似的再问了一遍，“师尊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凤渊叹息，沉默片刻，还是开口，缓缓的问道：“真的值得吗？……”
    慕真真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值得什么？”
    凤渊垂眸，看到她嘴角还残留的血迹，沉声道：“为了维护楚声寒，伤成这样……”
    “你，你们才相识多久，他真的值得你如此吗？”
    慕真真陡然一惊，赶忙道：“怎么会是为了师弟呢？明明是为了师尊才是。”